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化胎(4)
相比這隻二百五一樣的蛙類,我更掛念蛟爺的安危。它在那邊窩著,看起來沒什麽大礙。可這是化胎,而且是一次怪異的化胎,誰都不知道會出現什麽差錯。
隻是,那隻搞笑的呱呱娃一會啪嗒一會啪嗒,但還是堅定不移,拚死拚活,一個勁的往這邊磕……
老道不知曉它的來曆,隻說它身上有股陰邪的氣息。這種陰邪與鬼物那種不同,更類似一些極陰之地的氣息。在一隻活物身上出現這種氣息,令人詫異。
周圍的人都抱著肚子大笑,幾分鍾後,蛙類一路“磕”到我的腳下。看著它一臉的灰塵,我忽然想到,如果帶這家夥去要壓歲錢,可能會把老人們磕破產吧。
它離我太近了,相隔不到半米。如此近距離的觀察,我才發現它長的比想象中更可愛一些。額上的獨角,是非常夢幻的紫色。這支角不算很長,大約和我食指差不多。一圈圈黑色螺紋,沒有間斷的向上延伸。
在角的旁邊是兩對小翅膀,顏色大多為黑,隻是有一條紫線跟輪廓描繪下來,形成完美的平行線。
它其實長的很可愛,隻是因為磕地上太多次,每次都是臉先著地,這會已經髒的像垃圾堆裏的布娃娃。
我這個念頭剛在心裏升起,它看看我,忽然從嘴裏探出一條又寬又大,像蒲扇一樣的舌頭。那舌頭的顏色是紫紅色的,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啪”的貼在臉上,又瞬間收了回去。
再然後,它的臉幹淨了……
我看的直冒冷汗,這是一隻比蛟爺更彪悍的生物,洗臉方式很特別,無與倫比。
你確定它沒危險?眼前的小家夥一直看著我,這讓我有些忐忑。
應該沒有。老道士回答。
應該?你就不能確……
我一句話沒說完,又看見它往前叭叭走了幾步,一直走到我腿旁邊。然後,它就看著我的腿呆立在那裏。
這是……被定住了?還是在思考?我不禁看向老道:你確定這家夥不吃肉?
老道沒有回答,而是認真的盯著下方小東西看。
算了,你在這研究吧,老被一個奇怪的東西看著小腿,會抽筋的,我還是去看蛟爺吧。對老道說了一句後,我抬腿就要走。
腿上的重量忽然增加了,我一低頭,卻驚愕的看到,小東西不知道什麽時候用翅膀抱住我的小腿。
這是要幹嘛?非禮我?
把腿放下後,它開始順著我的腿一點點向上蹭。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它剛才看著我腿發呆,估計是在思考怎麽爬上來。
我都說了,新品種的蛙類,智商不會很高。
看著它一點一點,很努力的用翅膀爬著,就算掉下去,也毫不氣餒的重頭再來。我忽然想起蛟爺剛出生的時候,那時候,蛟爺也像它一樣傻乎乎的,一個勁想往我身上爬。就算被我撥開,也還會一刻不停的爬過來。
想到那個畫麵,我忽然對這個小東西有了莫名的好感。
能和蛟爺一起化胎出來,就算身上有陰邪的氣息,應該也不是什麽怪物吧。最起碼,它似乎對我很親切。
我彎下腰,略微思考一下後,便伸出手,同時掐在它兩邊翅膀下,想將它抱起來。
可我手剛上去,它就跟觸電似的一陣劇烈顫抖,然後“啪嗒”摔地上了。
那對大眼睛,用一種很無辜的眼神看著我。翅膀扇啊扇啊,兩隻細爪子撲騰來撲騰去。
我看的忍俊不禁,又彎下腰,兩手掐住它翅膀下,想抱它起來。可手剛上去,它渾身又劇烈顫抖著。手拿開,它又很無辜的看著我。手放上去,又開始觸電……
經過幾次重複後我突然可以確定,這東西的翅膀下麵,是胳肢窩……
再彎腰,把手往下移一部分後,它的身子不再顫抖,任由我將它從地上抱起來。
這東西身子很柔軟,我雙手略微用力,它腰部,唔,如果它的腰和嘴巴長的同一個水平線上的話……總之,我兩手一用力,它腰就被掐細了,體內那些軟綿綿的東西像水一樣上湧,兩隻眼睛瞬間就撐大了。
這時,眼前忽然一黑,然後又亮堂了。
哈哈哈哈哈……
咦?發生了什麽事?我左右看看,周圍的笑聲驚天動地。
它舔了你一下。老道士回答。
哈哈哈哈哈……小美女在旁邊笑的快抽筋了。
我恨不得立刻把小東西丟出去,可它眼神實在太無辜,就差兩隻手來做聳肩的無奈姿勢了。
好可愛,給我玩玩!小美女一邊大笑,一邊伸出手去抓它。
這時,手上忽然傳來一股滾燙的感覺。老道一把抓住小美女的手,阻止她接下來的東西。而我也看到,小東西的眼神忽然變得無比深邃,像兩顆小型的黑洞,頭上獨角的黑色螺旋紋,亮起了淡淡的光芒。
不要亂動。老道將小美女的手甩回去。
小美女自然看到新品種蛙類極富攻擊性的姿態,她被嚇了一跳,忽然哼了一聲,說:沒那個小王八蛋好玩,不玩了!
