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靠著秦見深寬闊的胸膛,剛升起的恐懼又被壓下去了。
兩盆熱水根本不夠,幸好廚房得了指示,又送來幾桶熱水續上。
一盆盆血水從產房端出來,秦春月心都在發抖,眼眶泛紅。
她下意識找信任能依靠的人,尋到蘇梨身上時,發現四嬸緊緊依偎著四叔,沒比自己好到哪兒去。
秦春月:“……”
她隻好默默抱住兩個妹妹。
秦見江是外麵這些人裏最緊張的一個。
他無數次在心裏默默祈禱。
一定要有兒子,一定要有兒子。
氣氛越發壓抑。
日頭西斜,天色漸漸暗下來。
連正堂那邊的秦老根,也被放回來了。
“生了嗎生了嗎?”秦老根一路小跑趕過來,第一時間往房間那頭瞅。
“爺爺,還沒有。”秦春月唇角僵硬的笑不出來了。
“還沒有?!”秦老根意識到不太對勁。
王氏這已經是第五胎了,除了生頭一胎費些功夫,後麵生春月和她兩個妹妹都很順利,沒遭什麽大罪,這一胎時間竟這麽久?
秦春月神情要哭不哭,一想到娘親可能會出事,指尖都是冰涼的。
秦老根扭頭看大兒子坐在台階上,麵色慘白,神神叨叨念著什麽。
憐憫之心還沒升起,就聽見細微的:“兒子,兒子,兒子……”
秦老根:“……”
“還想著兒子,不管生兒生女都是好的,先念念你媳婦兒再說吧。”他輕斥。
吱呀。
房門被從裏麵推開,外麵等待的人一擁而上。
“大夫,大嫂怎麽樣了?”蘇梨問。
“大夫,我媳婦兒生了嗎,是男是女?”
“我娘怎麽樣了?”
……
白胡子大夫滿頭大汗,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們先讓老夫說!產婦懷著雙胎,胎位不正,情況不太好,是難產啊!”
此話一出,秦見江險些癱倒在地。
“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她!”蘇梨反應過來,抓住大夫的手,“有什麽需要盡管告訴我們!務必保住大嫂!”
“我找你們確實有需要,產婦現在接近昏迷,有大出血的征兆,需要人參吊上一口氣救命,我這沒有人參,你們得想想法子!年份越老越好!”大夫一臉凝重。
“人參?!”蘇梨二話不說,冷靜道:“我這有四百年的老參,我現在去拿,大夫一定要保住人。”
大夫沒想到他們粗布麻衣看起來普通,手裏還真有老參這種好東西,於是點點頭。
“那你快去取。”
大夥兒的包袱都在隔壁放著,蘇梨先去翻了包袱,想起老參的盒子太硬,背著不舒服,被她塞進了驢車裝番薯的袋子裏。
驢車和番薯都在馬棚,她循著一路問過去,找到驢車和老參,抱著木盒往回跑。
途徑花園,花圃中躥出一隻肥嘟嘟的橘黃身影。
蘇梨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招財。
這幾個時辰滿心全掛在王氏身上,的確沒見招財。
“招財,你怎麽跑這來了,快跟我回去,在別人家不要亂跑。”
招財喵了兩聲,沒跟著走。
蘇梨不知道它是怎麽了,自己現在火燒眉毛,暫時顧不得招財,她知道招財很聰明,是隻有主見的小貓,不會亂闖禍。
“那你自己玩,一會兒來找我。”
腿還沒邁出去,迎麵跑來一個身著粉裙輕紗披肩的姑娘,身後還跟著兩三個丫鬟婆子。
“在那!那隻貓在那!快把它抓住!”秦子雅興奮指著招財。
“小姐,咱們距離遠,這麽過去恐怕就把它嚇跑了,這貓鬼精鬼精的,跑了咱們可逮不住。”婆子勸道。
“那怎麽辦?”秦子雅脾氣上來,站直身體,才看見距離招財最近的蘇梨。
橘黃圓潤的小貓幾乎緊緊挨著蘇梨腳跟,蹲下身就能摸到。
可惡,她拿著好吃的糕點輕聲細語哄了一個時辰都沒哄來的貓,竟然對一個下人怎麽親密。
秦子雅拉下臉,目光掃過蘇梨,質問:“我在府中從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下人嗎?見到本小姐為何不行禮?”
不等蘇梨吱聲,她又擺擺手。
“算了算了,本小姐免了你的行禮,你現在把你腳邊那隻貓給我抓住,立刻!”
“這是我養的貓。”
蘇梨不認識對方,猜測也許這就是廚房管事口中的子雅小姐,秦正興的女兒。
“你養的貓?”秦子雅眉毛一豎,“真是放肆,你在哪裏當值,沒有人教你規矩嗎,麵對主子,要自稱奴婢。”
這麽漂亮的小貓,她一個主子都沒養,一個奴婢有什麽資格養?
“我不是下人,是來貴府的客人。”蘇梨不想放任招財獨自一貓到處跑了,太不安全,便彎腰把它抱起來,“還請讓一讓。”
秦子雅眼紅地看著招財可愛的圓腦袋。
她是聽娘說有客人來府上,是爺爺奶奶留在鄉下的小兒子,也是她三叔,在鄉下遭了難,前來臨安投奔他們。
難道這個女人,就是她三叔那一家子的?
不是說鄉下淒苦,飯都吃不飽,怎麽會把貓養的這麽肥這麽可愛?
蘇梨要走,秦子雅下意識攔住。
“等一下,我可以花錢買你的貓,你出個價吧。”
“抱歉,招財陪伴我很久了,多少銀子我也不賣。”蘇梨拒絕很幹脆。
秦子雅才不信有銀子買不到的東西,如果有,就是她出的銀子不夠多!
“我說了你出個價。”
蘇梨再好的脾氣也沒了。
“我也說了,我不賣。”她抱緊招財和老參,急著趕回去給王氏救命。
秦子雅看她油鹽不進,毛茸茸的小貓近在眼前,溫溫軟軟的一看就不是凶脾氣,突然伸手去抓它。
蘇梨一時不妨,讓她碰到了招財脖頸。
下一秒,招財嗖一下伸出雪白的小爪子,閃電般掠過那隻手。
眨眼功夫,秦子雅手背上就多了三條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