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臨床經驗
盛明安對常青的好,體現在各個方麵,來自全方位的關心,雖然有些方麵可能外人覺得管的有點多,但事實上她是大事小情能盡心的全部盡心,那一床一床的被子可不是自己家蓋的臭死爛夠再拿過去給老太太和常青,而是真的自己家買完,私下立即給老太太和常青補一份,好吃的不短,好用的不短,甚至就連常青念書時期的參考書,都是她給解決。
屋子裏沒暖氣,隻能窩在被子裏,原本打算鬧一鬧,出了一身的汗,結果他睡著了。
王辰睡著了。
常青看了看他的臉,確認他是睡著了。
心靜自然涼,心不靜這屋子裏也挺涼的。
他這幾天一定休息的不好。
常青接下來根本就沒什麽機會往他這裏跑,就像是她說的,她先要跟著院裏的醫生去連山縣,然後其次主任又派了一個私活給她。
盧偉山也跟著來了,不知道是求了誰,還是去哪裏講了什麽,意外同行的人裏就有他一個,這一路也沒見他說什麽話,大多數人家都是自己一個人玩。
就瞧著常青忙前忙後的,不停地拍馬屁,這拍的這個起勁啊。
他扭著頭,看著車窗外的風景,極其嘲諷地扯了扯唇角,常青算是他認識這麽多人當中最會鑽營的一個,小小年紀腦子轉的非常之快,侍候人似乎就是她的本能,去討好迎合別人也似乎就是她的強項,車上安靜極了,兩位大夫也不喜歡講話,常青也不講,盧偉山自己品味著常青這人,隻覺得虛偽至極。
可能走上社會,這樣的人會逐漸多起來,他也需要習慣。
連山縣這地比較偏,這地方比較出名的就是這裏與偶一種很特殊的心肌病,病發者女人多數都是年輕的女孩,一旦病發會迅速導致心率失常,心力衰竭,死亡率非常之高,車子抵達附近的醫院當天正巧撞上了一例,醫院裏的醫生都在等待著專家的到來,其實他們自己也清楚,希望不大,不是沒有過其他地方的專家過來。
常青拿到了病例,詳細看了一遍,沒有看出來什麽問題,治療方案也都是正常的,可不起作用,有點奇怪,送到兩位醫生的房間裏,三個人開了一個簡短的小會,說是會,其實就是兩位大夫閑聊,常青旁聽,順便打雜,老大夫呢就是怕麻煩,怕折騰,??這人上了年紀到處就跑不到了,能坐著就不想走著,小常這人呢比較好使喚,叫她去做點什麽麻溜就去辦了,記憶力又好。
盧偉山從房間整理結束以後想著過來瞧瞧,萬一有什麽需要自己做的,就順路過來,經過門口就見裏麵人都坐著呢,自己有點苦惱,又開晚了。
比表現,他怎麽比得過專業拍馬屁的。
叫什麽常青,幹脆改名叫馬屁精算了。
“嗨,坐呀。”常青起身給他拉了一張椅子過來。
“這幾份病例沒有問題,一會去門診看看。”牛老還是主張過去親眼瞧瞧。
他覺得可能問題和當地有關係,為什麽這個地方這個病高發,那就一定有高發的原因,隻是這個原因現在還沒被找到而已。
緊連著門診也有去,患者也有見,還是找不到這個原因,果然他們一呆就是五六天,期間琴琴打電話過來,常青那電話信號不是很好,一會有一會沒有的,隻能出去接聽。
隨口提了一句這裏的情況,倒是趙琴琴腦子轉的快:“就沒查查水土裏缺不缺什麽東西。”
常青腦子一閃,是啊。
和牛老溝通了一番,老人家也覺得可能是這方麵存在問題,如果是這個問題的話,那就用不上他們了,他們不是這方麵的專家。
“你這腦子轉的倒是快。”
他可喜歡這小常青了,人開朗用著好用,叫去哪裏跑一趟就去跑一趟,實習生裏最喜歡她,那麽多實習生他想使喚不能說個個都能使喚得動,但叫人跑個腿不難,可那些個孩子,身上的個人氣息太重了,就這個小孩兒,他瞧著好,瞧著哪裏都好,人腦子也不笨。
常青笑嗬嗬說著,她可不敢貪功,這也不是她的功勞。
“是我一個同學提醒我的,可不是我自己想到的。”
“年輕就是好啊,我聽主任說機關老幹部定點醫療單位點名點姓要的你,有前途了。”
路子鋪好了,剩下的就瞧走的人怎麽走了,沒有差錯的話,將來不會太差的,這孩子他覺得有點可惜了,這將來就是要走保健醫的路線啊,不是說工作不好,為領導服務嘛,他是不喜歡,覺得拘束,也覺得沒勁。常青嗯了一聲:“我也覺得奇怪,那樣的單位要一個實習生做什麽,要我去打雜?”