對了,蛟爺!
我顧不得繼續研究,抱著小東西迅速向蛟爺跑去。跑著跑著,身邊忽然傳來了腳步聲。轉頭一看,小美女也跟在身邊。
看什麽看!我是看它到底好了沒有,要是好了,我就狠狠揍它一頓!小美女說。
我翻個白眼,而此時,已經跑到蛟爺的旁邊。
它仍然臥在地上,精神比之前好多了。看到我過來,它甚至抬起頭衝我“嘶嘶”兩聲,然後熟練的順著我的腿爬上來。
眨眼間,蛟爺就爬到我的胳膊上。它比以前更長一些,已經接近兩尺左右。即便纏著我的胳膊,仍然能用腦袋蹭到我的臉。
冰冰涼的感覺,輕輕的觸碰,我忽然感覺到鼻酸。這不是悲傷,而是無比的慶幸與快樂。
蛟爺,依然是我的蛟爺,它沒有變。
雖然身上多了一些金色斑點,額頭也鼓起了一個肉包,但它對我還是像以前一樣,並沒有因為失去血脈聯係而改變。
小美女在旁邊看著,她的手臂微微一動,但隨後又放下來。
蛟爺轉過頭看看她,忽然“嘶嘶”兩聲,像在打招呼。小美女喜笑顏開,連忙抬起手,蛟爺順著她的手臂爬過去。
緊接著,我聽到“啪”的一聲,蛟爺的尾巴,結結實實抽在小美女臉上。
啊!小王八蛋,我要殺了你!小美女尖叫著,而蛟爺早麻溜的跳下去,噌噌噌的到處爬。小美女噴著唾沫星子,拔腿就追。
我看的眼珠子發直,蛟爺真是抽她抽上癮了……小美女更悲催,人家哪是衝她打招呼,根本就是說:快把手伸過來,爺要去抽你一下過過癮。
然後,她就很聽話的把手伸過來了……
懷裏抱著的小東西掙紮了幾下,似乎是要下去。這家夥,難道也想參與一下?
我把它放在地上,看著它朝蛟爺與小美女的方向叭叭叭的跑。然而沒幾步,它就“啪嗒”一聲又磕了……努力站起來,再跑幾步,又“啪嗒”一下……
我看的直流汗,以它這樣啪嗒下去,別說追不上那倆家夥,就算追上,也磕傻了……雖然本來就傻的冒泡。
周圍的笑聲更大了,沅陵老人他們都走過來,很有興趣的看著小東西啪嗒來啪嗒去。每一聲,都能引來他們發自心底的笑聲。
這些人,真是有相同的惡趣味。
很可惜,它幾乎要化蛟了。老道士忽然說。
我啊了一聲看向他,卻聽沅陵老人說:的確很可惜,但看它肉角凸出,想來應該用不了太長時間。看來,它的化胎遠比我們想象中更複雜,也更奇異。拋掉這麽多力量,仍能到這個地步,不簡單。
老道嗯了一聲,隨後,他向沅陵老人拱拱手:多謝前輩出手。
沅陵老人笑著擺手,說:我這次來,你隻是其中一個原因。那個邪教太猖狂了,四省之地有不少人失蹤都與他們有關。所以,能滅他們一部分,也算替那些失蹤之人出一口惡氣。隻是限於幾十年前的世俗規則,我們不能太活躍,無法一舉除掉邪教……
您是因為邪教來的?我有些吃驚的看著沅陵老人:那些修行人,也是邪教的?
