老老王作品 城管無敵 城管無敵 第八卷 、城管在民國 一百五十六、這個烏煙瘴氣的荒誕世界 下

對於塞克特上將和德軍顧問團的嘲笑,金奇娜隻得苦笑著無言以對。

事實上,此時在她心中湧現的驚駭和震撼,也並不比諸位紅軍領導人差多少。

如果不是證據確鑿的話,對於李德的“假顧問”罪名,金奇娜也隻會以為是一個愚人節玩笑。

——遠在莫斯科的王明同誌啊,你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呐?居然能夠大膽地設下騙局,把蘇聯的斯大林和我黨那麽多牛人一起玩得團團轉,甚至連身為“道具”的李德自己似乎都不知道自己是假的……

唉,在這個烏煙瘴氣的世界上,果然是現實比小說更荒誕啊!

因為小說還需要最起碼的合理性,以免被讀者打臉拍磚,而現實則根本不需要什麽所謂的“合理性”!

之前,金奇娜女士一直覺得,希特勒和東條英機這兩個戰爭販子,敢於以一國之力挑戰全世界,應該是如今這個時代最會作死的人了。誰知跟我黨的王明同誌一比起來,那簡就直是螢火蟲與皓月爭輝啊!

——身處於蘇聯“大清洗”時代,時刻彌漫著恐怖氣氛的莫斯科,手裏沒有一兵一卒,眼看著一個個功高權重的紅色革命元勳,都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罪狀,而被關進西伯利亞勞改營甚至秘密槍斃,卻依然膽大包天地欺上瞞下,悍然刪改甚至偽造“共產國際指示”和“克裏姆林宮訓令”,一邊隔著幾千公裏遙控國內局勢,一邊把斯大林同誌好像傻子一樣玩弄……即使是陰謀敗露之後,為了防止黨的形象從內部崩塌,大家還是得捏著鼻子偷偷給他圓謊打掩護。最後甚至讓他落得個善終!

什麽是作死的高手?這就是作死的高手!作死作到了這樣的境界之後,就是想求死都死不得了!

她囧囧有神地想道,同時感到今天發生在機場上的這一幕鬧劇,可能會對接下來的事情產生不利影響。

——果然,金奇娜女士剛一說出此次邀請的原委——希望各國人士見證上海紅軍“威力巨大之秘密武器”的第三次對日打擊。立即就招致了德軍顧問團眾人的一片嗤笑。

“……美麗的女士,或者說曾經的公主殿下,請恕我們失禮了。我們今天已經親眼目睹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愚人節玩笑,難道接下來還要再去看另一個更加可笑的把戲嗎?”

法肯豪森將軍一邊漫不經心地喝著咖啡,一邊隨口說道,“……你們中國布爾什維克組織的領導人。一邊偽造蘇聯人的委任公文,一邊把某位我國逃兵捧成軍事顧問,還硬是把手頭的全部軍隊托付到他手上,把列兵當成元帥來使用,最後把仗打得一塌糊塗,差一點全軍覆沒……這樣的事情就已經夠荒唐了。

如今好不容易時來運轉。打垮了蔣介石先生的政府軍,卻又一口氣狠狠得罪了英國、法國、美國和日本,簡直是自尋死路的節奏——好吧,就算你們厲害,外加運氣好,即使在與大半個世界為敵的情況下,依然能夠節節勝利。甚至攻下了南京……可是偏偏還不肯知足,硬要將日本遭受的天災,說成是你們的什麽秘密武器的功勞,把上帝的功勞扯到自己身上,這又該讓人如何評價才好呢?

事實上,在南京的時候,我們已經聽說了很多宗教界人士的吹噓,把發生在日本的浩劫說成是他們施法念咒、舉辦獻祭的功勞,並且真的有人對他們頂禮膜拜……而您在廣播電台裏用詠歎調唱出來的那份末日審判令,我也已經從收音機裏聽過。所以現在就不必煩勞您再表演一遍了,臨時客串的布爾什維克女巫小姐……”說到這裏,法肯豪森將軍的嘴邊咧開了一絲嘲諷的微笑。

“……事實上,跟某些荒誕無稽、神神叨叨的可笑謊言相比,我倒是更想要了解一下你們那種傳說中能夠自動跟蹤飛機的‘魔鬼火箭彈’。還有這架把螺旋槳安裝在頂上的奇怪飛行器,以及……”

他頓了一頓,然後嚴肅地盯著金奇娜,“……你們究竟是什麽人?這些東西又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在很多時候,各種蒙昧和迷信的陋習,其實並不如想象中距離我們的那麽遙遠。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這似乎是一個告別了神權的理性時代,耀眼的科學之光已經成功驅散了各種蒙昧與迷信,照亮了全世界絕大部分文明國度……嗯,就整體而言,大概可以這樣說吧!

