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昆侖(1)

我們到的地方,是昆侖山脈半腰。

用半腰來形容是很不恰當的,因為這是一條延綿數千裏的山脈,而非單獨一座山。不過來這的人都不是地理學家,來這的目的也不是考察地形,也就無人在意這些了。

往前一直走,能看到被冰川覆蓋的群山大嶺,這裏海拔極高,我沒出現太激烈的高原反應,隻是胸口有些略悶。

老道袖子一抖,甩出一些衣物和幾個背包。然後沅陵老人包括老道在內,都把那休閑服裝套在身上,老道腳尖一挑,甩了個包過來。我連忙接住,打開一看,裏麵空空的,就塞了點報紙。

我們現在是要幹什麽?我好奇的問。

裝成旅行者。沅陵老人說。

我哦了一聲,然後把包背在身上。沅陵老人他們也換好了衣服,一人背個包,繼續前行。

兩位巫蠱老人體力並不是很好,他們的身子連我都不如,走在這高原之上,顯得力不從心。如果不是沅陵老人和紮古衣一人架住一個,恐怕他們早就把自己卷成個球滾下山去了。

沅陵老人帶著紮古衣,扶著兩個巫蠱老人走在前麵,一路連頭都不扭,好似已經知曉目的地在哪。老道也沒有問,施施然的在後麵跟著,隻有我耐不住性子問出來:我們這是要去哪?

當然是找那群兔崽子了。沅陵老人頭也不回的說。

呃……我扭頭四處看了看,隻能看到連綿大山,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著。

你們已經知道他們在哪了?我追問一句。

當然知道,不然費這麽大勁過來爬山嗎?沅陵老人說。

或許,帶他們來是為了指引方向吧。我想著。

我們一直前行了很久,偶爾還能看到幾個活人。他們身上都背著登山的裝備,或者旅行的背包。我不禁往老道那邊蹭了蹭,小聲的問:你也早知道這個計劃了?

老道搖搖頭,說:與你知曉的時間相差無幾。

我哦了一聲,想了想又看看前麵登山的旅行者,再問:我怎麽覺得現在是旅遊呢,這麽多人,邪教會選擇那麽普通的地方嗎?

不知道。老道搖頭說:對他們來說,地點在哪不重要,周圍是什麽人也不重要。

我呃了一聲,隨後明白老道的意思是,邪教敢殺人,還怕這些旅行者嗎。萬一真舉教升仙,那可什麽也不需要顧忌了。

眼見在老道這問不出什麽來,我往前快跑兩步,跟在沅陵老人的身後,問:楊伯伯,咱們這到底是去哪啊?

哦,不凍泉。沅陵老人回答。

不凍泉?恒溫的地下泉?我以前看到過關於這方麵的記載,可不凍泉有很多啊,我們是要去哪一個?

水最多的那個。沅陵老人再次回答。

我呃了一聲,知道他說的是哪個了。不過那地方來往人也不算少吧,更何況旁邊就是青藏公路。邪教也太明目張膽了……

又走了一段時間,已可見一條看不到盡頭的公路。那裏隱隱有一塊石碑,距離有些遠,我看不清楚是什麽。

有幾個遊人停在那,彎腰像在看什麽。我知道目的地快到了,心裏不禁更加起勁。

再走一會,才算真正到地方,此時也看清石碑上刻著三個紅通通的大字:不凍泉。

想起邪教要在這搞什麽舉教升仙的把戲,而過不了多久,各大修行勢力都會帶人趕來,這裏免不了又要腥風血雨。那三個紅色的大字在我看來,更像是奈何橋旁的碑文,讓人有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這口不凍泉的旁邊就是青藏公路,一大一小相距幾十米遠。我們站在大的那口旁邊,看著一股清水從泉中噴湧而出。許多人都拿起容器灌了一些,或者淺嚐一口。

這時,沅陵老人拽拽我的胳膊,然後塞過來一樣東西。

我低頭一看,不禁啞然,手上竟是部索尼的相機。

這是……我抬起頭,卻聽沅陵老人對我小聲說:拍慢點,多拍幾張。

我愕然了幾秒鍾,看他們在泉邊走來走去,不時回頭,嘴裏還說著怎麽拍好看,在哪裏拍好看的話。

很顯然,他們是在演戲,而聯想老人剛才對我說的話,我覺得,他們或許是想借機會查探一下。能想到這一點,說明我的智商又提高了。

我咧嘴一笑,手持相機往後退一段距離,並裝模作樣的對焦。拍個一兩張,就換個角度,換個地方。

沅陵老人最是活躍,動不動就嗷嘰一聲:來,站這給我來一張!把老子拍好看點,不然回去屁股給你打開花!