那倒不是,他們隻是普通的修行人。沅陵老人說:隻是這個計劃,是邪教在背後推波助瀾發動的,目的不知為何,但……
也許……我知道他們要做什麽。我猶豫著說。
哦?周圍的人都看向我,連老道也不例外。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把周家現任家主周成的出現,以及他說的那些話,送進我肚子裏的怪蟲,還有母親帶著怒氣與驚愕的那句話都說了出來。
蟲?沅陵老人皺起眉頭。
幾個巫蠱老人走上來,用他們皺巴巴的手在我肚子上摸了幾下,沒過一會,他們就紛紛搖頭。這時,老道也走上來,他探出手放在我肚子上,從他手上傳來一股溫熱感,像暖流一樣在我肚子裏流轉著。
沒有,你的肚子裏很幹淨。老道士收回手掌,說:或許,你被騙了。
騙?我心裏咯噔一下,因為之前我也想過這個答案。
是的。老道接著說:如果以你自身道力使用通冥玉佩,那麽所看到的隻有你一人。但如果是他人道力相助,便可以用特殊的方法與你共享視野。這一點,你應該明白。
我點點頭,因為在西雙版納時,老道就利用這一點查出地養屍的位置。
見我點頭後,老道接著說:所謂吸收你血肉精華轉化道力的怪蟲,應該隻是吸收你緩慢恢複的道力,並以特殊的方法轉化後重新返送給你。以此,做到好似有人直接幫你使用通冥玉佩。他們的目的,應該是要查清你母親的位置。根據你所說,那道金光,很可能是開啟了空間穿行的門戶,就像我們從地府出來那樣。
這需要很強的力量,要對付你母親的,不是一般勢力。沅陵老人說:邪教,周家,隻是我們了解的一部分。或許,其中還有其它更厲害的人物。
你怎麽知道一定是邪教?我問。
失蹤的人裏有我巫蠱族人。之前幫我查探的一名老人開口說:他是我的孫子,身上有我本命蠱的分身,在他臨死前,我以本命蠱在那裏查探了一圈,知曉了一些事情。
老人說話時口氣淡然,並沒有因為孫子的死而悲傷。但這些人之所以來這裏幫我,最大的原因就是想破壞邪教的行動,因此,他的淡然隻是一種偽裝。
可是,之前有其它修行人意圖剿滅邪教的時候,我母親還幫了他們啊。
對於修行人來說,互助互利是最常見的事情。沅陵老人說:你母親幫他們,必定有原因。就像當初你爺爺幫我和師父,絕不是因為好心。
沅陵老人說話並不是很客氣,或許是因為母親幫過邪教。但他說的是事實,我無法反駁,隻能繼續老老實實聽著。
因此,邪教如果要算計你母親,必定是有驚人的目的。這個目的,我們還沒有查到。沅陵老人說。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絕不是為了殺死你母親,因為完整的八索傳承,幾乎是不可能被殺死的。所以,他們的目的,更可能是為了拖住你母親。
然後他們就可以在不受幹擾的情況下,完成別的事情?我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沒有錯。沅陵老人點點頭:因此,保護你也是出於這個目的。因為你是八索的傳人,或許更了解你母親為什麽被阻止。
我不知道……我有些沮喪的垂下頭:我隻會三個道法,而且很不熟練。家裏的古籍都被燒毀了,爺爺去世前好像留了一些東西給石爺爺,但我不知道與這些有沒有關係。
你應該去查看一下。沅陵老人說:畢竟你八索一脈與天有聯係,能與你們牽連的,都不是小事。邪教抓人吸取血氣魂魄,不是什麽好人,他們要做的,也就不會是好事。我們這些人不想為所謂的正義出手,但邪教的手伸進了四省,我就必須要管!
沅陵老人說話時,語氣斬釘截鐵。看的出,他是鐵了心要壞邪教的事。
而我心裏,忽然對母親有了莫名的擔憂。因為我腦海裏忽然浮起她被無數人圍攻的畫麵。那是我的母親,身為一個女人,卻被無數人攻打。所有的事情,隻有她一人了解,也就隻有她一個人扛。
或許,她真有說不出的苦衷,又或者,她的剛強隻是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