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管無敵 四十六、希望港的清晨(上) 天天書吧
四十六、希望港的清晨(上)
熹微的晨光中,伴隨著一陣震耳欲聾、直貫雲霄的鞭炮炸響,希望港又迎來了一個新的黎明。
今年二十五歲的洪休提茲幹人伐木工考考姆,當即就在酣暢的睡夢之中,被二踢腳炮仗的轟鳴給嚇得手舞足蹈,隨即從作為床鋪的茅草堆上滾落下去,然後更是一頭撞到了柱子上,頓時痛得眼冒金星,隻得捂著腫起一塊大包的額頭,痛得連聲哀嚎起來。
“……懶蟲子!在這裏嗷嗷地鬼叫個什麽呀!該去上工啦!早飯已經給你做好了!”
天不亮就早已起床,正生火做飯的妻子,從灶台旁探出腦袋,沒好氣地抱怨說,“……快點來吃吧!”
“……哦,我先去洗個臉……然後馬上就過來吃飯……”
頗有些懼內的考考姆答應了一聲,隨即就踏出門去,仰頭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雖然說這是在一座城市裏,但這個年代中美洲印第安人的城市,哪怕是由穿越者主導建設起來的城市,也不可能處處都是石塊和水泥。因此,在希望港街道和房舍之間,滿是鬱鬱蔥蔥的椰子樹和棕櫚樹,以及雜草、野花和小塊的菜圃……炎熱潮濕的熱帶海洋氣候,使得草木總是能夠以驚人的速度瘋長。
而城外茂密的熱帶雨林,以及永無止息的強勁海風,更是讓這裏的空氣幾乎沒有渾濁的時候。
考考姆隨手從窗台上揀起一個葫蘆瓢,走到街道中央的公共水池旁邊,跟其餘晨起的市民一樣,俯身從池子裏舀起一瓢清水,先漱了漱口,又洗了一把臉,頓時感覺清爽了許多。
——雖然在有了鍋駝機抽水之後,希望港就開始建設起一套自來水係統。但是,目前的希望港,暫時還來不及培訓出足夠數量的管道工。而且,貧民區的很多茅草房,日後估計也要大規模整修。
所以,穿越者們隻是在“貴族區”內從現代世界訂購的彩鋼簡易房裏,安裝了分接入各戶住宅的家用自來水和下水道係統(這些簡易房都有預設的自來水管)。至於外圍廣大的貧民區,為了減少工程量,節省投入,則采用古代羅馬人的城市供水方式——各戶人家一般沒有獨立的自來水龍頭,但是在每一個街區的中央都用水泥澆築一個公共水池,灌入流動的自來水。然後,又任命了一幫類似後世居委會主任的老大爺老大媽,負責維護公共水池的清潔幹淨,撈起水麵的漂浮物,以及定期清理池底的淤泥等等。
為了避免清潔的水源被汙染,所有的公共水池都被規定隻能用幹淨的器皿舀水。如果有誰直接用手舀水,或者把頭埋進水裏暢飲,一經發現,都要被處罰抽鞭子——例如此時在考考姆的背後,就有一個套著紅袖章的老大媽手提長鞭正在虎視眈眈,時刻盯著有沒有人犯錯。
洗漱完畢之後,考考姆又甩了甩頭,從鄰居手中借來一麵小小的圓形鏡子,看著自家的臉,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來,這才伸了個懶腰,走回家裏。
當他走進家門的時候,他的老婆已經把飯菜都端了出來,擺在一張蘆葦席子上,然後夫妻二人便席地而坐,麵對麵地吃起了早餐——跟古代的中國人和日本人一樣,印第安人也很少使用桌椅之類的家具。
考考姆家裏今天的早餐,是兩碗熱騰騰的玉米麵糊糊,外加幾隻香噴噴的烤番薯,以及一盤在切片之後撒了白糖的西紅柿。佐餐的調味品則是紅彤彤的幹辣椒和雪白的精鹽——墨西哥印第安人的食譜中,從來都是少不得辣椒的,而且越辣越夠勁,正如同後世中國的四川人、湖南人,以及韓國人一樣。
