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凡正站在後頭窄細的巷子口朝蘇梨揮手,手中拎著一個籃子。
蘇梨想起白家和唐家是鄰居,收斂起其他情緒,笑著同她打招呼:“凡凡姑娘,真巧啊。”
凡凡笑著回應:“秦夫人,秦四爺也在呢,今兒可真是太巧了,竟然一出門就遇到你們。”
她找到花岩碳,老夫人剛賞給她一支特別漂亮的銀鐲子,可好看了,上麵還鑲著一顆翠色玉珠子,所以看到蘇梨二人就格外高興。
凡凡眼睛一轉,又接著說:“我看你們從唐家那邊過來,莫非是來送信的?我記得秦夫人說過自己在唐家有親戚呢。”
蘇梨歎了口氣,“嗯,我們是來送信的,隻是主人家不在,我們也不好進去,隻能等下次再來了。”
她語氣裏帶著些許遺憾。
凡凡聽了,心中滿是疑惑,忍不住說道:“秦夫人如果你們的信件是交給府上其他人的,其實大可直接告訴管家或者讓管家遞交呀。鬆泛些的話,還能直接從後門進去探望親人呢,何必要等主人家回來呢?”
蘇梨聽了這話,沉默不語。
凡凡看著蘇梨的樣子,心裏逐漸意識到了什麽,心中有了猜測,猶豫地問道:“莫非這信件就是要交給唐老夫人和唐老爺子的?”
難道這二位是唐家的遠房親戚?
凡凡表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她覺得自己肯定是猜對了。
又接著說道:“我家老夫人和唐老夫人相識許久,平日來往很多。我聽我家老夫人提過幾句關於唐老夫人這次出遠門的事。好像是在京城那邊找到了自家小女兒的線索,此番進京正是為了確認真假呢。”
她年紀小,比不得老夫人身邊那些年長的婆子,也是這次才剛知道原來唐老夫人曾經有一個小女兒。
隻是可惜呀,那位小姐十幾歲的時候被人綁走了,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按理說,十幾歲已經知道自己家在哪兒了,可如今將近二十年都不曾有消息,大家都猜測她已經遭遇不測,隻是唐家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終於前段時間在京城的朋友傳來消息說看到了疑似唐家小女兒唐婉的人,唐老夫人和唐老爺子就連夜收拾東西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蘇梨聽了這話,眼瞳微微睜大,急忙追問:“凡凡姑娘,我記得你曾說唐家隻有一位家主?”
“我同秦夫人說起唐家的時候,並不知道唐家有一位被綁架的小女兒,也是後來才知曉的。”凡凡解釋說。
蘇梨卻關注著其他重點,又問道:“我的意思是,他家是不是隻有那位家主和小姐二人?”
除了她娘,應該沒有另外一位唐小姐了吧?
凡凡有些不解她為何有此一問,但這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便點點頭說:“確實如此呀。”
蘇梨反手抓住秦見深的手,輕聲喚道:“夫君……”
秦見深拍了拍蘇梨的手,沉穩地說:“別急,也許是其中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蘇梨束手無策。
“是啊,唐家兩位老人遠在京城,我們在這兒著急也無濟於事,是我太著急了,也許是對方認錯人了呢。”
她轉頭向凡凡道謝:“凡凡姑娘,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凡凡頭腦仍然有些懵,微微一笑說:“不必客氣。”
雙方道別後,蘇梨讓秦見深把自己送到福瑞齋。
到今兒為止,鋪子已經開業一月有餘,是時候把賬冊對一對了。
這一對賬就花了一整個下午,全部理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蘇梨仔細看著賬本,發現開業這一個月連收入帶打賞加起來有十八兩銀子。
她從中取出三兩銀子,然後把四個丫頭還有秦春月喚到跟前。
五個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蘇梨要做什麽。
蘇梨看著她們,緩緩開口說道:“你們這一個月都辛苦了。我想了想,雖然我們是主仆,但該有的還是要有,所以我打算給你們定月銀。經過這一個月的考察,我決定將紫鳶提拔為鋪子裏的管事。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就聽她的安排做事。”
紫鳶大吃一驚,下意識地說道:“夫人,奴婢遇到難以應付的事情,還是會緊張,恐怕不能擔此重任啊。”
蘇梨溫柔道:“放輕鬆點,紫鳶。我觀察過了,你們幾個人裏麵屬你最穩重,遇事不慌不亂。別的不說,看個鋪子肯定是沒問題的,不要拒絕,這是命令。”
紫鳶心情複雜,猶豫了一會兒,隻好答應下來。
而其他人一聽到有月銀,都沉浸在興奮之中,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月銀有多少。
唯獨秦春月站在旁邊,神色紋絲不動。
她是給四嬸幹活,自家人幫忙,雖然羨慕,但壓根就沒想過會有自己的月銀。
紫英用胳膊肘拱了拱馨兒,然後用眼神示意她過去問問月銀的事。
馨兒有些害怕,縮了縮脖子,又拱了拱露珠,想讓露珠去問。
露珠臉皮倒是厚,扭扭捏捏地走上前,輕聲詢問:“夫人,馨兒讓我問問您剛剛說的月銀,是多少啊?”
