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新一輪互相賣隊友的節奏 下

正當格拉斯哥和愛丁堡開始在暗流湧動的同時,動**混戰的倫敦城內,一場密謀也在悄然醞釀。

——這個星期一的上午,納爾遜騎士團總團長麥克米倫,在倫敦的威斯敏斯特國會大廈,誌得意滿地宣布了“不列顛共和國”的誕生,仿佛新時代的黎明朝陽已經出現在地平線上。

但到了這一天的傍晚和夜間時分,整個大不列顛島的局勢卻是已經急轉直下了。

——國際上的世界輿論一致譴責,國內各地也普遍不承認這個偽政府;倫敦市區種族廝殺接連不斷,根本穩不下來;皇家海軍和皇家空軍不是宣布中立,就是在國王的號召下倒向了在蘇格蘭成立的臨時政府;法國外籍軍團渡海侵占肯特郡,前鋒直指倫敦市區;俄軍突襲蘇格蘭北部的拉斯角演習場,數千陸軍被輕易繳械;中國特遣艦隊炮擊泰晤士河口,控製樸茨茅斯軍港;到了這一天的傍晚,甚至還有一支愛爾蘭幹涉軍,打著“歐盟集體安全機製”的旗號,在不列顛西部的康沃爾半島登陸,並且沒有遭到任何抵抗……從地圖上看,各路外國幹涉軍已經從各個方向對不列顛展開圍攻,讓整個島國一片風聲鶴唳、搖搖欲墜。

其中,對政變者而言,最主要也最迫切的威脅,顯然來自於歐洲大陸——幾乎是在政變爆發的同時,歐盟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啟動了集體安全機製。早在麥克米倫於威斯敏斯特國會大廈發表講話之前,法軍就已經渡海登上了不列顛的土地。歐洲各國的後續援軍也在大規模集結之中,很快就能投入戰鬥。

而“納爾遜騎士團”最希望贏得支持的對象,美國方麵的態度卻顯得含糊而又不靠譜。在這場天翻地覆的驚變之中。被裁減到僅剩一個營的駐英美軍,基本上就是一直縮在基地裏,完全不敢亂說亂動。白宮官方發言人對英國的政變和種族仇殺,隻是模糊地表示了“遺憾”,卻沒有對任何一方表示明確的支持。

——雖然,至少有三個美國航母戰鬥群,目前正在向北大西洋緊急調動之中。但由於之前美軍的兵力部署態勢一直是麵向太平洋方向。針對最近開始不聽話的日本島,一時半會兒根本調整不過來。

很顯然,在手裏沒有大棒的時候。說話就不響亮,甚至根本不敢亂說話。即使是美國也不例外。

接下來,讓納爾遜騎士團這些民族主義激進分子感到最為沮喪的是,他們這場政變在英格蘭境內得到的反應。也和事先的預估截然不同-英格蘭鄉間的大部分傳統保守勢力。非但沒有支持這場政變,反而在王室的號召下,相繼宣稱與政變者為敵。

這使得納爾遜騎士團無法從鄉間獲得必要的人力和物資補充,數量有限的兵力和物資都在戰鬥中被急劇消耗,尤其是之前搜集到的庫存彈藥,根本不足以打一場現代戰爭,以至於很快就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

所以,當麥克米倫總團長親臨如今最危險的肯特郡前線。為作戰部隊加油鼓勁的時候,在倫敦的一間秘密會議室裏。這個組織的某些重要骨幹,卻悄悄聚集起來,召開了一場失敗主義氛圍濃厚的閉門會議。

“……先生們,現在我們的事業已經到了懸崖的邊緣,並且還在向著深淵不斷下滑滾落!”