周圍的遊客見他這樣,不禁發出笑聲,我訕訕的拿著相機,按他的要求走來走去。來來回回折騰了很久,周圍的遊客換了一茬又一茬,沅陵老人終於停了歇。他走過來問我一句:拍的怎麽樣?

然後一把將相機搶過去,邊走邊翻看著,嘴裏還嘟囔著:拍的不好看啊,什麽狗屎水平,果然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有時我很懷疑,這老頭是不是揍邪教為假,來旅遊為真?

幸好這一次為了安全起見,沒把蛟爺和蛙妹帶來。不然的話,這麽多人,它們倆萬一鑽出來,怎麽收場?

我第一次這麽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什麽一掌定乾坤,我腦瓜子一轉就想的比那還多。

離開不凍泉後,我們踏上平坦的青藏公路,然後順著車子的方向前行。

眼看離不凍泉越來越遠,我忍不住回頭看幾眼後,跑到沅陵老人旁邊問:這就走了?

老人還在不斷翻看相冊,聽到我問,他連頭也不抬,說:不走在那幹嘛,找個地方吃飯。

我扭頭看看四周,一片荒涼啊……這去哪找地方吃飯?吃自己還是喝西北風啊!

一直走,大約半個小時候,我們在路邊停下。

這附近都是荒野凍土,極少有人佇立。我們隨意找了一個地方坐下,老道和沅陵老人還有紮古衣把身上的背包取下,從裏麵拿了一些熟食和水。

我看的發愣,連忙把自己的包也取下來,打開看,還是一堆報紙。

看什麽看,還不是怕你小子嫌重。沅陵老人哼哼一聲,又掏出一個酒壺和幾個酒杯。他可真是太愛喝了,連這種時候都不忘帶酒出來。

不過走這麽久,我早餓的肚子咕咕叫。管什麽天下大事,填不飽肚子,我就餓死在拯救世界的半路上了。

抓了一個鹵雞腿啃著,我問:咱們就這麽走,不和沒來一樣嗎?你們剛才發現什麽了?

沅陵老人與紮古衣他們先碰了杯,一飲而盡,又捏了幾顆花生米放在嘴裏嚼了嚼。等他把花生米咽了,已經用去兩三分鍾,我等的那叫一個急啊,簡直比姑娘三年不來一次大姨媽還急!

沅陵老人砸吧砸吧嘴,然後瞥我一眼,說:什麽也沒發現。

聽到這六個字,我殺人的心都有了:那你們在那拍這麽久,什麽都沒發現?

拍照片能發現什麽?沅陵老人看著我,像是在看外星人。

我愣了愣,然後問:你們隻是單純的拍照片?

當然啊,不然你以為我在那擺姿勢給誰看?沅陵老人哼了哼,說:早知道不讓你拍了,那都什麽狗屁技術,好端端的一張臉被你拍的跟鬼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遺照呢。

我沉默了……無話可說。

可是……

你們能不能幹點正常人能想到的事情啊!

連你的法術都被破掉,我們離這麽近,再搞什麽花樣,還不被人立刻發覺?沅陵老人像看二傻一樣的看著我,隨後歎口氣,說:算了,知道你想不了那麽多,以後跟著我多學學。

我不是想不了那麽多,我是想的太多了好嗎!跟你學?會被你帶坑裏麵吧!

心裏的憤怒呐喊,並不能換來什麽改變,我隻有憤憤的啃雞腿。

一頓飯用去將近兩個小時,天色大亮,但溫度並沒有高多少。沅陵老人也不說走,就地一趟,翹著二郎腿開始剔牙。

我實在憋不住,便過去問他:咱們之後要幹嘛?繼續走?

還走?再走就到家了……沅陵老人呸了一口,吐出踢下來的肉絲,說:等,等到晚上。要是我們幾個都跟你進入虛無空間,你能支撐多久?

呃……我想了想,說:不確定,但起碼幾個小時還是可以的吧。

哦,還不錯,晚上就靠你了。沅陵老人嗯了一聲擺擺手,說:我睡會午覺,太陽下山告訴我。

遇到這麽一位老人,真是能把人急的直跳腳。但沒有辦法,老道在那邊筆直的站著像看風景,紮古衣坐在地上,閉上眼沉思。兩個巫蠱老人……還在喝酒。

就這樣熬到了晚上,周圍已經空寂無人。沅陵老人忽然坐起來看了看四周,然後低聲對我說:施法,我們回去。

幾個人都圍過來,我連忙念動咒語,帶他們進入虛無空間。所謂的咒語,不過是“承天,虛無”四個字,比起以前那長串的咒語好太多了。

步入虛無空間後,我們互相拉著手,齊齊的向來時的路狂奔。

沒多久,又回到那口不凍泉。這裏依然沒有人,隻有高大的石碑孤單佇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