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八索
在去年大約四月份的時候,認識了一位奇人。
怎麽說是個奇人呢,其實他就是個道士,胡子邋遢,穿一身青布道袍,在我家樓下連站了三天。
沒別的,就想要我祖傳的一枚玉佩。
這枚玉佩是祖宗傳下來的,老爹過世後傳給了我。上麵刻著通冥幽寶四個字,玉質挺不錯的,原先找人鑒定,據說有千多年的曆史了。
這樣的古董,沒千八百萬的,我都懶得搭理。
可這道士,卻硬是從我手裏白要過去了。
原因,就是他打算帶我去西雙版納,見識一下這枚玉佩的真正用途。
我一向喜歡冒險,這比在家寫東西有意思的多。
老道士抵押給我很大一塊金子,說是從山上挖來的。
這話我自然當放屁,磚頭大一塊金子,什麽山能挖出來?
知道我不信,老道士手一掐,給我弄了個法術出來。這法術差點把我家給毀了,具體先不說,總之,我信了他的話。
第二天,收拾了東西,帶上玉佩就跟著老道士上路。
我們不坐飛機,而是坐火車去的。
老道士怕高,瞧他那嬌慣的模樣,我很懷疑他是個騙子。如果不是之前的法術效果還殘留腦海,我早就報警了。
到了西雙版納的地界,老道士帶著我,就靠兩條腿在山裏鑽來鑽去。
那一段路太長了,我兩條腿都走腫了。
直到第三天,老道士指著前麵一片小山村說,那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說是小山村,其實就幾棟破房子,還是茅屋,原生態的味道在這裏四處彌漫。
老道士應該與這裏的人很熟,到了這地方就四處跟人打招呼。
我跟他身後左右看看,掏出相機想照相,卻被老道士一巴掌打在手上:別亂拍,這裏有規矩,回頭搗出亂子。
別看老道士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可手勁大極了,這一巴掌給我拍的呲牙咧嘴。
我把相機放回包裏,一邊搓著被拍疼的手,一邊問他:咱們到底來這幹嘛的?
一路都沉默寡言的老道士自顧自的走著,頭也不回的給我回了一句:幫人忙。
什麽忙?
殺屍。
哪個屍?
屍體的屍。
哦……我一個字出口,立刻回過神來:等等,殺屍是什麽意思?我聽過人殺豬殺雞鴨魚的,怎麽屍體還要殺?
豬羊牛雞鴨魚包括人,之所以用殺這個詞,是因為她們還活著。如果是死的,肯定就不叫殺了。應該叫鞭屍。
哦。我腦子一時沒轉過來彎,不懂老道士說這話是啥意思。
但隨後我就明白了,活著的才能叫殺,那麽殺屍,就是殺活著的屍體?屍體還能活嗎?那不成僵屍了。
咱們來除僵屍的?我有些遲疑的問。
算是吧。嗯,就是這了,跟我後麵,進去別亂說話也別亂看更不要亂動東西。老道士說著。
我往前看,才發現我們已經來到一棟茅草屋前。
屋裏漆黑一片,沒有電燈也沒有火燭,不知道房子主人是不是有怪癖,在門口還掛著一雙黑布鞋。
聽說農村有人在門口掛辣椒的,但沒聽說過有人掛布鞋的。這是準備醃著吃還是怎麽著?
我看了一眼黑乎乎的布鞋,跟在老道士後麵進了屋。
一進屋,眼前就徹底黑了,緊接著,我就聽到屋裏傳來“嗬”的一聲粗重喘息聲。這聲音,像極了鬼片中鬼怪的嗬氣聲。
這時,我聽到一個老人開口:你來的很早。
這聲音中氣十足,和剛才的嗬氣聲明顯不一樣。
老道士嗯了一聲,說:東西找到了。
黑暗中,老人接口說:放在桌子上吧,我正在喂屍,不方便見人。
老道人也不多話,轉過來對我說:把玉佩給我。
我有些猶豫,但還是把玉佩給了老道士。都到這了,還怕什麽,騙我也沒必要拿一塊大金磚騙吧。那東西我可是找人看過了,純金,不是假貨。
老道士把玉佩拿著往一邊走了幾步,我聽到輕微的“啪嗒”一聲,估摸著他是把玉佩放在了所謂桌子上。
接著,老道士一把拽住我的袖子,把我拉出了屋。
這就完了?
老道士出了門,瞥我一眼,說:當然不能完,不過他忙著,等完事了再說。
老道士身材瘦弱,頭發半黑半白,披散著,如果不是一身道袍,我隻當他是個叫花子。可如今,看他站在門口神情自在的鎮定模樣,卻又覺得有一點高人風範。
不要老看著我,我又不是姑娘,有什麽好看的。你可以在四處走走,但不要跑遠,也不要亂說話,隻許看,不許動。老道士叮囑我。
我早就受不了跟受困的鴨子似的杵在那,一聽這話,嗯了一聲就走開了。
小山村並不大,房屋也就那麽十幾棟,偶爾能看見幾個人,都是麵無表情的衝你點點頭就走開了,一點人情味也沒有。
我隻走了一會就覺得無趣,這有什麽可看的啊,到處是山到處是樹,想看我不能自己跑哪座山看去麽。
有心找人聊聊打發時間,卻發現忽然間一個人也沒有了。
正在這時,我聽到後麵的方向傳來一聲極為淒厲的嘶吼聲。
這聲音說不出像什麽,總之絕對不是人能發出來的。
我轉身的時候,正看到老道士跟屁股著火似的,一頭鑽進了剛才的黑屋子裏。
出什麽事了?
