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蘇丹的野望(中)
ps:剛剛發現一個錯誤,主角他們傳送到這個時代的遊艇“白鳥號”噸位是15噸,而不是150噸,不小心多打了個0,以至於超出了王秋同學的傳送能力極限……現已修正過來,很抱歉……懸掛著無數絲綢帳幔的禦用營帳內,穆罕默德二世蘇丹又一次獨自彎腰湊到地圖桌邊,俯身仔細端詳著桌上根據間諜們提供的情報,由能工巧匠精心製作而成的君士坦丁堡城防模型。
——東羅馬帝國的戰略重心,始終都在它的首都君士坦丁堡,這座城市在歐亞兩洲的交點上,控製著小亞細亞與巴爾幹之間的東西交通,以及來往於地中海與黑海之間的海運。其軍事和經濟價值都非常重要。這座都城的地理布局不僅對其本身的防衛極為有利,而且對整個帝國也能提供適當的戰略掩護;君士坦丁堡不僅是東羅馬國防體係的關鍵核心,而且對全國各地區的防務,更是能夠發揮統籌協調的功效。
所以,立誌於取代東羅馬帝國,成為新一代地中海霸主的土耳其人,無論花費多麽龐大的代價,付出多麽慘重的犧牲,都一定要把這座城市拿到手——否則的話,他們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就等於在核心腹地被挖掉了一塊,仿佛一個人沒有了心髒,永遠都是不完整的。
但問題是,君士坦丁堡並不容易攻破。即使在東羅馬帝國已經衰微至極的現在,也依然如此。
——東羅馬帝國之所以能夠延續千年,很大程度上就是由於其首都君士坦丁堡的堅固防禦體係,足以抗拒冷兵器時代的一切攻擊,並憑借城內囤積的人力物力,一再構成帝國重建的基礎。而每當帝國的敵人出現頹勢的時候,憑著這座首都的資源和地理優勢。甚至還能領導帝國再度走上勝利和征服的途徑。
若是從高空中俯瞰下去,這座偉大的城市呈三角形,它南臨馬爾馬拉海。北瀕金角灣,保衛城市南北兩側的海濱圍牆比較低矮,之前嚐試攻打君士坦丁堡的敵人。比如說阿拉伯人、波斯人和西歐十字軍,一般都喜歡水陸並進,就是覺得這是一個比較容易打開的突破口。不過,金角灣的入口處被拉上了碗口粗的巨型鐵鏈,很難從海上破壞和突破。而且,以中世紀的造船水平和海運能力,想要讓船隻深入細長狹窄的金角灣,頂著石塊和箭雨登陸大部隊,也是要冒著很大的風險的。
——所以,除了有內奸配合的第四次十字軍之外。他們全都沒有獲得成功。
最後一道麵對開闊陸地的城牆,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提奧多西城牆,由於城外就是色雷斯平原,因此這段城牆不僅體型高大巍峨,而且被設計得複雜無比——提奧多西城牆從外向內依次為外護牆、護城河、護城河內牆、陡坡護壁、外城台、外城牆、內城台、內城牆。外城牆高約八公尺。內城牆高約十二至二十公尺。城牆外側陡立,用花崗岩巨石砌成,牆頂為人行道和作戰平台,並有雉堞掩護士兵。城牆內側為斜坡,有岩石護牆、藏兵洞和倉庫。外城牆和內城牆上聳立著九十六座塔樓、三百多座角樓和碉堡,四方形的塔樓凸出城牆約五公尺。平均間距六十多公尺,形成強大的火力支持係統。
如此巍峨高大的城牆,同巴爾幹山脈這一天然屏障連在一起,充分保證了君士坦丁堡陸地入口的安全。
由於防禦工事極為強固,君士坦丁堡向來被譽為天下第一的要塞。每當有敵人出現在郊外的時候,都會恐懼不安地仰望向那道綿延不絕的提奧多西牆,以及高聳無比的眾多樓塔,對這雄偉的城市深感震撼。
這些構成城牆的石塊,曾經嘲笑過放肆地蜂擁而來的野蠻人遊牧民族,嘲笑過波斯人、阿拉伯人和土耳其人的多次進犯,直至今天也還在嘲笑著人類的一切戰爭工具,無論是古代的撞車、衝車、拋石機,還是剛剛出現不久的早期火炮,都無力砸開這個堅不可摧的烏龜殼,隻能對著高聳巍峨的城牆望而興歎。
上千年來,君士坦丁堡的城牆被曆代東羅馬皇帝一再加固、重修,堪稱固若金湯,實是盡善盡美的象征——這座城市在曆史上的寥寥幾次陷落,都是因為有內奸配合獻城,而不是從城牆外麵用暴力砸開。
穆罕默德二世蘇丹自認為比誰都了解這堵城牆和它的威力。登基即位的這幾年來,無論夢中或是夜半醒來,他心中念念不忘的隻有一事,就是如何摧毀這道堅不可摧的城牆。他的案頭有成堆的敵方堡壘的圖樣、尺寸、平麵圖,對城牆前後的每一塊高坡、每一處窪地、每一條河流的走向,全都了如指掌,他的工程師們同他一起反複考慮過了每一個細節……並且最終找到了敲開這顆硬核桃的趁手工具。
——那就是有史以來最可怕的巨型火炮……稟報偉大的君主!烏爾班工程師已經押運著攻城大炮,抵達君士坦丁堡郊外的前線陣地了!”
