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紅年代

這是一輛北京產的奔馳e300,雍容大氣,操控良好,司機是個年輕小夥子,雖然身著便裝,但是那股氣勢看起來就是軍人,副駕駛位子上坐著一個三十歲的男子,眼神淩厲,霸氣內斂,應該是個身手很不錯的特工。

趙輝和關野夾著劉子光坐在後座,雖然奔馳的空間寬敞,但坐三個成年男子依舊有些緊張,三人緊挨在一起,趙輝的外套沒扣,就這樣敞開著,露出腋下的手槍柄,甚至連搭扣都掰開了,似乎在向劉子光招手。

但劉子光不為所動,麵色平靜的坐在車裏,氣氛有些尷尬,從後視鏡裏可以看到司機緊張的表情,副駕駛上的特工沒係安全帶,手一直擱在要際,雖然紋絲不動,但可以感到他的全身肌肉都在繃緊,隨時準備暴發。

隻有關野坐在旁邊目不斜視,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

奔馳在三輛同款汽車的護送下打著雙閃駛入了江北市軍分區大院,這裏已經戒嚴,大門口站了戴鋼盔的糾察,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進去之後大鐵門就緊緊關上了,

車門打開,劉子光下了車,副駕駛上的特工也下來,趁劉子光和趙輝說話的時候,悄悄摸出一個電擊器,按動開關頂在劉子光腰眼上,一陣電流通過,劉子光癱倒在地,他又迅速掏出一個針筒,用嘴咬去針頭上的保護套就要往劉子光脖子上紮,針筒是那種最小號的,裏麵是紫色的**。

“你幹什麽!”一聲怒吼,關野的拳頭已經落在那名特工的臉上,挨了如此沉重的一擊,特工竟然隻是歪了一下頭。

一陣扳動保險的聲音,十幾把手槍幾乎在同時瞄準了關野,關野絲毫也不畏懼,對他們怒目而視。

“別擔心,隻是讓他保持鬆弛狀態的針劑。”特工繼續拿起了針筒,紮進了劉子光的脖頸,將藥液緩緩推入。

關野的牙關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雙拳緊握,但在槍口威逼下卻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將劉子光放上擔架抬走。

“走吧,我們的任務完成了。”趙輝輕輕拉一下關野的袖子。

“別碰我!”關野怒吼一聲,大踏步的走了。

……

市立醫院,接到報案的派出所警察王星來到急診科,方霏向他敘說了劉子光被一幫人帶走的情形,並且把手機裏的視頻放給他看,王星一看頭都大了,不敢擅作主張,打電話給刑警二大隊的胡中隊,胡蓉聽說案子涉及劉子光,不到十分鍾就趕到了現場,看了視頻後也大為震驚。

“這個劉子光真是個惹禍精!”胡蓉心中暗罵,這次抓捕行動並沒有通知江北警方,身為刑警的她竟然一點風聲都不知道,不過她有的是辦法,幾個電話打出去,就大致了解了情況。

早上交警支隊接到市局指揮中心的命令,緊急疏導交通,並且將兩輛摩托車借給了有關部門使用,據說這些神秘人士開的就是軍牌的奔馳車,大概在半小時前,這些車輛駛入了江北軍分區的大院。

心中有了底,胡蓉好言勸解劉子光的父母,她是警察,又是劉子光的至交好友,瞎扯了一番之後,大家將信將疑,起碼沒那麽擔心了。

“胡警官,有劉子光的消息立刻通知我啊,謝謝你了。”方霏把胡蓉送出門的時候這樣說。

“我會的。”胡蓉答道,突然心裏泛起疑惑,這丫頭不是總喊大叔的麽,怎麽忽然直接喊名字了,莫非恢複記憶了,這可不是好事啊。

驅車回到刑警隊,胡蓉先找到大隊長韓光,向他匯報這個情況。

“在我們轄區抓人,連通知都不通知,這不大像話啊,韓大,要反映一下才行。”胡蓉這樣說。

韓光瞪了她一眼,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有關部門抓人,用的著專門通知你一個小小的刑警麽,上麵早就協調好了,難道要讓市局局長親自知會你?都當中隊長了還這麽幼稚,你手頭上案子都辦完了是吧,要不要我給你加幾個案子,到貴州去解救被拐兒童,還有一樁無頭殺人案,你要是閑的難受,這些案子都交給你!”