我趕緊往回跑,跑動中聽到四處傳來啪啪的關門聲,扭頭看,剛才經過的幾個屋子門都關死了,一點縫隙也不留。
這是什麽個情況,看起來很像那種有妖怪來了,各家各戶關門閉窗躲起來的模樣。
等我跑到黑屋子前,隻聽見裏麵傳來一陣摔打的聲音,好像有人在裏麵群毆。
這是打起來了?
我的玉佩!
顧不得屋子裏漆黑一片,我一頭鑽進去,隻聽到老道士大喝一聲:孽障!
緊接著,我感覺一陣腥風撲鼻,眼前忽然更黑了,一股好似從人嘴裏噴出的熱氣衝我臉上撲了過來。惡臭無比,我隻感覺腦子一片眩暈,兩腿也開始發軟,差點就癱倒在地上。
沒等我反應過來,那股熱氣就消失了,前麵又是一陣雜亂聲。
我已經分不清到底是什麽聲音了,因為腦袋一片空白,惡心的想吐。胃裏像鑽進了無數的蟲子在翻騰,有東西一直往嗓子眼衝。
天旋地轉,我雙手胡亂抓著,想扶住牆壁什麽的,可卻什麽也抓不著。
就在這時,我感覺手臂被人抓住,那人一用力,直接把我拉出了屋。
外麵一片光明,但我卻覺得十分刺眼。眼前有些模糊,依稀可以看到,站著的好像是老道士。
讓你不要進來,偏偏不聽!老道士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
我還有餘力嘟囔一句:你什麽時候讓我不要進來了。
可隨後,就感覺額頭滾燙,像被人用燒紅的烙鐵印了上去。
我疼的啊一聲叫出來,想用手去摸額頭,卻被人一把抓住胳膊,動也動不了。
耳邊傳來老道士的聲音:不要亂動,你吸了屍氣,現在不除,你這輩子都完了!
濕氣?風濕病?
有一隻手忽然捏住我的嘴,接著不知是藥丸還是什麽東西,反正圓滾滾的,被人塞進嘴裏在嘴上一拍,我下意識就咽了下去。
隨後沒過幾秒鍾,我哇的一下就吐了。
即便依然暈的不成樣子,可我仍能聞到那股惡臭的味道,就像腐爛的屍體。
吐了半天,越吐越清醒,越清醒鼻子前的那股味道就越濃,越濃就越想吐。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我差點把嗓子眼都吐出來了。
過了很久,直到胃裏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從喉嚨裏吐出來後,老道士遞給我一碗水:喝下去,別吐出來,不然小命難保。
我很想用水漱漱嘴,但聽他講的那麽嚇人,也顧不得幹淨不幹淨了,仰著脖子把一碗水喝了幹淨。
這水也不知是不是放了糖,喝起來甜的膩人。
見我喝完了水,老道士拉著我的胳膊,離那堆惡臭的東西遠點,又遞給我一把米:兩手抓著別動,什麽時候感覺熱了就把米扔掉。
我哦了一聲,把米抓在手裏,老老實實的站在那。
剛才到底怎麽回事?什麽濕氣能讓人吐成那樣。
屍氣就是銅甲屍的氣,普通人聞到三天就會化膿而死。老道士簡短的回答。
什麽玩意?銅甲屍?僵屍?我翻了個白眼,這是在拍電影嗎?不過剛才的確有一股氣噴到我臉上,然後就跟中毒的似的翻江倒海的吐。
不要不信,這世上有太多東西你都信不了。如果不是看在你祖上的份上,我也不會帶你來。老道士說。
你認識我祖上?這話剛說出來我就知道自己問錯了,老道士連我屁大點的小事都能算出來,那知道我祖上是誰也很正常。
我不認識,但聽說過。你隻是個普通人罷了,這次帶你來,隻是為了了結與你祖上的一段緣。老道士說:為了防止你繼續闖禍,現在你可以問你想問的。
我手裏抓著米,看看不遠處那堆腥臭難聞的東西,問:我們到底來這幹嘛的?
不要問我重複的問題。老道士回答。
如果此時能用QQ表情來形容的話,我想我會發一個流汗的表情。
可是,除了這個問題,我實在想不到該問什麽。
老道士也不吭聲,就站我旁邊跟柱子似的。我憋了半天,終於想到一個問題:剛才在屋裏的是什麽?
人。老道士說:還有銅甲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