一名禦前近衛掀開帳簾,高聲對穆罕默德二世蘇丹報告說。而年輕的蘇丹則矜持地點了點頭,便起身離開地圖桌,繞過一道道五彩繽紛的薄紗帳幔,走出了他焚燒著昂貴香料的禦用營帳。
一走出龐大厚重的帳幕,刺眼的光線立刻迎麵傾瀉而下,各種嘈雜的聲音也隨之傳進了蘇丹的耳朵。
從蘇丹禦用營帳的門口朝外望去,整個紛亂嘈雜的戰場景象。一時間盡收眼底。
此時,君士坦丁堡郊外的荒蕪曠野,已經讓預備攻城的土耳其大軍給變成了一個熱火朝天的巨大工地,各式各樣的喧囂聲直衝雲霄,糧食、箭矢、兵器在營寨內堆積如山,車流和人流在道路上往來不絕。
在廣闊的色雷斯平原上,無數仿佛紅雲般的土耳其士兵。正從遠方的道路盡頭緩緩湧來,一柄柄鋥亮的彎刀和鋒利的長矛,在紅色軍服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刺眼。成千上萬匹戰馬踩踏著地麵。掀起的煙塵變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霧氣……霧氣的前方,龐大的土耳其軍營綿延十餘裏,仿佛一座移動的城市般氣勢恢宏。
在蘇丹的號令驅使之下。望不到盡頭的奧斯曼土耳其軍隊,猶如猝然襲來的大海怒潮,浩浩****地壓向君士坦丁堡,直抵這座城市的牆外。整片廣袤的原野,都被士兵和戰馬的腳步給震得顫抖不已。
而在這令人震撼的千軍萬馬之中,則簇擁著一件更能讓守城者感到恐懼,攻城者感到興奮的東西——能夠鑿開君士坦丁堡城牆的雷神之錘!名為“烏爾班大炮”的劃時代青銅怪獸!
數十頭健壯的公牛,數百名揮汗如雨的苦力,正在聲嘶力竭地喊著號子,死命地拖拽著它緩緩前進。
這是由匈牙利的天才工程師烏爾班主持設計。在當今世界上威力最大的火炮,也是最為昂貴的火炮。
——為了鑄造這門價值連城的青銅巨獸,成千上萬輛手推車日夜不息地將礦砂運往阿德裏安堡兵工廠,鑄炮工匠費時三個月,經曆了無數傷亡事故。終於把熾熱的金屬熔液澆鑄進粘土模型,製造出了一根重達十七噸,厚度二十厘米的粗大炮筒。期間花費的金錢和人力物力,隻能用天文數字來形容。
但這一切付出終究還是值得的——在試射時,它能夠將半噸多重的炮彈打到將近兩公裏之外!