一位穿著黑西裝的中年紳士帶著憔悴的神色,手持一根激光筆,對著一張英國南部地圖侃侃而談:

“……我們在曼切斯特市的起義已經宣告失敗,效忠王室的當地軍警和有色人種移民武裝竟然聯合起來,一起絞殺了我方支持者的武裝暴動;愛爾蘭軍隊成功登陸康沃爾半島的布裏斯托爾港,薩默賽特郡、德文郡和康沃爾郡相繼宣布支持王室在格拉斯哥成立的臨時政府;在伯明翰,我們的起義雖然取得了成功,控製了全城大部分街區,但少數族裔移民依然在堅持著城市遊擊戰,我們的一萬多武裝力量陷在那裏動彈不得;中國艦隊已經控製了南方的樸茨茅斯軍港,而法國、西班牙和德國海軍也將要陸續進駐……”

在他略顯淩亂和缺乏條理的描述之中,目前他們控製的首都倫敦已經從東麵、西麵和南麵三個方向,被充滿敵意的外國軍隊形成了合圍之勢。而納爾遜騎士團號稱擁有兩萬雇傭兵和六萬武裝誌願者,卻並非一個紀律嚴密的政治軍事組織,幾乎從政變發動的一開始,就有相當一部分人陷入了指揮失靈之中。

眼下,麥克米倫指揮著僅有的一點機動兵力,正在倫敦南方的肯特郡艱苦阻擊法國外籍軍團的一波又一波洪水般的攻勢。然而,他沒有製空權,缺乏重裝備,也沒有現成的防禦工事。在歐盟空軍和艦載導彈的狂轟濫炸之下,完全是在拚著累累死傷勉強支撐,士氣和鬥誌都在急劇縮水,已經堅持不了很久。更要命的是,就算麥克米倫勉強擋住了東邊肯特郡的這一路敵人,南方樸茨茅斯港的中國艦隊和西邊布裏斯托爾港的愛爾蘭人,卻完全抽不出兵力來抵禦了。而且,中國驅逐艦從泰晤士河口發射過來的宣傳彈,也給陷入混亂廝殺的倫敦市民帶來了巨大的心理衝擊——連中國人都能肆意淩辱不列顛的尊嚴了!

“……一切的問題很清楚了,貿然推翻王室統治顯然是一步臭棋!”另一個人歎息說,“……在發動這場軍事政變之前,我們曾經寄希望於鄉村保守勢力的支持,認為那些傳統的英國人,都願意回到過去的時代,再次看到一個‘純潔的英格蘭’。然而,正是因為他們的保守和堅持傳統。或許會很樂意看到我們驅逐那些不同膚色與信仰的外國移民,卻無法容忍我們推翻國王,顛覆傳承千年的王國體製……”

“……沒錯。就算是一定要沒收王室財產來維持經濟和財政,這種事情也完全可以慢慢來,一步步走啊。就算是法國大革命,也沒有在一開始就把路易十六推上斷頭台嘛!”一位健壯的年輕人幫腔說,“……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我們沒有後援,沒有預備隊。彈藥也維持不了多久的作戰。英格蘭人民視我們為逆賊而非義士,外國移民把我們看成仇敵。隻要再過最多一周時間,歐盟聯軍就會徹底占領我們的祖國……”

“……有必要這麽悲觀嗎?光榮高傲的英國人民。絕對不可能屈從於任何外國侵略者的統治!無論是納粹還是歐盟!當人們看清楚這些入侵者的真麵目之後,就會重新站到我們身邊,拿起武器並肩作戰!”

一個脾氣暴躁的中年人猛地跳了起來,敲著桌子叫道。“……就像當年打敗希特勒的時候一樣。我們將在海灘作戰,我們將在敵人的登陸點作戰,我們將在田野和街頭作戰,我們將在山區作戰。即使我們這個島嶼的大部分被征服並陷於饑餓之中,我們也會繼續戰鬥到最後一刻!英格蘭永遠不可能屈從於強權!”

