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日本還是那個日本 上
與此同時,幾千英裏之外的白宮會議室內,美國總統岡薩雷斯也一臉憂鬱地坐在單人沙發上,看著電視機裏用歌聲呼喚著愛的小鳥遊真白首相,以及桌上放著的日本政府發來的抗議書——抗議美國不顧盟約和道義的約束,悍然派遣正規軍事人員參與**分子的叛亂行動,企圖顛覆合法的日本民選政府……
如果這僅僅是一次失敗的行動倒也罷了,問題是這次行動從開始到失敗,自己都完全一無所知。
總統閣下忍不住揉著額頭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沮喪而又惱怒地對會議室內的眾位幕僚宣布說:
“……好了,諸位,看來我們必須擬訂一份新的太平洋戰略規劃了!該死的,讓五角大樓火速下令,把愛德華.肯尼迪那個愛惹事的老混蛋關押進禁閉室,別讓他再在日本給我惹出更多的麻煩!
嗯,還有,順便通知一下那位瞞著我自作主張搞出了這麽一堆蠢事的巴雷爾顧問先生,讓他在二十四小時之內立刻滾回白宮來!我不僅需要他給我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還需要盡快弄清楚他的腦殼裏是不是塞滿了陳年大便,或者是外國情報機關的鈔票!”
這位牛仔出身的拉美裔總統眉毛直跳地揮舞著拳頭,仰頭望著天花板,發出了無限悲憤的咆哮。
——作為一個領導人的最大悲哀,莫過於手底下有一群完全不聽話卻要你背黑鍋的坑爹下屬……尤其是當你居然還沒辦法撤換這幫坑爹混蛋的時候……月6日清晨,伴隨著小鳥遊真白首相的一曲《可曾記得愛》。最後一支政變武裝在秋葉原繳械投降。
至此,這場充滿了戰後日本風格的奇葩兵變,終於緩緩落下了帷幕。
雖然這場軍事政變本身的起因和經過,在媒體評論家的眼中甚是荒唐可笑,在軍事教材上更是失敗的典型反例,但由此造成的生命財產損失數據,卻是完全開不得玩笑的冷酷——作為災難中心的赤阪町。先是被縱火焚燒,又挨了導彈轟炸,毀壞房屋逾萬間。就連作為國家級文物的東京皇宮。也被毀滅了將近一半。各處共計死傷約三千人,絕大多數都是死於火災,而造成直接經濟損失。暫時還無法統計出來……
10月7日,由於受到兵變的幹擾,小鳥遊內閣推遲了一天在國會議事堂遞交辭呈,宣布內閣總辭職。
該內閣前後僅僅存在了十天時間,又一次打破了戰後日本最短內閣的記錄,故而史稱“十日內閣”。
接下來,作為國家處於緊急狀態和長期戒嚴之中的非常措施,經過一番短暫而激烈的政壇較量,身為日本老牌大黨的自民黨與其餘幾個小黨組成聯合政府,共同上台執政。組建起新的自民黨政府。
而卸任的前首相小鳥遊真白閣下,在鞠躬下台之後,就立即搖身一變加入了自民黨,並且在新政府裏再次入閣就任原發事故(核災難)擔當大臣——至於原定擔任這一職務的泉田準三郎前內閣官房長官,則因為在赤阪火災中身負重傷的緣故。錯過了這一輪政治交易,隻得暫時淡出政界了。
接下來,在渡過了暴亂、核危機和兵變之後,日本這個國家又漸漸回到了平淡不驚的日常軌道……
當然,在一切恢複常態之前,也得要對這場兵禍的前因後果。進行一番必要的總結……現在宣布,被告人青木高和,原東北軍區第六師團一等陸尉,被指控叛國、間諜、謀殺、非法占有公共財產(坦克和槍械)、毀壞公用建築(炮打警視廳)、顛覆政府、組織暴動等二十五項罪名。檢察機關現已認定事實清楚,證據確鑿,特此提請特別臨時法庭裁決。”
