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非突然坐在佳聞身邊,雖然是雙人座椅,但空間卻突然局促起來。

他長腿穩穩地落在地上,讓佳聞覺得她坐的不是秋千,而是公園的長椅。

“佳聞,我有話對你說。”

宋知非的聲音在佳聞頭頂斜上方響起,佳聞扭頭看他,笑道:“你想說什麽?”

他也笑了笑,然後正色道:“我喜歡你,佳聞。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嗎?”

佳聞確實沒想到表白來的這麽突然,還這麽“開門見山”,她心中一悸,下意識就要起身離開,仿佛隻有保持距離,才能理智思考。

宋知非見她起身,也是下意識地抓住她手腕,發覺自己有些失禮,他鬆開了手,然後指了指身邊的位子,“坐,別躲那麽遠。”

佳聞磨蹭著坐回原位。

宋知非摸了摸頭發,“被我喜歡有這麽可怕?”

佳聞搖了搖頭,“是你表白來的太突然,讓我有些猝不及防。”

“其實這句話,我早就想說了,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他低頭思索了一瞬,問道:“佳聞,你一點都沒感覺到我喜歡你嗎?”

“我感覺到和你挑明了說,實在是兩碼事。”

他點了點頭,“所以你感覺到我喜歡你了。”

佳聞低聲自言自語,“這種事也很難隱藏吧。”

但宋知非聽到了,於是回應,“你就隱藏的很好,所以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對我是什麽感覺。能告訴我嗎?”

佳聞扭頭看他,藤架上小彩燈的光投射在他眼睛裏,一明一滅,變得絢爛多彩。此情此景,她實在說不出什麽敗興的話,隻道:“宋知非,你很好。”

宋知非有些泄氣地笑了笑,“我好像預感到你想說什麽了。”

兩個人之間輕鬆發氛圍一瞬間就不見了,她收起笑容,正色道:“坦白說,我沒有細想過這個問題。我隻是覺得,我們這樣……不太合適。”

“能告訴我為什麽嗎?”他頓了頓,坦然道:“我的確沒什麽戀愛經驗,所以不太懂怎麽追女孩子,但這應該不是什麽致命的原因。”

佳聞搖了搖頭,“不是你的問題。是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我剛從上一段感情裏解脫出來,還沒有做好談戀愛的準備。還有,我們是同事,我實在不想把工作和感情混為一談。何況公司並不提倡辦公室戀情,我不知道怎麽瞞過幾百雙眼睛。”

宋知非苦笑,“佳聞,你的理智簡直讓人挫敗。”

佳聞也知道自己說了很多無趣的話,“對不起,我好像找不到當初為愛衝鋒陷陣的勇氣了。”

宋知非將佳聞的手裹在掌心,“那就交給我,由我來衝鋒陷陣。”

他堅定不移的語氣,令人心頭一顫,這真是一句完美的情話,讓聽過的人幾乎熱淚盈眶,但愛情不該是這樣的,你不求回報,但我不能心安理得。

佳聞抽出手,反手輕握了一下他的手指,“這對你不公平。我沒辦法眼睜睜看你在我身上傾注太多而無動於衷,也不想消費你的感情。你這麽好,不該被這樣對待。”

她的態度非常明確,宋知非也沒再多說什麽,“我尊重你的決定。但是佳聞,我不會就此放棄的。”

佳聞沒有再深說什麽。

……

宋知非表白的事攪得佳聞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早上醒來,一看時間才六點半。

雖然她昨晚表現的極為理智,但要說內心毫無波瀾,那是假話。宋知非是很容易引起旁人注意的類型,但難得他為人謙和,風度極佳。工作中善於聽取他人意見,不一意孤行。私底下相處,又極懂得照顧人。這種人會得到周邊大多數人的好評和讚譽,很難讓人不喜歡。而她雖然經曆的一場失戀,但也沒有就此看破紅塵,尤其跟他相處,又那麽輕鬆愉快,嚴格來說,佳聞度過失戀期也有宋知非的功勞。

按理說簡直是一拍即合,但佳聞發現不夠,遠遠不夠。

佳聞一直把生活和工作區分對待,所以同事在她眼裏是不同“次元”的人,這就好比一場假麵舞會,大家戴著麵具紛紛入場。音樂聲起,大家為了完成一支舞而自由結組,期待自己脫穎而出的同時,也要好好配合同伴。音樂聲停,一曲終了,有人走有人留。留下的人,繼續下一支舞。而離開的人會毫不留戀地轉身,去往下一場舞會,隻能期待他日有緣,跟你江湖再見。