但是就具體某個地區或某個人群而言,恐怕就不那麽樂觀了。

在這個時代,東歐國家的鄉下人還相信,如果家裏有了不幸的預兆,小孩患上了奇怪的熱病,就應該扒開家族墓地,從最新死亡的死者身上取出血液,分給家裏人食用——從而導致了吸血鬼傳說的蔓延。

在這個時代,基督教最具邪教色彩的兩個分支,摩門教和巫毒教,正在“文明發達”的美洲大肆擴張。

在這個時代,通靈術被西方歐美國家視為時髦的“新興科學”,顱相學家和降靈學家作為高新科技人才,成為政府高官們的座上賓。他們用木棒和墜子來占卜戰爭,召喚天堂與地獄的使者,為闊佬們解答疑難。甚至直到二十世紀後半葉的美蘇冷戰年代,美國情報機關還在聘請吉普賽女巫用水晶球來占卜蘇聯核潛艇的位置,而二十一世紀的馬來西亞政府,同樣正大光明地花公款雇傭巫師來施法尋找失蹤的民航客機。

至於封建迷信土壤更加深厚的中華民國,則更是慘不忍睹……各種封建會道門在經曆了明清王朝統治者一輪又一輪的打擊後,迎來了又一個新的興旺年代,各式各樣的香堂和鸞壇就像雨後的蘑菇,散布在從西南到東北的全中國每一個角落。不知有多少神神叨叨的高僧和“神人”們,正萬般諂媚地抱著諸位軍閥的卵子舔了又舔:派遣親信道士組建了五千“神兵”的“道家大帥”劉湘;下令全軍受戒念佛誦經的“佛門將軍”唐生智,都給這個人心離散的亂世,籠罩上了一層烏煙瘴氣的宗教色彩。

除了中國人之外,甚至就連越南人、韓國人和日本人,都對此類“中華傳統文化遺產”頗有興趣——日本人在北平建立鸞壇,書符請仙;韓國人在東北接受一貫.道的教誨,宣布自己是真武大帝的化身;越南人創立高台教,把孫中山奉為神祗……都成了這個時代東亞大陸的一道風景。

在這樣的一個理性之光初顯,而混沌蒙昧未散的時代,即便是那些標榜無神論的高級文人,在著書寫文,宣傳西洋民主與科學之餘,同樣也在請和尚放生祈福,請道士打醮退痘,乃至於在鸞壇下小坐片刻,聽“扶鸞生”假借著無生老母的口吻,胡扯一通陰間的酷刑,來獲得某種道德施虐癖的滿足。

因此,如果說第一顆核彈在佐世保的爆炸,還讓諸多神棍們措手不及的話,那麽等到第二朵蘑菇雲在富士山頂綻開,將這座日本民族的“聖山”變成了死亡和災難之源……隨即而來的,就是在北平,在武漢,在南京,在香港,在廣州,乃至於在上海蘇維埃根據地市井間的神秘主義大泛濫!

——不僅各式各樣的本土神棍們,紛紛將此歸之於無生老母、彌勒佛、真武大帝和金剛菩薩的神力,勸說“愛國群眾”們踴躍捐獻香火錢;就連那些往來漢地和藏地之間、消息靈通的老喇嘛,也舌燦蓮花地將之歸功於他們玄妙的藏密誅法;甚至還有一些“本土化”的傳教士,將之說成是耶穌基督的天罰!

此外還有一些還珠樓主的書迷,居然認為這是蜀山劍仙在富士山上放神霄雷法呢!

根據地下黨組織收集到的情報,就在此刻的武漢、成都、重慶,長沙,福州等地,已經有身穿花衣的小醜,裝扮出神佛的樣子,沿街散布“神功滅日”的揭帖了。來自藏地的喇嘛活佛,也紛紛修起巨大的曼荼羅,用酥油和糌粑做成的精致供糕,來向時輪金剛、蓮花生大士求取破敵製勝的法力。

於是,各式各樣由全社會封建迷信勢力製造出來的詭異謠言,將讓整個中國陷入一片非理性的騷亂之中。不僅底層民眾陷入了自然而然的迷亂之中,就連一部分上流社會的知識分子也不例外……在這種情況下,上海蘇維埃政府通過廣播電台發布的“滅絕令”,就好像大海中的一滴水,根本沒攪起任何風浪!

這樣一來,非但不知底細的德軍顧問團,對金奇娜宣稱的“威力巨大之秘密武器”表示嗤之以鼻,就連知道一些秘密的蘇聯特派員,也對此事表示謹慎的懷疑——因為發生在日本的兩次空前浩劫,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對任何武器的破壞力的想象極限:如果是在小國林立的歐洲,這樣的武器都足夠滅國了!

為此,王秋不得不通過翻譯的幫助,對蘇聯來賓們的質疑進行解釋:“……諸位來自蘇聯的同誌,我們並不需要用謊言去打擊敵人,難道擺在眼前的事實還不夠有力嗎?造謠惑眾最多不過是滿足了一時間的泄憤需要而已。光靠嘴炮是沒法打敗帝國主義敵人的,隻有依靠真實的武力,才能贏得革命的勝利……”

而金奇娜對德軍顧問團的回答則更加簡潔:“……既然諸位不相信我,那麽就請期待明天的發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