攝像機的鏡頭前,穿著自衛隊值勤服,戴著手銬,肩膀上被撕掉了軍銜的青木高和,此刻正孤零零地站在特別臨時法庭的被告席上,神情麻木地望著法官和記者們神情各異的麵容,還有簇擁在特別臨時法庭的窗外,打著條幅連聲高喊著“天誅”口號的遇害者家屬遺孤。
麵對著四周排山倒海而來的怒火和惡意,青木高和的心中充滿了被出賣和背叛的悲傷。
——幾天前親自鼓動他和一幹下級士官、尉官參與軍事政變,貌似胸中洋溢著大和魂的龜田正男聯隊長,其實卻是小鳥遊真白首相安排的臥底,故而在“戴罪立功”方麵的效率實在是高得驚人——剛一到牢房,他就已經要來了筆和紙,開始了隨後引發日本政壇又一波大地震的“龜田大檢舉”:
“……此次自衛隊叛亂的產生,實是受了陸上自衛隊幕僚長相馬英次和防衛省鬆本大輔次官等人的欺騙,辜負了國民的期望……以相馬英次為核心的叛亂集團,涵蓋政、商、財、學各界,其成員有……”
作為“潛伏敵營掌握大量第一手情報的傑出臥底人員”,這位表麵上的叛亂首領在在賣隊友方麵自然是有著極高的人品,凡是檢查官暗示要他咬出來的人,絕對死死咬住不放過……很快就扯出一大堆親美派政界要人,其中僅僅是被判刑的國會議員就有九十餘人,而接受過警方問訊調查的國會議員更是占到了全員的三分之二以上,以至於本屆國會被新聞媒體譏笑為“獄中國會”。
此外,因此受牽連當啷入獄的高級公務員、商業和金融業精英,還有親美派文化界人士。一時間更是多達上萬,同時查封媒體近百家,故而人稱“小鳥遊大獄”。
相對應的,小鳥遊真白首相也投桃報李,在辭職下台之前的最後一小時,就給龜田正男簽發了特赦令和嘉獎令,此外還送給了他一份日本防衛大學副校長的聘書……
而其他參與了政變的高級自衛官。在龜田正男聯隊長這個“榜樣”的激勵之下,也紛紛各自展開行動,或是攀咬他人。或是托人說情,並且都得到了比較理想的結果——譬如說體麵辭職,不予審判之類……
至於當初那些公然在聯隊駐地穿著軍裝現身亮相。大肆撒錢收買官兵,口口聲聲說著“自由之樹必須由愛國者和暴君的鮮血來澆灌”,並且保證會為政變部隊提供從外交到資金的全方位支援,讓青木高和在最後一刻終於下定了決心的“美國友人”,同樣也在事敗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連在那天晚上帶著一票主要由在日朝鮮人組成的右翼暴力團成員,換了衣服冒充大日本帝國皇軍,並且跟青木高和等政變自衛隊軍官聯手攻打東京警視廳總部的樸德歡、樸德猛兄弟,也被韓國政府通過一係列外交手段,設法從日本引渡了回去,說是要讓他們接受韓國法律的審判……
但事實上。樸德歡、樸德猛兄弟在釜山剛一下船,就受到了韓國人仿佛對待英雄般的熱烈歡迎——無論他們打著怎樣的旗號,披上了怎樣的外衣,至少都是作為第一批揮師殺入東京的韓國人代表,第一次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把日本人給狠狠教訓一通。讓民族主義高漲的韓國人大為讚賞,甚至把他們視為有骨氣的“真漢子”……由此看來,他們在韓國接受的審判結果,估計也不會有多麽嚴厲。
——如此這般折騰到最後,凡是稍微有點身份的政變首腦,都找到了各式各樣的脫罪或開溜門路。而既沒背景又沒門路。頭腦也過於僵硬的青木高和一等陸尉,則成了最終和唯一的犧牲品,莫名其妙地承擔了所有的罪責……真是絕妙的諷刺啊!
