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三兒談戀愛

童林興致很高,跟車到了三兒家。童林一下車,二嬸就埋怨:“徐邋古做的飯就那麽好吃呀?”童林埋怨道:“嬸你別說了,說了我怎麽吃呀?我不是老來嗎?”

小麗身著寬鬆的休閑裝,提著鐵桶從屋裏走出來,一頭毛汗,頭發都粘在額頭上。三兒問:“幹什麽那麽熱?”二嬸接過鐵桶說:“跟電視學跳舞,這個台跳完了跳那個台,跳一下午了,她也不累。”小麗走到三兒身邊,笑著對三兒說:“不是跳舞,健身舞。”三兒也笑笑“健身舞不也是舞嗎?傻丫頭。跳一個,看你學什麽舞了。”

“我還不會呢。”小麗不好意思地說。

“跳一個”童林鼓勵道,“跳跳就會了。”

“那我跳了,不準笑,笑我就不跳。”

小麗跳了起來,一邊跳一邊數節奏,身段特別靈巧,神情特別專注。三兒點了支煙,和童林靠車頭上,得味地看著。童林說:“你看小麗這小身材長的,多靚哪。現在孩子太幸福了,有好衣服穿,我們那時候哪有休閑裝哪?都穿棉襖,一個個跟企鵝似的。我媽給我打件高領毛衣,同學羨慕壞了。要穿成這樣,人笑話死,還敢跳舞。”

“你們那時候跳皮筋,跳房子,也一身汗。”二嬸說,“你跟秋子兩個人,吃飯都不回家,還要人叫。小西都跳,看她不說話,跳皮筋可來勁了。就三兒不跳。”

“三兒就知道做事。”童林扭頭看著三兒說。

“做事也有癮。”三兒打了個哈欠,把眼淚打了出來。

“累了。”童林關心地說,“不能少幹點呀?”

二嬸騰好黃鱔,抬頭看看三兒和童林,輕輕地笑了一下,跟小麗說:“不跳不跳了,都餓了,吃飯。”小麗意猶未盡地停下來,橫著跳到三兒身邊,靠三兒身上問:“我跳得好看吧?”三兒給小麗捋捋額頭上濕涅涅的頭發:“好看好看。一不留神我們家小麗長成小姑娘了。”小麗搖頭晃腦地說:“我們班同學都說我漂亮。”童林笑了。

“不要臉。”三兒牽著小麗往回走,“哪有說自己漂亮的?”

“又不是我說的,”小麗不服氣地說,“我們同學說的,老說老說。”

“還老說老說。”三兒笑了,“小鼻子,小眼睛,還漂亮。”

“我眼睛小嗎我眼睛小嗎?”小麗橫到三兒麵前,眨著眼睛,“他們說我衣服也漂亮,問我哪買的。我說,三兒跟他師傅到省城買的,北京都流行。”

“衣服是不錯,”三兒說,“人就不行了”

“就漂亮就漂亮就漂亮。”小麗撒嬌地說。

看著小麗跟三兒親親熱熱的樣子,童林心裏一陣泛酸。小時候,童林跟三兒也這麽親熱過。童林喜歡跟三兒在一起,正如秋子說的那樣,跟三兒在一起過癮,三兒總讓人驚奇。但那種情形再也不會回來了。童林也覺得自己可笑,竟然嫉妒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三兒跟秋子在一起時,童林沒這種感覺,童林也認為,秋子跟三兒是天生一對。

盡管不在三兒家住,童林也沒當自己是外人,一進屋就到廚房洗了手,幫二嬸盛菜端飯。看小麗端菜走了,三兒在洗浴間洗手,二嬸湊近童林耳邊說:“你跟三兒談戀愛吊。”童林一愣,臉刷地紅了,埋怨道:“嬸說什麽呢?三兒跟秋子好。”

“走了還回來呀?”二嬸歎了口氣,“死丫頭才打兩回電話。”

“回來的。”童林安慰二嬸說,“實習得好好表現,忙。我那時候也是。實習完了還要寫鑒定,表現不好,人不給你寫好話。秋子還想留下來,更得表現好。”

剛吃完晚飯,紅姑就來了。三個女孩又玩起了卡拉ok。春節過後,三兒家少有這樣熱鬧。二嬸坐一邊聽著,特別開心,忘了洗碗。三兒聽了一會兒,就到房間拿衣服準備洗澡睡覺。紅姑看三兒進房間了,就跟童林說了一聲,也跟了進去。

“有事嗎?”三兒捏著脖子,轉身問紅姑。

紅姑盯著三兒問:“脖子疼哪?”三兒搖搖頭:“說,什麽事?”紅姑笑笑問:“三兒,你不跟我爸和好了呀?”三兒笑了:“你不是恨伯嗎?我替你報仇。”

“恨也是我爸呀。”

“恨也是我伯。現在不和好。”

“為什麽呀?”

三兒了籲口氣:“老罵我,我得把心裏的惡氣出了,要不以後還罵我。”紅姑不服:“什麽時候罵你了?”三兒問:“伯在家幹什麽?跟林大主任下棋呢?”紅姑搖搖頭:“沒。林大主任也不到我家來了。我媽說,他們在麻將館碰頭,打麻將,上癮了。”

“真休閑。沒我煩他們,過得挺好。”

“不是。我爸老問,三兒怎麽樣了?我說,我哪知道哇?你自己問去,然後他就沒話了,歎氣。看著挺可憐的,怎麽老成那樣呢?跟我媽站一塊都不像。”

“叔跟嬸本來是老夫少妻。”

“三兒,跟我爸好了唄。”

三兒在床沿坐下來,從口袋裏摸出香煙,抽出一支,點上。紅姑又催道:“說話呀。”三兒又捏捏脖子:“不說了嗎?等心裏惡氣出了再說。”紅姑討好地說:“三兒,你沒那麽小氣吧?”三兒冷笑一聲:“大氣慣了,把伯都慣壞了。伯沒事的,放心。老跟人吵,挨人白眼多了,要不叫蘇老大呢?憋一段,不然他不服,以為離不了他了。”

“我媽說,”紅姑點點頭,“秋子走一個電話沒給叔打。秋子怎麽樣?”

“我哪知道?也沒給我打電話,給我媽和小月姐打了,什麽都沒說。”

紅姑愣了一會兒,又問:“三兒,你不急呀?”三兒抽了一口煙,慢慢地吐出來:“急什麽?還有人欺負她呀?欺負秋子的人還沒生呢。”紅姑歎口氣:“以前錯怪秋子了。就是叔,胡攪蠻纏,活該他受氣。在這兒呆著多好,不焦不急,我爸都羨慕死了。”

“唱歌去吧,”三兒站了起來,“我要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