她根本沒有任何的門路,突然來了通電話說是要她過去幫幾天忙,她自然是不能拒絕,她不會放過任何一次好的機會,這是這機會來的有點突然,突然砸到腦袋上來,砸暈了。
牛劍鋒老大夫無語地斜了常青一眼,剛誇你聰明,你就表現笨給我看。“你是不是傻?”
“我一點都不傻,就是覺得奇怪而已,我也不想去,幫忙叫我去幹打雜的都行,保健醫我不想幹,覺得沒勁。”她站在牛老的眼前,看著老大夫說著。
不是輕狂,這活兒是絕好,但她不認為自己有那樣的本事能進那樣的地方,也不太合適,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想的多,也許人家就是缺人手,她去湊個熱鬧呢。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我就覺得你這個孩子看事情看的通透。”
常青捧臉:“牛老,您這是誇獎我嗎?”
牛老點點頭,說:“我是誇獎你。”
“那就傳授點私人絕技吧。”她道。
牛老抬眼:“私人絕技呀,還真有,想學嗎?”
常青拚命點頭,想呀,想的。
牛老說:“我看人挺準的,這就是絕技。”
常青:“……”
“你回去把你觀察舌頭得出來的那些結論整理成文字版,改天發給我瞧瞧。”
常青歪臉:“您是不是發現了我身上隱藏著的潛能呢。”她一副我就料到是如此的表情。
牛老搖搖頭:“矬子裏拔大個,我瞧著你還能比那些靈光一點,一點點。”
常青覺得那一點點也是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要小瞧了一點點的力量。
趙琴琴是很牛逼,一句話直接點在了問題的關鍵上,連山縣這個地方的水土當中缺少微量元素硒,當地了解過這個情況以後,要求地區銷售的鹽中增加微量元素硒。
常青被借走半個月,她也是第二天才知道自己來的是什麽機關幹部單位,是覺得挺奇怪的,說起來都有點莫名其妙了。
這裏的條件就不是醫院下去縣鄉級別的那種待遇,她住的地方很好,很暖和又很幹淨,甚至她每天的用水都是定時定點的有專門的人送進來,和老太太通電話,她坐在床邊。
常青很少會窩在**,因為窩著那樣太舒服了,會產生睡意,會培養出墮意,會讓自己產生一種休息幾分鍾也不要緊的腦電波,真的躺下去了,也許她這半小時一個小時就都浪費在**了。
盛老太太也覺得奇怪。
“我們家不認識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啊……”按理說是沒有的。
說孩子本事,這也不太現實。
盛家最牛逼的人物,可能也就算是陶禦達,那就算是頂天了,沒有更厲害的了,不然能讓陶禦達那麽張狂,人就是覺得你家不行,一個人才都沒有,瞧不起的肆無忌憚。
常青第二天被分配到一位大概五十多歲人的身邊,她覺得很奇怪,進了那道大門就更加奇怪,公安係統部門的。
大概的詳情就是她現在需要照顧的這位身體極其不好,據說前兩天是進過醫院的,醫生給了忠告讓他休養身體,至於說病人為什麽不聽勸告,她也不清楚。
她的工作並不是跟隨著,而是被留在一間類似於休息室一樣的地方,百般無聊坐著,等了一會實在沒人來叫她,幹脆就碰了本書看了起來。
大概過了能有兩個小時左右,有人推門進來喊她。
“你,出來給看看……”
常青連忙跟著推門進來的人跑了出去,進來叫她的人鐵青著一張臉,從麵色上來看,就是長時間不正規的工作時間所導致的,很多不健康的生活方式都是體現在臉上的。
跟著跑進了會議室,裏麵全部都是煙味,那種直接嗆入肺的濃烈,不知道吸了多少的煙,也不清楚到底多少人吸煙,以至於這個場所裏全部就都是這種濃烈嗆人的氣味。
“這要不要叫120?”
