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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采訪車上,劉子光大馬金刀的坐好說道:“有什麽問題快點問,我還要趕飛機。”
江雪晴卻根本沒有采訪他的意思,換了表情幽幽的說:“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我可能就幫不上忙了。”
“怎麽,你不幹了?”劉子光奇道。
“不是,省台點名要調我過去主持一個新開的欄目,台裏已經批準了,等做完這一期節目就要走了。”
“是麽,太好了,恭喜你。”
江雪晴淡淡的笑了:“謝謝,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下個月結婚。”
“那更要恭喜你啊,新郎官是誰啊?”劉子光笑著問道,江雪晴臉上並沒有即將結婚之人應有的喜悅,看來這樁婚姻怕是不妙。
江雪晴的目光轉移到了窗外:“他不是廣電係統的,在省裏某機關工作,對我很好,對我家裏也很好……你呢,最近怎麽樣,什麽時候和李紈結婚?”
雖然江雪晴的外貌像個二十剛出頭的清純大學生,其實年紀隻比李紈小了幾歲而已,經曆過父親入獄的變故之後,她的主持風格大變,從親民溫馨變成了睿智犀利,這幾年幫過劉子光不少忙,而且她是李紈為數不多的閨蜜之一,對他們的事情知道不少。
看到劉子光似乎不想談這個問題,冰雪聰明的江雪晴立刻轉了話題:“嗬嗬,男人三十一朵花,現在結婚對你似乎還早了點,對了,你怎麽知道胡市長剛剛公布了市長熱線呢?”
劉子光一怔:“我不知道啊,我有他號碼,就直接打過去了。”
“哦”江雪晴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還真是走運啊,胡市長在半個小時前在政府網站上公布了市長熱線,讓老百姓有困難直接找他解決,今天晚上的江北新聞也會播放這個新聞,沒想到剛公布出來就真的有人打,而且還是你這個擅長惹亂子的家夥打得,要不是親耳聽你說,我真懷疑這事兒是安排好的。”
劉子光聽出江雪晴話裏的意思:“你是說,胡市長正想找機會整頓機關幹部作風?”
“是啊,正想瞌睡就有人遞枕頭,工商局的局長是秦書記的人,老胡早想動他了,一直沒找到機會而已。”
“那城管局長又是誰的人?”
“誰的人也不是,城管局盡是些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角色,,工資不高,事業編製,勞動強度和心理壓力都很大,還得不到領導的欣賞和市民的體諒,這些人說起來也挺可憐的。”
又隨便聊了幾句,劉子光的手機響了,是他的專職司機馬超打來的,江雪晴說:“你要趕飛機是吧,那咱們以後再聊吧,省城見。”
“省城再見。”劉子光握了握江雪晴的小手,下了采訪車,鑽進馬超駕駛的黑色奧迪絕塵而去,江雪晴揮了揮手,有些悵然若失。
……
市長辦公室,胡躍進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麵筆走龍蛇,自打擔任市長以來,他的體重下降了足足八公斤,兩鬢的白發更多了,市長肩上的擔子遠比公安局長或者政法委書記要重的多,尤其是一個尚且無法掌控全局的市長,開展起工作來更加艱難。
原市長秦鬆調任市委書記之後,並未放鬆對政府這一塊的控製,市政府秘書長、辦公室主任、還有市政府下屬各個局的一把手都是秦書記的人,根本不聽他胡躍進的招呼,若是一般人,怕是穩居下風了,但胡躍進畢竟是老公安出身,有著豐富的鬥爭經驗和極強的毅力,經過一段時間的博弈,他已經掌握了一些單位的主導權,親自抓的各項工作也卓有成效,隱隱有些能和秦書記分庭抗禮的感覺了。
公布市長熱線,解決老百姓最頭疼的難題,這是胡市長最新的一項便民措施,沒想到剛剛公布不久,就有人打電話進來,而且報稱的問題正好和胡市長一直想抓的工商、城管口有關,以工商局為代表的一些政府機關,門難進,臉難看,話難聽,老百姓想辦個事往往要拖上很久,而城管局的名聲更差,被廣大市民譽為穿製服的土匪,這一點胡躍進也是早有耳聞的。
胡躍進當即趕往事發地點處理問題,快刀斬亂麻的解決了問題,贏得了老百姓的讚譽,但這僅僅是開始,工商局作為市政府下屬的一個單位,居然不聽市長的招呼,堅決要把局長給換掉才行。
秘書輕輕敲了敲門,進來說:“胡市長,城管局的熊局長來了。”
“讓他進來。”胡躍進說。
城管局的熊局長誠惶誠恐的走了進來,名如其人,一米八的身高,二百斤的體重,紫紅的臉膛,白襯衣早被汗水浸透,手裏還拿著手帕不停擦拭著汗水,市長辦公室的冷氣很足,但他依然汗流浹背。
胡躍進沒理他,依然埋頭批閱著文件,老公安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嚴讓熊局長渾身不自在,但又不敢說話,隻好傻站在那裏。
五分鍾後,胡躍進才放下鋼筆,冷冷的看了一眼熊局長:“你這個局長還能幹麽,不能幹的話趁早換人!”