熱騰騰的玉米糊用兩隻細膩光潤的白瓷小碗盛放,涼拌西紅柿、辣椒和精鹽則被裝在青花瓷的小碟子裏——由於馬彤不僅自己家裏開著陶瓷製品店,就連她家裏的親戚朋友,也有好多都是開陶瓷製品廠的,而另一個世界正值經濟危機,生意十分難做,她的那些親戚幾乎全都積壓了大批存貨……
於是,各式各樣在21世紀缺乏銷路的陶瓷製品,都被樂於幫助親戚的馬彤小姐給弄了過來,大肆傾銷到了十六世紀的墨西哥,很快就從一開始的稀罕珍品,變成了希望港內人人都用得起的日常百貨。
對於考考姆來說,不僅如此精美華麗的餐具,如此豐盛美味的食物,都是他這個平民從來不敢奢望的。即使是碟子裏這些雪白晶亮的精鹽,也是他在兩年前從來未曾見到過的東西。
——說來也是可憐,雖然洪休提茲幹人居住在太平洋沿岸地區,從很早開始就懂得煮海製鹽,並且一直用自製的海鹽跟內陸部落進行交易,按道理來說應該不會有缺鹽之苦。但由於技術水平不過關,他們得到的絕大部分成品,都隻是粗黑的鹽磚——那是鹽塊在反複熬製之後,受煙火熏烤而產生的顏色。在這種做工粗糙的鹽磚裏麵,摻了不知多少雜質,富含形形色色的有害成分,嚐起來苦味能夠蓋過鹹味。
但可悲的是,甚至就連這樣粗黑苦澀的鹽磚,由於需要燒很多柴火來製取,實際價格也很高昂,很多窮人都舍不得多吃,為了盡量節省,隻好把鹽磚用繩子拴在灶台旁邊,用的時候隻是放在陶甕裏涮一下。
考考姆小時候曾經在洪休提茲幹王國的鹽場裏見過,即使是專供貴族和富人享用的所謂“純淨的鹽”,最起碼也是微微泛黃,略帶苦味,哪裏比得上“神人”們運來的精鹽,色澤雪白,顆粒細膩,滋味鮮美……眼下自己居然有了福氣,能天天吃上這樣的精鹽,隻怕是可以強身健體、益壽延年了吧!
而用“神人”賞賜的上等良種,以及叫做“化肥”的刺鼻氣味小顆粒,栽培出來的番薯與玉米,不僅滋味變得甜美了許多,產量更是過去的十倍,以至於就連他這樣的平民,每頓飯都可以放開肚皮吃個夠。
還有“神人”賜下的新品種西紅柿,長出來的個頭更是足足有拳頭那麽大,如果不是滋味和色彩都跟原來差不多,考考姆簡直無法相信這是同一種植物。(當時印第安人的西紅柿個頭還很小,大約相當於現代的水果番茄,或者說櫻桃的體積。直到被歐洲人進行科學培育之後,西紅柿才膨脹到了現代的體積)
回想起昔日的饑餓歲月,考考姆微微地歎息了一聲,往玉米麵糊糊裏撒了一小撮精鹽,又放進去幾段碾碎了的幹辣椒,用一把貌似方便麵附贈的塑料勺子攪拌了幾下,便吸溜吸溜地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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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考考姆一臉滿足地吃完了豐盛的早餐之時,這一天早晨的第二輪鞭炮,已經在金字塔的頂端劈裏啪啦地炸響。催促著市民趕快走出家門,趕赴各自的工作崗位。
他趕緊抹了抹嘴巴,再一次踏出門去,燦爛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讓他眯住了眼睛。
看著街頭匆忙趕去上工的人們,考考姆的神情不禁微微有些恍惚。
雖然親眼看著這座城市從無到有,從一片荒灘到繁榮興旺,但考考姆仍然對眼前的場景感到很不真切。