這仿佛是一個無法過多傾注情感的場所,敗者不需要同情和眼淚,勝者也不無暇回望來時艱辛路。誰走誰留都很正常,容不得你絲毫的多愁善感。

宋知非也是這場“假麵舞會”中的一員,佳聞本應該用最“常規”的方式對待他,但他逐漸脫離了框定的範圍,和她在“舞會場外”相遇了,並且還表白了。

佳聞覺得這不是一個適合談感情的地方,當然這並不是她拒絕宋知非的主要原因。宋知非很優秀,但也這不是開始一段感情的充要條件。佳聞不想草率地做決定,然後等到將來驚覺對彼此的了解原來這麽少,根本不足以支撐一段感情。

早上七點半開餐,佳聞和吳立可洗漱完就準備動身去主樓餐廳吃飯,趙叢叢迷迷糊糊地囑托兩人幫忙帶飯回來,然後一頭栽倒在**繼續睡。

員工們九點在主樓大廳集合,每人從綜合部手裏領了一張票,然後結伴前往度假村南區,參加戶外遊戲。

南區有大片場地可供員工拓展訓練,度假村依靠在山裏的優勢,還開辟了真人CS野戰基地。看到基地複雜的地形,好多同事都有進場一試的心思。

佳聞有些心不在焉,眼睛總有意無意地找尋宋知非的身影,不知道他現在心情如何。不過找來找去,始終沒看到他人。

下午三點,全體員工集合,乘坐大巴車返回市裏。佳聞和宋知非仍舊坐在倒數第二排,這是昨天夜裏兩個人分開後,見到的第一麵。

倒不覺得尷尬,兩個人都坦坦****地跟對方打了個招呼,但似乎也沒有更多話題可以說。

周五下午是出城高峰時段,回市區的路順暢很多,兩個多小時後,大巴車抵達地鐵站,有幾個同事下車離開。後來大巴又路過了幾個地鐵站,又有同事紛紛下車離開。佳聞和宋知非一直坐著沒動,直到大巴車停在公司大樓外,兩個人才下車。

去地鐵的路上,兩個人都隻顧著走路。最後是宋知非先打破沉默,“佳聞,希望我昨晚的話沒有給你造成困擾。”

佳聞立刻道:“是我要跟你說抱歉,希望我沒有傷害到你。”

“佳聞,你不需要道歉。”宋知非笑了笑,“我還沒到賺取同情分的時候。”

……

周六,佳聞吃過午飯,準備出門去見蔣滿。

早上佳聞還沒睡醒就接到蔣滿電話,說老城區裏有一家貓舍咖啡,不光能喝東西聊天,還能“擼貓”,實在是周末休閑的絕佳去處,問她有沒有時間一起去坐坐。

佳聞聽她說話的語氣,覺得她似乎有些消沉,於是問道:“滿滿,發生什麽事了?我感覺你心情不大好。”

蔣滿歎了口氣,“被你看出來了。這幾天糟心事兒確實不少,約你就是想跟你說這個,咱們見麵聊。”

貓舍咖啡店裏養著幾隻貓,一進門就看到這些小家夥在店裏穿行,有的甚至被顧客抱在懷裏,一點兒不認生。

蔣滿比佳聞早到了幾分鍾,找了個角落的沙發坐下,然後隨大流,也抱了一隻貓擱在腿上,一邊撫摸,一邊思考問題。

佳聞進門後,就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那麽喜歡貓,幹脆自己養一隻。”

蔣滿回神,“佳聞你來了,快坐。你看我每天忙成什麽樣,連照顧自己都成問題,我也就隻配‘雲養貓’。”

佳聞招手叫了服務員過來點單,她還是鍾愛摩卡和黑森林,蔣滿點了大杯拿鐵,還有服務員推薦的招牌甜品千層巧克力。

佳聞給自己倒了一杯檸檬水,問道:“看你臉色不太好。發生什麽事了?”

蔣滿有氣無力地用手支著下巴,“工作上的事。跟英國人簽約的事情出了點兒紕漏,恐怕要黃。”

蛋糕上桌,佳聞跟服務員道了聲謝,然後問蔣滿,“為什麽?不是談的好好的嗎?”

蔣滿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本來是談的好好的,誰知道半路竟然殺出個‘程咬金’。要說這事兒也夠玄幻的,我們和英國人都要簽約了,S市突然冒出一家公司,號稱是英國公司的中國總代理。我的老板本來還覺得是這家公司招搖撞騙,結果一查,英國人瞞著我們,早在一個月之前已經跟S市這家公司簽了總代理合同。我老板知道後大發雷霆,氣英國人不講信用。”

服務員送來咖啡,蔣滿接過來攪了攪,然後把勺子放在一邊。

一個月之前,蔣滿隨公司考察團才剛回國不久,為了加快跟英國總公司的合作進程,沒早沒晚地開會,沒想到英國總公司卻私下跟其他公司接觸,並且迅速簽了總代理合同。轉念一想,說不定早在蔣滿他們回國之前,英國總公司就已經派人去了S市。

佳聞聽了個大概,“這麽說,你們憑空多出一個對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