“……哎,有什麽不可能的呢?人命沒法勝過鋼鐵啊!當我們仿佛吸毒一般沉迷於金融遊戲,拆光了自己的工廠來保護環境的同時,法國和德國依然比較完整地保存著各自的工業體係。當我們搗毀自己的海軍。遣散自己的陸軍,把核潛艇交給私營公司保養的時候。歐洲大陸上雖然也在做著差不多同樣的事。但遠遠沒有我們做得那麽過分,至少他們還能自己生產從坦克到航母的幾乎所有類型的軍火。

截止到目前為止,歐盟還擁有著龐大的工業體係,源源不斷的坦克和裝甲車生產線,獨立開發的新一代戰鬥機,以及成千上萬為了一點食物和幾個歐元就樂意替他們打仗的非洲移民!可是我們又有什麽呢?我們有的隻是金融家、足球流氓和傲慢自大——他們會在一個星期之內把我們幹掉!

他拖著懶洋洋的長腔嘲諷道,語氣裏充滿了惡意和嘲笑,似乎把“納爾遜騎士團”裏麵那些頭腦發熱的激進派小夥子們全都當成了傻瓜。不過從現實的角度看來,他們確實就是傻瓜——自討死路的傻瓜!

“……更何況,你們有沒有人想過,先生們,如今的不列顛,早就已經不是昔日那個隻屬於盎格魯撒克遜人的不列顛了!近千萬名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外國移民,尤其是那些不信上帝的異教徒,從內心深處就根本沒把自己當成是英國人!隻要許諾足夠的政治條件,再給他們發放一些庫存積壓的老式武器,那麽馬上就能拉出一支數量龐大的第五縱隊,用這些‘新英國人’來對付我們盎格魯撒克遜人!”

說到這裏,這位健美青年忍不住臉色淒苦地搖了搖頭,“……不要說敵人會想不到這一點!像這樣挑撥離間,用本地人打本地人的招數,在歐洲殖民史上可是再常見不過了。就像昔日大英帝國征服印度的時候,大力招募錫克人和廓爾喀人(尼泊爾人)充當土著軍隊主力,來彈壓幾億的印度人的反抗一樣……還要我再舉幾個時代更近一些的例子嗎?伊拉克的庫爾德人?南斯拉夫的科索沃?如今不過是用到了大不列顛島上而已。我們不正是因為出於這樣的憂慮,才建立起‘納爾遜騎士團’試圖將一切恢複舊觀的嗎?”。

“那我們該怎麽辦?”某人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向歐盟屈膝求饒?然後去海牙國際法庭接受審判?”

“……首先,我們應該誠懇地麵對現實,認識到這場準備不足的冒失政變,非但不能拯救我們的祖國,反而會讓國家進一步陷入四分五裂的危機,甚至還會被心懷叵測的外國人瓜分國土,淪為亡國的下等人!其次,我們可以趁著手上還有一定籌碼的時候,跟王室講條件——隻要王室能夠部分認同我們的主張,限製外國移民的輸入。我們這次軍事政變也就算是在一定程度上達成了目的……”

“……麥克米倫總團長一定不會同意的,他可是一心想要當新時代的克倫威爾,甚至是拿破侖呢!”

對此。有人立即搖頭歎息說。而在提出建議的這位健美青年眼中,則隨即閃過了一絲淩厲的凶光。

“……這就是我們聚集在這裏的原因。請大家討論一下,要怎麽樣才能讓麥克米倫‘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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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麵,在這間密室之外的地方,整個倫敦,乃至於整個英格蘭,依然在持續不斷地流血。

——從利物浦到曼切斯特。從伯明翰到諾丁漢,幾乎每一座城市都在血與火之中呻吟。街頭到處都可以看到屍體和火光,市民們心驚膽戰地聽著槍聲齊鳴。與家人一起躲在家裏瑟瑟發抖,無論是黑人、白人還是黃種人,全都不能躲開殺戮和災難……這場由無數幕後黑手聯合挑唆起來的島國動亂,至此已經完全脫離了種族仇殺的範疇。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打砸搶燒和發泄暴力。或者說是大規模的集體犯罪。

