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還原度的工作已經進入掃尾階段,項目上線之前,應該還會有零星改動,佳聞和開發人員忙完總算能鬆口氣。

已經晚上八點多,開發同學準備下班,佳聞拿著自己的水杯回了工位。

吳立可仍在電腦前奮戰,佳聞看了一眼進度,“原型地址發給我,最後兩塊內容我幫你做。”

兩小時後,兩個人手裏的活都結束了,佳聞把做好的兩塊內容發給吳立可,讓她拚接成完整的專題頁。

這次吳立可長了記性,給文件做了備份。

下班路上,吳立可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佳聞,“佳聞姐,我總覺得文件不是被我誤刪的。我的刪除文件一般都會進入‘廢紙簍’,我打開看了,連剛入職時刪除的文件都還在。誤觸刪除快捷鍵的幾率本來就不大,更何況是徹底刪除的快捷鍵。所以我有些想不通。”

佳聞思考了一下,問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動你的電腦?”

吳立可搖了搖頭,“我不確定。但是說不定就是我自己誤刪的,概率雖然小,但不是不可能發生。”

“不管怎麽樣,你之後細心點兒,別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吳立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

好在銀行存管的活動專題頁得以按期交付,沒有耽誤前端同學的工作。吳立可經過這件事,也養成了每天備份的習慣。

10月下旬,B市天氣轉涼,佳聞和吳立可入職也已經兩個月。兩人相繼收到人資部發來的郵件,讓她們盡快填好《轉正申請表》。

佳聞填好各項基礎信息後,又對自己兩個月以來的工作表現進行了總結。然後把電子版發給宋知非,讓他幫忙把把關。

幾分鍾後,得到宋知非的回複,“工作總結寫的太平淡,再改改。”

意思就是不夠跌宕起伏,這倒是難為佳聞了,她雖然是文科生,但並沒什麽寫作天分。打磨了半天,也不知道達到宋知非的預期沒有,於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再次發給他。

半小時後,他又把文檔發回給佳聞,她接收後打開一看,之前寫的工作總結幾乎全部被推翻,文檔裏的版本是宋知非重新寫的。

佳聞問:“這會不會太誇張了?”

宋知非回她,“非常好,多一分覺得浮誇,少一分覺得拘謹。”

佳聞發了一連串捂臉笑的表情過去,“你誇起自己來真是‘不留餘地’。”

既然宋知非覺得申請表沒問題了,佳聞也就懶得再改了,於是打印好了,開始逐個找領導審批。

第一站就是宋知非這裏,他正在自己工位,看起來不太忙,還有時間跟本部門的同事開玩笑。

佳聞拿了表格給他,“轉正申請表,麻煩‘宋總’給個好評。”

宋知非拿過表格看了看,煞有介事道:“工作總結寫的不錯。”

不是礙於周圍人多,佳聞肯定笑出聲來了,“謝謝‘宋總’誇獎。”

“表格先放我這,我醞釀一下怎麽寫。”

佳聞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忙。”

半小時後,宋知非發消息給佳聞,說評語寫好了,可以過來取。

佳聞放下手頭工作,去他的工位拿表格,沒等她仔細看,宋知非就問寫的怎麽樣。

“寫的挺好的,就是有一點,”佳聞指了指工作總結和直屬領導的評語,“你不怕領導看出來這兩段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嗎?”

這次輪到宋知非笑了,“這麽明顯嗎?”

佳聞覺得挺明顯,“你寫的東西個人色彩非常鮮明。我回去把你幫我寫的這段用我自己的話轉述一下,重新打印一份吧。否則我總覺得有作弊之嫌,心裏很忐忑。”

宋知非覺得有道理,雖然員工轉正最後靠的不是這一張紙,但還是不應該馬虎。

佳聞準備回去重寫,一轉身險些撞上迎麵走來的袁靚,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了兩步,結果直接撞在宋知非的椅子上,好在宋知非及時扶了她一把,否則整個人都得摔宋知非身上。

“小心點兒。”

佳聞聽到宋知非的聲音,回頭看他正對著自己笑,於是也回以一笑,“謝謝‘宋總’。”

從宋知非的手裏抽出手臂,佳聞看向袁靚,對方也正看著她,嘴角一挑,笑容意味不明。然後直接越過她,跟宋知非說話,“宋老大,我有個問題跟你請教。”

佳聞拿著表格離開,她大概明白了,袁靚“喜怒無常”的根源大概就是宋知非。她年紀比佳聞小,所以佳聞並不計較,但總覺得這種辦公室裏“爭風吃醋”的事非常無聊。

她是不是該適當疏遠宋知非?