然後,為了把這門火炮拖過整個色雷斯平原。從阿德裏安堡兵工廠運抵君士坦丁堡城下,整整一支軍隊不得不拖著這頭沉重的龐然大物跋涉兩個月之久:蘇丹派遣了最精銳的騎兵在前開路,以防這寶貝遭到襲擊——事實上隻是驅散了一些好奇的圍觀村民。在騎兵們的後麵,成百名希臘和保加利亞建築工人,為運輸這個超重怪物而日夜不停地整修道路,但無論路麵被修得多麽結實,隻要這怪物走過之後肯定又壞了。
重達十七噸的笨重炮筒,必須要用六十頭最強健的公牛才能勉強拉得動,由於造不出承重能力如此驚人的車輪,運輸隊不得不像古埃及人搬運巨石造金字塔的時候一樣,用一根根粗大的滾木墊在路上,組成滑道來拉炮。還要有二百個大漢在兩邊小心扶持這根在顛簸中左右搖擺的金屬管,以防中途翻倒傾覆;由於火炮太重,木質的炮架在路上多次損壞,不得不帶上一隊木匠以備隨時修理,並且不停地更換炮管前方的滾木,給它們塗抹潤滑油。一旦遭遇雨雪天氣,那更是悲劇中的悲劇……當它終於被運到前線的時候,整個運輸隊伍人人都是如釋重負,感覺自己簡直要比打了一場艱苦的攻城戰還要疲憊得多。
除了這門重達十七噸的青銅怪獸之外,烏爾班工程師還替蘇丹鑄造了一些體型較小的火炮,外加土耳其軍隊原本就裝備著的舊炮,目前全都被運抵前線陣地,形成了一個包括六十九門各式火炮的炮兵群,整齊地排成一個方陣,衝著君士坦丁堡的巍峨高牆,張開了它們烏黑渾圓的大口。
在各種rpg、火箭炮和導彈橫飛的現代戰場上,這樣一點兒發射緩慢,連彈幕都無法形成的貧弱火力,恐怕連最窮的遊擊隊都不如。但在這個火炮剛投入應用不久的年代裏,卻已經被人們視為是天神的雷霆了。
穆罕默德二世蘇丹興奮地策馬奔出營區,疾馳到烏爾班巨炮的附近,一邊示意那些誠惶誠恐準備跪拜的運輸工人們繼續幹活,一邊心滿意足地伸手拍打著冰冷的炮管,感受著這個大家夥特有的暴力美學。
“……烏爾班!雖然費了這麽長時間,但總算是把你發明的大家夥給運到了啊!看到那邊的城牆了嗎?”
蘇丹回過身來。笑著對身邊的匈牙利工程師說道,同時伸手指向地平線盡頭的高大城壁,“……過去的七個世紀裏,不知道多少真主的戰士都在它的腳下折斷了彎刀!你有信心用自己的發明砸開它嗎?”
“……陛下,我昔日在君士坦丁堡遊曆的時候,就已經仔細研究過了它的城牆,推測出了牆體的承受極限和薄弱位置!然後。通過在阿德裏安堡靶場的試射,我更是對這門前所未有的重炮充滿信心——它不僅能輕易擊碎君士坦丁堡的城牆,甚至就連傳說中的巴比倫城牆也絕不是對手。”
這位祖祖輩輩都身為天主教徒。如今卻完全不以服侍穆斯林君主為恥的匈牙利工程師烏爾班,立即微笑著對賞識自己的大金主鞠躬行禮,同時很有自信地拍著胸脯如此誇口說。“……就我所知。這世上沒有哪一段城牆足夠堅固,可以抵禦它的近距離猛烈轟擊!即使最堅固的地獄,也能轟出一個口子來!”