熊局長長籲了一口氣,胡市長這樣惡狠狠的罵他,說明對他還是愛護的,若是和顏悅色,那才真的恐怖,他趕緊低頭認錯:“胡市長,我檢討,我承認錯誤,您處分我吧。”
胡躍進毫不留情的將熊局長罵了個狗血噴頭,然後才讓他坐下,丟了支煙過去:“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進行整改,要是再引起投訴的話,我可就保不了你了。”
熊局長知道這回過關了,挺起胸脯說:“不要一個月,兩個星期我就能整改完畢,我向您保證,堅決不給您丟人了。”
“行,我等著你的好消息,對了,你兒子快畢業了吧?”胡躍進說。
熊局長的兒子在省公安專科學校上學,明年就要實習了,現在警校畢業生也不能包分配了,隻能參加公務員考試才能當正式警察,熊局長雖然是正處級幹部,但是畢竟手沒那麽長,想把兒子安插到公安係統想必也要費一番周折。
“胡市長您記性真好,我兒子下個月就實習了,已經聯係好單位了,就在市局機關。”
胡躍進一擺手:“市局學不到東西的,先下基層派出所,然後交巡警支隊,最後是刑警隊,這樣一圈學下來,才能學到一點東西,回頭我來安排。”
熊局長大為感動:“謝謝胡市長。”
“回去吧,有事隨時向我匯報。”胡躍進繼續伏案工作了。
……
夕陽西下,幾條赤膊大漢雄赳赳的走在街道上,淺綠色的夾克式短袖襯衣瀟灑的搭在肩膀上,豆綠色的製服褲子和淺口黑布鞋不經意的顯露出他們的協管身份,為首一人正是王召鋼,剛才他和兄弟們處罰了一輛外地拉西瓜的卡車,用作廢的收據罰了五百塊錢,這會兒正要去找地方喝酒。
眼前就是大家常去的小酒館,孫記全雞館,傍晚時分正是上客高峰期,棚子裏已經坐滿了人,桌椅甚至擺到了人行道上,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耳朵上夾著圓珠筆,正在給客人算賬,看見王召鋼等人過來,趕緊招呼道:“王哥來了,這邊有空桌子,來點什麽?”
王召鋼嘿嘿笑著,先開了幾句不葷不素的玩笑,這才坐下說:“還是老一套,花生毛豆,一份大盤全雞,兩箱啤酒。”
不大工夫菜就上齊了,臉盆那麽大的不鏽鋼盆子裏堆得滿滿的都是硬菜,孫記全雞館的招牌菜就是味道濃鬱的農家土雞,又香又辣,配上冰鎮啤酒絕對是夏季一大享受。
喝到半酣,王召鋼開始吹噓,今天和高土坡四傑之一的劉子光過了招,並且絲毫未落下風,這讓老王很是得意。
“什麽他媽高土坡一霸,我看也都是吹出來的,我混社會的時候,他劉子光還不知道在哪和泥玩呢。”王召鋼豪氣雲天的嚷道,順手拿起一支煙叼在嘴上。
立刻有人幫他點燃,奉承道:“那絕對了,王哥老江湖,往那裏一站,姓劉的就不敢動手了。”
他們在這裏大聲喧嘩著,引起了旁邊一桌人的注意,幾個年輕小夥子越聽越皺眉頭,當中一人實在忍不住了,忽地站起,二話不說抄起啤酒瓶就砸在了王召鋼的大腦袋上。
嘩啦一聲,啤酒瓶碎了,王召鋼的腦袋上嫣紅一片,他騰地一下就跳了起來,順手也抄起了酒瓶子,同桌的幾個協管同事也都劍拔弩的,準備開幹。
“操你媽了個比的,劉哥的名字也是你提的!看什麽看,打的就是你!”年輕人毫無懼色,指著王召鋼的鼻子破口大罵,他周圍也陸續站起來十幾號人,都是刺龍畫虎的打扮,一看就不是善茬。
王召鋼捂著流血的腦袋硬是沒敢說話,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對方衣著光鮮,馬路邊還停著汽車,是自己能招惹的起的,但是就此服軟未免太丟麵子,正在猶豫之間,同事一把抱住了他:“王哥,好漢不吃眼前虧。”
“都別拉我!有種打死我,你知道我是誰麽!”王召鋼拚力掙紮著想衝上去,嘴裏喊的山響,腳下卻不動,對麵青年冷笑道:“別他媽給臉不要臉,還你是誰,你他媽知道我是誰麽,我是貝小帥,不想死的趕緊給我滾遠點。”
王召鋼心裏一沉,暗道今天真倒黴,下午遇到劉子光,晚上遇到貝小帥,難道說流年不利,和高土坡的人犯頂?這個貝小帥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保不準回頭真在巷子裏捅自己一刀,想到這裏,他便裝起醉來,嘴裏含含糊糊的嚷著什麽,一腳踏空差點摔倒,同事們就坡下驢拉著他遠走了,走出幾十米外,王召鋼才停下說:“幸虧我見機行事,要不然今天哥幾個就栽了。”
“王哥,你頭上還流血了。”同事也是心有餘悸。
“沒事,包一下就行。”
半小時後,王召鋼帶著滿身酒氣回家了,初三剛畢業的女兒已經睡下了,妻子還在等他,看他頭上包了一塊帶血的毛巾,趕緊放下手上的活計起來說:“咋弄的,又和人打架了?”
“沒有,喝多了摔了一下。”王召鋼敷衍道,從兜裏掏出三百塊錢說:“你收著,給女兒交學費用。”
妻子把錢收好,拿出繃帶仔細幫丈夫重新包紮著傷口,心疼的說:“走路怎麽那麽不小心,以後少喝點,女兒考上一中,以後還要上大學,用錢的事兒多了,你要是倒了,我們娘倆咋辦?”
王召鋼拍拍胸脯:“沒事,我壯的跟牛似的,要倒也得等咱女兒考上大學,上了班,找個當公務員的女婿,再生個大胖小子,我當了外公之後再倒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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