正所謂哀莫大於心死,此時此刻,在得知了眾多同僚各類醜態之後,曾經熱血沸騰、**洋溢的青木高和,已是心如死灰,既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瘋狂的世界,也沒有為自己的命運而掙紮的動力。
臨時特別法庭的**官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下麵被告席上那位胡須拉渣、半閉著眼睛,麻木、憤恨而又呆滯的中年人,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些許的憐憫。
這位法官很清楚,法庭上的這位被告人其實很委屈——那麽多比他更加位高權重,也更加罪孽深重的政變發動者,都找到了擺脫法律製裁的門路。而他這個直到政變發動的三天前才得到消息,被幾位主謀忽悠著拉入夥的愣頭青,到最後卻必須承擔全部的罪責與憎恨……這怎麽看都實在是很不公平。
但是……怎麽說呢?雖然很不公平,但這就是肮髒的政治啊!
作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卒子,從參與這場遊戲的一開始,就必須要有被自己人出賣和犧牲掉的覺悟。
而且不管再怎麽說,你也畢竟是真的操縱著坦克闖入了東京,並且親手殺了人,還不止一個兩個。
光是憑著這一條罪名,將你判處死刑就一點兒也不算冤。
否則的話,那天晚上不幸死在你槍口和炮口之下的那些警員們,又該怎麽算呢?死了活該?!
所以,法官閣下隻是微微地歎息了一聲,就抓起小木槌,稍微停頓了一下,便重重地敲打了下去。
“啪!”
“……有罪!”
“……根據以上罪行,本法庭就此作出判決,判處被告人青木高和死刑……”
對此,青木高和隻是一臉平靜或者說麻木地接受了自己的死刑判決,並且在法庭宣判之後,征得法官同意,索要來了紙筆,隨即當場潑墨揮毫,寫下了一首很有古代武士之風的絕命詩:
“天誅國賊聲猶在,
大和魂逝福島災。
奈何平成皆廢宅,
泉下有知徒悲哉!”
接著,他就丟下筆墨。在兩名警察的夾持之下,踉蹌著走出了法庭,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
——然而,青木高和並不知道的是,盡管他已經被公開判處了死刑,但得益於日本政府繁瑣到了令人發瘋的死刑執行程序,他接下來又在監獄裏被關押了很長時間。直到被世人遺忘,也沒有遭到處決……東京警視廳總部大樓前方的街道上,掛著“警視廳臨時特別顧問”頭銜的買買提同誌。此時正帶著作為隨身翻譯的貝塚裏美警視長,仔細勘察著當天跟政變部隊激戰的現場,準備寫一份總結報告。
嚴格來說。在買買提同誌看來,昨晚的這場戰鬥實在是缺乏可取之處,連一個閃光點都不容易找到。
雖然在貝塚裏美警視長和她的同僚們看來,那天晚上爆發的警視廳攻防戰,已經是非常慘烈的殘酷場麵了。然而在久經沙場的買買提同誌眼裏,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太弱,實在是太弱了。無論是進攻的自衛隊員,還是防守的東京警察,意誌和素質都是一樣的弱。
在這場夜間巷戰之中,雙方投入了從坦克、導彈到迫擊炮的各種輕重武器。參戰兵力合計近兩千人,拖拖拉拉地打了將近四個小時,光是期間打掉的彈藥,就價值十幾億日元。但最終卻隻造成區區四十餘人的傷亡,還包括了被誤傷的一般市民。而警視廳或政變部隊的全線潰逃。倒是互相上演了好幾回。
如果是中國解放軍的話,無論是處於進攻還是防守的一方,都應該在半小時之內就能解決戰鬥了吧!