甚至在某些沒有一個外國移民的郊外住宅區,也因為警力的空虛和地方政府的癱瘓,不知從哪兒冒出了大批五花八門的暴徒,發動了明目張膽的入室搶劫,把超市、銀行、酒吧和豪宅別墅全都洗劫一空。

即使是那些尚未卷入戰鬥的偏遠鄉下地方,居民們也一個個有如驚弓之鳥,出門的時候,隻能在家附近行動。根本不能去、也不敢去更遠的地方。公路上已很少能夠看到人影,每個人都盡可能地躲在家裏。因為路邊有很多被焚毀的汽車。還有各種焦黑殘缺的屍體,那場景實在是太恐怖了!

因此,當倫敦政變者建立的“戒嚴委員會”宣布全國戒嚴的時候,蘇格蘭格拉斯哥的“聯合王國臨時政府”也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全部的主要城市進行宵禁,市民不準在夜間出門,違令者可以當場擊斃——具體能不能執行是另一回事——手機通訊和互聯網都被切斷,以防暴徒們用它們來互相勾結作亂。

上述這些措施的本意,自然是為了加強政府對社會的監管力度,以適應日益緊張的戰爭需要。

然而,一個社會體係由散漫的和平狀態轉變為緊湊的戰爭狀態,就象是電腦的操作係統從XP升級成了VISTA,是一個充滿痛苦的經曆。死機、崩潰、信息丟失等等各種不兼容的問題都會紛至遝來。

所以,站在格拉斯哥市政廳大樓的“聯合王國臨時政府首相辦公室”裏,透過落地窗望著遠處那些公路上擠成一團、嘈雜混亂的糟糕景象,戴維.波特臨時首相忍不住略微惆悵地歎了一口氣。

——這是執行宵禁的第一晚,很多車輛都被攔在了路上。雖然由於彈壓得力,城內並沒有爆發大規模衝突,但還是有部分路段被封,並且由於缺乏相關預案的緣故,導致市區交通變成了一團亂麻,還出現了好幾次連環車禍,甚至大規模的群毆事件,讓這些還沒感受到戰爭殘酷性的市民們全都詬病不已。

“……哈利,‘擠牛奶’的人也走了,而維多利亞時代最後遺留的一點骨頭渣子,也被他們給勒索得一幹二淨了——直布羅陀、聖赫勒拿島(拿破侖皇帝的流放地)、福蘭克群島(另一名稱為馬爾維納斯群島)……再加上最近同樣在鬧獨立的開曼群島和百慕大群島,大英帝國的海外領地可真是要全丟光了!”

俯瞰著中國和俄羅斯特使的轎車緩緩駛出政府大門,這位在變亂中碩果僅存的原內閣大臣轉過身來,對他的常務次官,現在的內閣秘書哈利.戈登開口抱怨說,“……真是損失慘重啊!”

“……至少還給我們留下了南極領地,閣下,請務實一些,如今能夠保住不列顛本土就不錯了!”

哈利.戈登挑了挑眉毛,冷靜地答道,“……隻要能夠扛住歐盟的血盆大口,這一切就是值得的!”

與此同時,在這座大樓的另一間屋子裏,正啃著烤魚和薯條的王秋,則遇到了一位出乎意料的訪客。

“……誒誒誒?!楊教授?!你不是在家裏待著嗎?什麽時候也跑到英國來了?”

望著突然推門進來的楊文理教授,王秋一時間下巴張得老大,連手中的烤魚也掉到了地板上。

“……眼下時間緊迫,這些無關要緊的事情就先不提了!”楊教授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語氣急促地說道,“……王秋同誌,現在有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要交給你,那就是搶在歐盟軍隊之前打下倫敦!”

於是,壓力巨大的王秋終於驚悚了:“……這個……楊教授……你以為我是超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