胡蓉從沒見過韓光發這麽大的脾氣,多年搭檔,她知道韓光心裏也有火,自然毫不頂嘴,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等韓光發完了脾氣,也自覺有點過分,點上一支煙抽了一口,說:“小胡,劉子光這回是真完了,有可能的話,求胡市長安排一下,你們最後見一麵吧。”

胡蓉的心立刻涼了半截,失魂落魄出了辦公室,走出刑警隊的院子,竟然覺得無處可去,忽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胡警官。”

抬頭一看,居然是上官處長,那個討厭的女人。

胡蓉警惕的瞪著她,隨時準備以語言回擊,上官處長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敵意,笑笑說:“我來是想了解一下陳汝寧案的情況,到底誰才是凶手。”

“你們不是已經判定劉子光是凶手麽?”胡蓉不無譏諷的說道。

上官謹搖搖頭:“那是政治需要,你應該明白,現在我說的是真正的凶手,據我所知你一直在調查這個案子,能不能把信息和我共享一下?”

胡蓉嘴角浮起一絲譏諷的笑,幹刑警的有這麽好糊弄麽,這位上官處長巴巴的打聽真凶,無非就是殺人滅口,把罪名妥妥的加在劉子光身上而已,難道自己猜不出來。

“不好意思,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至於別人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信,你們說什麽我都信,失陪。”胡蓉冷冷的說完,轉身就走。

胡蓉跳上自己的大切諾基,深深呼出一口氣,忽然另一側的車門被拉開,上官謹竟然坐上了副駕駛的位子。

“你幹什麽!”胡蓉怒道。

“給你看樣東西。”上官謹說著,竟然撩開了衣服,纖腰上觸目驚心一個傷疤,胡蓉倒吸一口涼氣,很明顯那是子彈穿過的傷痕。

“二月十四日,我們在香港深水涉荔枝角道遇到伏擊,五個殺手用自動武器向我們開火,那場遭遇戰死了六個人,傷了三個,我腰部中槍,是劉子光幫我取出的子彈。”

說著,上官謹又從脖子上取下一串項鏈,鏈子上懸著一枚子彈頭,子彈頭呈蘑菇狀,明顯是射擊過的。

胡蓉心中一震,雖然對方說的輕描淡寫,但身為刑警的她完全可以想象當時的激烈場麵,而上官謹還保留著這枚子彈頭,亦說明當時情況之嚴峻,傷勢之嚴重。

上官謹收起了項鏈,淡淡一笑:“或許你會奇怪,劉子光不是綁架了我麽,又怎麽會救我,這裏麵有很多涉及機密的事情,恕我不能直言,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劉子光和我,都是為國家在戰鬥,在犧牲,雖然他現在身陷囹圄,依然是我的戰友,我有義務,有責任為他昭雪。”

胡蓉雖然臉上依舊保持著嚴肅的表情,但是心裏已經被說服了,不過嘴上還在強硬:“陳汝寧案是你接手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上官謹搖搖頭:“我一點也不清楚,我又不是刑警,具體工作都是省廳的人在做,我掌握的情報不會比你多,你的擔心我很理解,不過你要知道,假如我真的想害劉子光的話,有的是光明正大的辦法,通過省廳市局,通過組織,甚至通過你父親向你施壓,但是我沒有那麽做,足以證明,我現在隻代表我自己。”

胡蓉終於點了點頭,刑警的直覺讓她感到,眼前這個女人確實是盟友。

“這個案子我查了很久,幾乎是滴水不漏,完全查不到凶手是誰。”胡蓉道。

上官謹眉頭一展:“滴水不漏就是馬腳,隻有內部人經過長期籌劃,才能做到滴水不漏,這個案子絕不是劉子光做的,我很了解他的作風,粗暴簡單,絕不會去想什麽後果。”

胡蓉苦笑一聲,又多了一個自以為了解劉子光的女人啊。她侃侃而談道:“可以這麽說,所以我把重點放在了玄武集團內部人員,雖然沒有找到凶手,但卻發現了很多有價值的線索,比如玄武集團的資金鏈早已斷裂,還有陳汝寧向各大銀行領導行賄的事實,玄武集團外表看起來風光無限,其實內裏早就千瘡百孔了。”

“這麽說,是和陳汝寧有經濟利害關係的人下的手?”上官謹的腦子很快。

“我查了集團股東,他們之間的矛盾似乎還未惡化到要買凶殺人的地步,陳玄武和父親的關係也算和睦,麥抗美和丈夫之間,也沒有大的衝突。”

“有沒有從陳汝寧周圍的工作人員方麵入手?”

“陳汝寧平素最崇拜杜月笙,對身邊的人很照顧,保鏢、廚師、司機、清潔工都受過他的恩,他對助理穆連恒更是視若己出,大力培養……”

“等等,你說穆連恒”上官處長打斷了胡蓉的話,沉思一會道:“我記得這個人,他的眼神總讓我想到一種冷血動物,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