當然,買買提也不是不知道,中國解放軍在當今世界已經算是現代軍隊中的特例。絕對不是隨便哪個國家和地區,都拉得出這樣一支軍隊的——在長期和平的“鈍化”之後。各**隊的真實常態,其實普遍都很是不堪,譬如說台灣軍隊的“草莓兵”,就曾經很可恥地待在營房裏被地痞流氓堵上門來暴打,遇上了小偷摸進營房的時候不是立即持槍抓賊,而是趕緊躲起來報警……
至於日本自衛隊就更別提了——每年耗費這麽大一筆軍費,最後打造出一批連自己都保衛不了的家夥。
此外,不僅是日本陸上自衛隊的戰鬥力相當坑爹,很多日本人看待戰爭的態度似乎也很成問題。
“……唉,麻煩啊!眼下連櫻田門的地鐵站都損壞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修複。而大樓前麵的公路上又盡是彈坑和未爆彈,別說開汽車了,恐怕就連騎摩托車都困難……上帝啊!接下來的這幾個月裏,本小姐該不會要走路上班了吧?!不幸啊!!!”貝塚裏美警視長很可愛地咬著指頭,邊走邊開口抱怨道。
——喂喂,這位警官小姐,你剛才關心的重點似乎有些弄錯了吧!
雖然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已經過去了幾天,但是戰場的清理工作卻似乎還沒怎麽開始進行。
因此,在這段街道的中央和兩側,各種戰火灼燒過的痕跡,此時依然曆曆在目——側翻在路邊、被彈藥殉爆給炸開了一個大洞的自衛隊坦克,被大火燒成了焦黑骨架的汽車殘骸,在導彈轟擊中坍塌崩碎的樓房,被導彈和炮彈炸成了碎木片的行道樹,還有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彈痕和彈坑………除了屍體和傷員已經被帶走之外,這段滿目瘡痍的街道,基本還是跟戰鬥結束的時候相差無幾。
為什麽以警視廳這種國家暴力機關的重要性和優先性,卻直到現在也還沒能清理完附近的街道呢?
……這個……隻要看看那一根根插在花壇和下水道裏的,外觀粗大黑硬的未爆彈,還有那幾個手持老虎鉗和專業工具,穿著笨重的防護服,看上去顫顫巍巍、汗流浹背的拆彈課專家們,就能知道是為什麽了。
“……哈……真是災難……警視廳門前插了這麽多的未爆彈,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啊!”
望著這段大坑連著小坑、坑坑相連到天邊的破碎路麵,還有四周仿佛重新回到了東京大轟炸年代的廢墟街景,貝塚裏美警視長不禁哀歎起來,“……貴國提供的這批導彈,在可靠性方麵似乎也太差了吧!這一仗打完之後,警視廳四周幾乎成了地雷場!差不多一半的導彈變成了未爆彈,要到什麽時候才能處理完啊?”
“……警察小姐,請您務必弄清楚一點,這可都是按照民用標準生產的消防導彈,並不是被設計用來打仗的,隻不過臨時換上了緊急情況下備用的爆炸彈頭而已,所以不能隨便套用正規軍品的高要求。而且,你們那位摳門的警視總監,還隻肯采購最便宜的淘汰型號……幸好他的支票應該不會跳票……”
買買提貌似很無奈的聳了聳肩膀,“……正所謂一分價錢一分貨,在有些事情上我也沒辦法!”
……民用標準?並不是被設計用來打仗的?你是在騙鬼啊?
麵對著這位虛偽到不能再虛偽的軍火販子,貝塚裏美警視長忍不住偷偷地翻了個白眼——就在幾分鍾之前,她還偶然聽到了這個新疆人用英語在跟不知什麽家夥,進行著內容頗為“凶殘”的對話。
“……什麽?嫌槍打得不準?你不是來買小型農機具的麽?你看我們賣給你的農機具質量多好,稍微改裝一下就能當戰車狙擊槍用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什麽?發到你這邊的貨物不對?提貨單上寫著工程機械,大型拖拉機和萊陽鋼管?哎呀,隻要按照我發到你郵箱裏的圖紙,把這些民用產品一樣樣組裝起來,就能變成一套相當讚的履帶式火箭炮了!”(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