扶著的人喊著,這情況還叫什麽實習生,一個實習生能起屁用。
“怎麽了?”
“開著會呢,就突然倒了。”
說話的人不敢鬆手,生怕自己這麽一鬆,就是一條人命交代進去了。
“已經打了急救電話。”後麵走過來一個人,算是少數沒有穿警服的人之一,牆灰色外套,麵龐有些發胖,頭發看起來有些油膩,應該幾天沒有洗過頭了,眼睛有些小,和臉龐比較起來,比例有些不搭,這人穩了下氣氛,看向常青:“他之前腦溢血進過醫院,開著會突然就倒下了,能鬆開他嗎?”
他們並不是專業的人士,不清楚鬆開以後會怎麽樣。
常青上手去接:“打急救電話了嗎?”
“打什麽急救電話,直接開車送過去就好了。”
他們還需要叫救護車嗎?
“我現在能打通電話嗎?”
“我能知道是打給誰的嗎?”
“打給我的老師。”常青道。
她要下針,但很怕會引起不好的結果,她也沒有這樣的膽子,目前這人的身份她不清楚,而且她來這裏,似乎有的人對她表示不屑,常青很疑惑,她不清楚自己為何而來,要了她來又不是很尊重她,很怪異的感覺,但現在有人生病,她則是醫生,她有辦法,但不敢。
膽怯。
怕惹出來禍事。
“打。”
常青掏自己的包,那裏麵是趙老當初送給她的針,她打給老爺子,老爺子坐鎮,其實她真的不是不通不懂,就是不敢,獨立第一次下針,什麽結果自己也不清楚,心中滿是忐忑。
“相信你自己……”
死就死吧。
百會、人中、承漿、陽陵、曲池、肩井、肩髎、肩俞、臑會、合穀、手足三裏、陶道、身柱、神道、筋縮等,因為百會可以護腦,人中、“承漿”可以開竅,陶道、身柱、神道、縮筋等穴位,均能與腦發生關係,這樣交叉,配合著時間,等待著救護車的到來,她跪在地上,自己得到姿勢很穩,下針的手更是穩,似乎眼前這一切都是她做慣的了,其實不是,常青的後背都濕透了,全部都是冷汗,嚇的。
她現在心跳她自己十分清楚,肯定就是不正常的,裏麵就好像裝了個小人,小人不停的在跳跳跳床,忽悠向上,忽悠向下。
“方局……”
“怎麽樣,醒了嗎?”
外麵站著的那個,一開始就對常青有點意見的男人臉色依舊難看,覺得都這個時候了,真是不怕死啊,你搞個小女生過來,紮什麽紮啊,這是腦溢血,要人命的。
“他媽的,這些偽科學。”
常青拔針,試著更低一些:“能聽得見我說話嗎?”