他和身邊的很多人,都曾經是舊王城的居民。然而,那座古老的城市雖然稱得上雄偉壯麗,規模甚至比希望港更大,但是給人的感覺卻跟眼前的希望港截然不同——前者暮氣沉沉,後者生機勃勃。
而且,那座城市在經曆了阿茲特克人的攻擊與屠戮之後,如今已經不複存在了。
六年之前,他穿著從死人身上剝來的鎧甲,拖著老婆和孩子,頂著箭矢與標槍,在烈火和血泊之中,逃出了被阿茲特克大軍攻陷的洪休提茲幹王城;四年之前,他光著屁股,握著長矛和投石器,與毒蛇和美洲虎苦苦周旋,依靠捕獵野獸與采摘野果,在荒野之中艱難地掙紮求生。
雖然在被洪休提茲幹王國的搜索隊從森林裏發現,強製遷移到希望港之後,考考姆的小家庭又遭了一次劫難——他八歲的獨生子,不幸死於一年多之前的那場大瘟疫,而他們夫婦由於及時得到了“神人”們慷慨施舍的“神藥”,在發燒了幾天之後,倒是掙紮著活了下來。
但總的來說,生活還是在一天天地變好。依靠努力工作,考考姆不僅再也沒有挨餓,又吃上了精鹽和糖果,穿上了棉布衣服和塑料鞋子,還有了自己的房子、菜地和很多器皿、工具,以及一份不錯的工作。
雖然兒子沒有了,讓他十分傷心,但自己和老婆都還年輕,以後肯定還會有更多孩子的。實在不行的話,反正如今的洪休提茲幹王國男少女多,隻要能夠攢下些財富,再討個小老婆似乎也很容易……
考考姆眯起眼睛如此幻想著,但馬上就回想起了老婆的怒吼和搓衣棒,頓時不由得猛地打了個寒顫。
他又在心中默默祈禱了一番,感謝“神人”給自己帶來的美好新生活,然後便加快了上班的腳步。
總之,跟這座城市的名字一樣,希望港確實是一個充滿了希望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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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關於西紅柿的問題,有讀者提起了那個著名的“狼桃”傳說,就是西紅柿在傳入歐洲的早期,被某些無腦學者說成是有毒植物(他們傻乎乎地丟了果實,去吃西紅柿葉子,結果真的中毒了),把西紅柿送進了花圃而不是菜園,被打上了有毒品的標簽,並且被命名為“狼桃”(wolfpeach)以示其“毒性凶猛”,很長時間隻能作為觀賞植物栽培,直到某個大膽的法國畫家試吃西紅柿發現沒事,這才開始把西紅柿作為蔬菜普及開來。由此推論,中美洲的印第安人應該也不吃西紅柿,隻是把它當做觀賞植物。
但根據另外一些記載,阿茲特克人確實是把西紅柿稱為“膨脹的水果”,並且用番茄醬作為調味品。至少在科爾特斯登陸墨西哥之前,西紅柿就已經被廣泛栽種在中美洲很多地方了。當然,這個時候的西紅柿個頭還很小,跟我們燒菜吃的大個頭西紅柿完全不一樣,倒是更像現代那種指頭大小的水果番茄。
除此之外,在中國1983年開挖的一座西漢古墓之中,也發現了一種1700年前的“漢朝西紅柿”,隻是不曉得後來為什麽失傳了——如果沒有失傳的話,中國人栽培番茄的曆史恐怕比印第安人更久呢!
不管是什麽品種,早期的番茄都是袖珍型。但是從番茄加入蔬果隊伍開始,追求更大更多的番茄果實就成了育種的主要目標。隨後,不斷地雜交選育,確實讓番茄的個頭越來越大了,但這些大番茄不香不甜,甚至連酸味都被省略了,完全失去了“狼桃”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