馨兒見露珠這麽直接,當即黑了臉。
蘇梨將幾個丫頭的互動看在眼中,不禁輕笑出聲:“就知道你們惦記這個,我已經拿來了。”
說著,她把懷裏的錢袋拿了出來,“往後你們的月銀每人半兩銀子。紫鳶是管事,月銀六百文。這個月鋪子盈利高,我再多拿二百文給你們做獎錢,你們五人平分了。”
幾個丫頭一聽,心裏樂開了花,一下子就飛了起來,朝蘇梨連聲道謝。
就連紫鳶本來還沉浸在自己要當管事的擔憂中,此時也不再推拒了。
這怎麽能推拒呢?那可是多了一百個銅板呢!
和什麽過不去也不能跟錢過不去呀對不對?能多賺一些錢,這個管事她幹定了!
秦春月則是愣住了,有些狐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她看著蘇梨給丫頭們發銀錢,等全都發完了,最後將目光放在她身上,朝她招手說:“春月,過來。”
秦春月麵色遲疑,慢慢地走到她身邊。
蘇梨隨即拿起一塊銀子,放在她手心裏,說:“這是你的。”
秦春月猛然回神,連忙將銀子遞回去,說道:“不,不行,四嬸,咱們都是親人,我來給你幫忙,哪能收你的銀子啊。這要是被奶奶和娘知道了,一定要說我不懂事的。”
蘇梨佯裝不樂意地說:“怎麽不能收?難道我要讓你白在這裏給我打工嗎?聽話,快收下。你看我都給幾個丫頭定了月銀,我對鋪子裏的人可是一視同仁的。”
這可是半兩銀子啊,自己打絡子給人洗衣裳攢上幾年也沒有半兩銀子,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秦春月聽了這話,忍著心底的**,還是有些猶豫地說:“可是奶奶和娘那邊……”
蘇梨把銀子又塞進她手心,說道:“那邊我來說,你不用擔心。”還警告道:“不許再還給我了,不然我可不會一直讓你給我幹活,我心裏會過意不去的。”
秦春月眼眶有些發熱,緊緊攥著銀子,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若是我也能賺很多銀子,我就可以證明自己並不比男孩子差,爹爹是不是就不會那麽執著於要一個男孩了呢?
這一刻,她升起了前所未有的野心。
秦春月輕聲詢問:“四嬸,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現在家中怎麽樣?”
她心想,若是爹爹那邊消了氣,也許自己可以回去看看他們。
蘇梨麵色為難,一時不知應該怎麽跟她說大房分家的事情,畢竟這件事一直瞞著秦春月呢。
秦春月在鋪子裏什麽都不知道,現在距離過去也有將近一月之久,她問這些無非是想知道自己娘親和爹爹如今過得怎麽樣。
蘇梨想到每天清晨大房那邊傳出來的孩子哭聲和吵鬧聲就一陣頭疼。
蘇梨麵色漸漸沉下來,緩緩說道:“春月啊,家裏的情況有些複雜。大房那邊……有些事情發生了。”
秦春月心中一緊,忙問:“四嬸,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您就別瞞著我了。”
蘇梨歎了口氣,說:“春月,其實家裏分家了,你爺爺奶奶將大房分了出去,這件事一直瞞著你,是怕你擔心。”
秦春月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分家?為什麽會這樣?那我娘和爹爹他們……”
蘇梨握住秦春月的手,安慰道:“他們都還好。”
尤其是秦見江,有了兒子簡直要高興死了,恨不得讓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也是有兒子的人了,除了生計上愁一些,簡直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知道你擔心他們,隻是事已成定局,這是你爹求來的。”
秦春月的眼眶紅了,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四嬸,我想回去看看我娘。”
蘇梨沒立刻答應。
秦春月還不知她爹多了個男孩,此番一回去,說不定又要和秦見江起爭執,畢竟大房幾個姑娘中,屬她最大,也是現在最有能力的。
秦春月拉住她的手,“我就回去看一眼,很快就回來。”
爹娘現在肯定很難過,她想回去告訴他們,自己可以賺銀子了,分家也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