地上的人似乎就連動都動不得,他勉強隻能睜開眼睛,隻是睜著看著,看著常青。
“如果聽得到就動動眼睛。”
那人很費力的動了動眼睛。
“醫院的救護車什麽時候到?”常青扭頭去問。
“我操。”黑臉又罵了一句。
不是牛逼嘛,你牛逼你還用西醫,不是紮上就直接生龍活虎的跳起來嘛,就說這些人腦子都壞掉了,他媽的人命關天,你們拿著方局的命來做人情。
“來了來了。”
這個被稱作是方局的人被送走了,現場一片亂,他一走會議室裏麵就安靜了下來,常青擦著自己的針,慢慢收著針,活動活動自己的腿,覺得跪的時間有點久,起來的時候被人扶了一把。
“謝謝。”她出聲道謝。
“你現在在向京附屬第一醫院實習?”
“是。”常青回答。
“我有個朋友有嚴重的風濕病,能幫他去看看嗎?”方臉問著常青。
常青沒動。
“不行嗎?”
可能是時間一類的調不開?
常青慢慢抬起頭:“行是行,不過我就是個實習生,沒有太多的經驗,我們醫院有很多很有名的大夫……”
“不需要很有名的,有你就行了。”
這話說的有點怪異。
就好像她來到了這裏,很怪異一樣。
“現在要去嗎?”
方臉看著她:“現在不去,我等下要去醫院看……領導,你懂的,晚上我去醫院接你,放心,我是好人,不要怕。”
常青慢慢點點頭,她就是覺得怪,說不出來的怪。
“我現在就可以回醫院了嗎?”
“當然可以,借你過來就是為了剛剛那一刻。”
常青:“……”
好神奇的地方,好神奇的人。
“你們中醫沒辦法根治嗎?還要送西醫去治療?”
“臨**不分中醫、西醫,不分經方時方隻要利於治病,做醫生的,不諱中醫之短,不嫉西醫之長。”
方臉微微笑了笑。
常青覺得感覺更怪了,他的領導剛剛被送進醫院,此刻他正在對著自己微笑,還要帶著她去見不知名的人。
她該去嗎?
常青覺得去也沒什麽,難不成能給自己賣了?她可沒有忘記,自己此刻是站在哪裏。
常青出了公安局的大門,一後背的冷汗還在嘩嘩流著,人生第一次她感覺到怕,其實理論知識,她都有,親自上手實屬第一次,不敢紮,今天不是和趙老通過電話,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依舊還是不敢,不僅後背都是冷汗,就連腳心都是汗,每走一步都覺得是踩在棉花上。
老太太瞧著外麵的太陽,悠悠說著:“撞上老虎了。”
遇上老虎怎麽辦呢?
不是你弄死它,就是它弄死你,明知道被它弄死,躺在地上等著被廝殺,似乎也顯得慘烈了點。
說一千道一萬,臨時慌了,學的再好也是白搭。
趙老原地踏步,就那麽一步的位置來回的走,挪來挪去,身上好像有蟲子咬一樣,是自己親孫女,他擔心都不擔心,趙琴琴六歲就敢往自己身上紮針,一紮一個準,精準無比。
家裏電話響。
趙老沒有動。
老太太搖搖頭,自己慢吞吞站起身去接電話。
“喂……”
常青現在小腿肚子發顫,她抖啊,走出大門自己找了個樹扶著,不扶著她怕自己摔了,後怕。
嚇死了。
萬一給紮死了怎麽辦啊?
這都說不準的,那人情況當時很不好,她一個運氣壞,就讓自己趕上了,這都是不敢想的。
老太太按下來了免提。
老爺子聽到最後,就開始罵人,大口大口的罵,說她是爛泥扶不上牆,你光知道理論知識有個屁用,這一塊你不是看的滾瓜爛熟的,不是已經做過可能的推測,怎麽真的有可以發展一下臨床經驗了,你萎了?
常青心中的那口氣,已經去了半截,魂兒眼看著就要飛天上去了,被老爺子這麽一罵,剩下的那半截又重新回到身體裏來了。
“您老聲音……真是洪亮。”
真是叫人格外想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