但又覺得沒必要這麽刻意。

……

轉眼進入十一月,佳聞即將迎來在B市度過的第九個冬天。

受環境影響,B市的氣候這幾年越來越怪。前幾天氣溫驟降,下了一場雪,佳聞冷得把羽絨服都翻了出來,隔天氣溫回升,讓人如沐春風,這兩天氣溫回落,外界一片深秋蕭索。

周五早上,佳聞被鬧鈴聲吵醒,起床拉開窗簾,發現外麵下雨了。一場深秋的凍雨讓整個世界都變得淒清蕭索,那份清冷仿佛從窗戶縫裏滲透進來,讓人不禁打了個冷顫。

佳聞起身去衛生間洗漱,準備早點兒出門去公司。

大概全市的人都想早點兒去公司吧,地鐵早高峰竟然提前了,等了幾趟才擠上去,進公司時竟然比往常晚了幾分鍾。

午飯後,趙叢叢拉著吳立可去附近商場閑逛,佳聞嫌冷,打算一個人先上樓,在電梯口遇見同樣吃飯歸來的宋知非。

兩個人互相打過招呼,便一同進了電梯。宋知非道:“我正好有事找你。”

佳聞問道:“什麽事?”

“你明天有空嗎?是這樣,胡途過生日,打算約幾個朋友小聚。”宋知非說到這笑了笑,“他跟我提起你,讓我轉達他的邀請,希望你能來參加他的生日會。”

佳聞周末暫無安排,稍作考慮就答應下來,“好啊,沒問題。稍後你把地址和時間發我。”

“好。”

佳聞問:“胡途他平時有什麽喜好嗎?”

宋知非笑了笑,“你想買禮物送他?不用了,大家隻是找借口吃個飯而已,沒必要這麽隆重。”

但佳聞總覺得空手去不太像話,畢竟跟宋知非他們比起來,她還是個新朋友,沒熟到那種可以空手蹭飯的程度。

晚上下班時,雨已經停了。佳聞剛邁出公司大廈,一股陰寒之氣直撲而來,她裹了裹身上的羊絨大衣,往地鐵口走去。

路上,收到蔣滿發來的微信,問她什麽時候下班。

佳聞說已經在路上了。

蔣滿回道:“我去你家找你,見麵說。”

回到家時,蔣滿已經等在門口有一會兒了。佳聞把她讓進門,倒了杯熱水給她,“先喝口水暖暖。”

蔣滿魂不守舍地接過水杯,然後坐在沙發上開始發呆。

佳聞覺得她有點兒不正常,摸了摸她的額頭,“你怎麽了?被老板虐傻了?”

蔣滿從回國到現在,一直陪著老板跟英國人談合作。雙方確定合作意向後,馬不停蹄地注冊了合資公司,然後就是《次級許可協議》、《公司章程》、《中外合資經驗合同》等等一係列文件,簽到手軟。尤其是個別合作條款,雙方來回商議,還是無法達成統一,工作難度比預想的要大得多。整整兩周,蔣滿和團隊上下忙的人仰馬翻,直到前天晚上加班結束,老板才大發慈悲,批準大家休息一天。

從這樣的公司出來,還能留半條命恐怕已經是萬幸了。

“別不說話啊滿滿,你這可不太正常。”

佳聞的手在蔣滿眼前晃了晃,卻被她突然抓住,“佳聞,周恒回來了。”

佳聞聽完一怔,“什麽時候的事?”

“就今天上午。”蔣滿頓了頓,又道:“他約我見麵了。”

“你去了?”

蔣滿點頭,“莫名其妙地就去了。”

孽緣啊!佳聞心中立即想到這個詞,但終究隻是歎了口氣,什麽都沒說。

蔣滿表麵上非常平靜,一如在講一個事不關己的話題,“他來這邊出差,過幾天就回S市。我們約在當年常去的那間茶室,到了才發現,早已經關門歇業了,真是物是人非。”

佳聞慨歎,“我以為你早都不在乎了。”

蔣滿笑容慘淡,“本來我也這麽覺得。但是很奇怪,他的號碼我刪了三年多了,可是電話一打進來,我立刻就認出是他。記憶這東西,有時候真是要命。”

可不是嗎,記憶有時候是會騙人的,佳聞跟著苦笑。

“他說在影展上看到了我的作品。我都不知道,好幾年過去,他竟然還關注這些。”

今年年初,國內舉辦了一場紀實類攝影比賽,蔣滿拍攝的一組名為《生活》的作品獲了一等獎。主辦方有錢又有誠意,帶著獲獎作品在全國各地做巡回影展。上個月,巡回展落地S市。

不知道機緣巧合,還是有意為之,周恒不但去了影展,還看到了蔣滿的作品。

“心裏什麽感覺?”

蔣滿苦笑,“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很矛盾,我本來希望他能忘了我,但是幾年後的今天,突然得知他還在關注我,又覺得開心。”蔣滿笑話自己,“虛榮心作祟吧。周恒身邊從來不缺女孩子,知道他對我念念不忘,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戰勝了什麽。但其實我什麽也沒有戰勝。”

佳聞道:“既然誰也忘不了誰,幹脆重新在一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