——事實上,在土耳其入侵東歐以來,確實是有不少歐洲人或自願或被迫地皈依了真主,包括了德意誌人、匈牙利人、保加利亞人、匈牙利人等,而且往往在信仰方麵,表現得比正牌阿拉伯人還要更加狂熱。
因此,在巨大的利益麵前,無論是血統、民族、膚色和信仰。都不可能保證每一個人的忠誠
對於烏爾班工程師的回答,穆罕默德二世蘇丹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回頭向前方的第一線陣地望去,在距離城牆大約二百五十碼開外的位置上,勤勞的土耳其工兵已經做好了火炮發射的場地準備——諸如砍伐灌木、清理射界;平整地麵、挖掘炮位等等——為了預防守軍的火力摧毀這些昂貴的兵器。土耳其工兵還特意在炮位上安裝了厚厚的木質護盾,為大炮、炮手和堆積的彈藥提供防護。
由於火炮總共隻有六十九門,略微嫌少,土耳其人還準備了一些傳統的拋石機,用來保持連續火力。
經過一番折騰之後,威力最強的烏爾班大炮。就被布置在了蘇丹禦用帳篷正前方的顯眼位置——以便於穆罕默德二世蘇丹隨時檢查戰果。而烏爾班工程師則開始了緊張的發射前準備工作:清理炮膛、布置仰角、調配火藥,打磨石彈……預計要到明天早上的時候,才能最終將導火線裝入火炮的火門。
除了這些用於破壞城牆的拋射武器之外,土耳其人還建造了許多座高聳巍峨的巨型攻城塔梯。與相對來說不怎麽顯眼的火炮相比,這些塔梯的體型更是碩大無朋的龐然大物,十幾米的高度和長寬幾十米的基座,足以使上百名士兵同時攀上城牆。塔身外麵包著三層厚厚的牛皮,車體上藏有小型弩炮和弓箭手,用以壓製城牆上的火力。此外還有一架依靠滑輪升降的雲梯,以便於用最快速度向城頭輸送敢死隊兵力。
憑著這些令人震撼的攻城利器,還有浩浩****的己方軍容,以及數量充裕的糧秣給養,此地的大多數土耳其將士都是信心十足,認為這次絕對能把君士坦丁堡和東羅馬帝國都給一舉踏平。
而望著綿延數十公裏的壯觀營寨,士氣高昂的十多萬大軍,如同樹林般密密麻麻的新月軍旗,還有明晃晃的刀刃、巨大的攻城塔、黝黑的烏爾班巨炮、千帆蔽日的龐大艦隊……生性凶暴好戰的穆罕默德二世蘇丹,一時間也當真是心醉神迷、豪情大發,不禁遐想起了火炮發射時天翻地覆、地動山搖的美妙場景。
——伴隨轟雷似的震天巨響,火光閃耀的炮口吐出石彈,發出致命的尖嘯,將環繞著君士坦丁堡的斑駁石牆砸成碎屑,讓它們在巨大的轟鳴聲、騰飛的煙塵和可怕的震動之中相繼垮塌,同時慷慨地給守城的基督徒帶來世界末日般的絕望和死亡,嚇得這些家夥一個個瞠目結舌,驚惶不知所措……當然,穆罕默德二世蘇丹也很清楚,城牆對麵的敵人並不會坐以待斃,他們同樣在緊鑼密鼓地準備戰爭。根據熱那亞商人的通報——這幫毫無節操、唯利是圖的家夥,一邊組織艦隊援助君士坦丁堡,試圖阻止穆罕默德二世蘇丹的征服大業,一邊又在肆無忌憚地向土耳其人販賣情報,讓人完全弄不明白他們在想什麽——君士坦丁堡城內的那位東羅馬皇帝已經下達了總動員令,每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甚至是健壯的女人都要為加強城防而出上一份力,動手加固防禦工事,緊急打造各種武器,以及囤積儲備作戰物資等等。
但是,無論這位可憐的皇帝再怎麽垂死掙紮,又能夠改變些什麽呢?根據加拉塔租界的熱那亞人的可靠情報,他隻有三四千名素質參差不齊的烏合之眾能夠用來保衛他的城市,根本連站滿城牆一圈都不夠。
而穆罕默德二世蘇丹卻擁有足足上百艘船的大艦隊,有史以來最可怕的巨型火炮,以及整整十六萬勇敢善戰的海陸大軍——這個數字已經遠遠超過東羅馬皇帝轄下的總人口!
在蘇丹看來,麵對如此眾寡懸殊的局麵,那位皇帝除了進教堂向上帝祈禱之外,根本就無計可施了。
……所以……這位不幸的異教徒皇帝啊!你的皇冠和城市,我就都收下了!
眯眼眺望著遠方巍峨雄渾的提奧西多城牆,以及在城牆後麵隱約可見的建築物尖頂,穆罕默德二世蘇丹不由得攥緊了拳頭,在臉上露出了一絲誌在必得的微笑。
決定西方世界命運的戰爭,就要打響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