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能開葷哪

洗了澡,三兒又躺上床,打開收音機。小麗走過來,趴床沿說:“小西來電話了,說秋子要回來。”三兒閉著眼睛哼了一聲:“還說什麽了?”小麗搖搖頭:“沒。媽生氣,說秋子都不給家裏打電話,給小西打。”三兒的心又提起來。秋子有一個月沒給家裏和胡小月打電話,三兒估計秋子工作安排不順利,秋子可能根本就沒有努力,以爭取留下來。

收音機裏傳來股市暴跌的消息,說上海股市和深圳指數跌幅分別達百分之七點六和百分之八。三兒自語道:“也許要發財了。”小麗問:“撿錢了呀?”三兒笑了笑,想起吳先秦說過,房子賣不掉是因為錢都投到股市去了。三兒想,股市一跌,錢不就流到房市去了嗎?但三兒不知道,股市和房市到底有什麽關係。三兒自語道:“二月跌,說鄧大人走了,設計師走了。香港回歸,又往上漲了,漲了還跌。一會漲一會跌,得研究一下。”

“今年沒紮風箏。”小麗提醒三兒。

“忘了,你也不告訴我。”三兒歉意地說。

“我也忘了,電視裏放又想起來了。”

“那就不能怪我了。紮了也沒工夫放哪,你一個人放去哪?等明年吧,明年就不學徒了,回來開修車店,在家裏就有時間了。小麗,在學校怎麽樣?”

“老師說我進步了,題目做得來,慢。”

“慢是因為你還不熟練,做多了就快了。”

說話間,三兒的鼾聲就起來了。小麗轉過身,靠床沿滑了下去,無奈地自語:“三兒睡著了。”二嬸輕輕地走進來,把小麗拉了起來,順手拿過小收音機,關上,跟小麗說:“洗洗睡覺去。”小麗問二嬸:“媽,我跟三兒睡行嗎?”二嬸埋怨道:“十一了!三兒是大男孩,跟老婆睡覺。”小麗不情願地跟二嬸走出門外。二嬸輕輕地帶上了房間門。

一天清早,三兒又來到幸福圩。搬魚的時候,小工問三兒:“老甘什麽時候來呀?”三兒籲口氣說:“明天來。甘叔不在,把魚看好了。”小工說:“放心吧。家裏出那麽大事,幸福圩再出事,老甘就不活了。唉,甘興泰真是,家裏那麽有錢,有日子不過。”

送完魚,三兒回到土菜館,看見金冬生正站門口抽煙。見皮車開過來,金冬生掏煙迎了上去。三兒給車媳了火,金冬生轉到副駕那邊,拉開車門鑽進車,給三兒遞過煙,又討好地幫三兒點上,打量著車內說:“唉,哪天我跟你一樣,也買輛車就好了。”

“什麽時候回來的?還找到這兒來了?”

“昨天。早上起不來,要不跟你車了。”

三兒笑著打量了一下金冬生。在外麵跑一年業務,金冬生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不光穿著光鮮,氣色也好,臉上紅撲撲地透著光亮。三兒摸摸自己麻木的臉說:“還是你好,帶玩帶耍就把錢賺到了。”金冬生搖搖頭,苦笑著說:“屁,賺什麽錢哪?”

“怎麽了?四個月了吧?總得賺點唄。”

“他媽的,本來準備到處走走,再找找,去遼寧一看,還有個浙江佬在挖老子牆腳。沒辦法,我就守著唄,請客,吃飯,打牌;定了點貨,提成全玩掉了。”

“跑業務不就這樣嗎?守住了唄?”

“就是太花錢,老子花不過浙江佬。”

“看你這樣子,在外麵沒少混。”

“操,新鮮的都玩了,我算是開葷了。”

三兒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脫口罵道:“狗日的,你就不學好吧。”金冬生還在得意,沒想三兒臉色變了,不服地說:“我跟你一樣大,我就不能開葷哪?”三兒沒好氣地說:“你那是開什麽葷哪?”見三兒真生氣,金冬生蔫了:“有時候那是沒辦法。”

“你要是鬼混的話,別打紅姑主意了。”

金冬生看著三兒,尷尬地解釋道:“真沒辦法。東北人喜歡搓澡,搓澡都是那事。他們都罵我了,說我又不是鐵人王進喜。”三兒抖掉身上的不適,不屑地說:“都是那事了?徐大慶也在外麵跑,人怎麽做的?把錢付了,客人進去,他自己在外麵等著。”

“聽他吹牛。他在外養人了,不知道吧?”

“我怎麽不知道了?不行你也在外麵養一個,那是你本事,多少有點感情。你那是怎麽葷哪?公雞一樣,到處攬騷。你說你跟公雞有什麽區別?這個上完了那個上,出租車呢?狗日的你也不嫌髒!還洋洋自得,以為什麽好事呢?你是人,不是公雞!”

金冬生無奈地籲了口氣,不說話了。三兒又說:“換別人我還不想說呢。你爸,我叔,跟我們家這麽多年關係,一直沒斷。這些年不容易,日子剛好過點,才掙幾個錢哪?就在外麵花天酒地了。還知道跟我一樣大,才二十一個年頭呢,你就不學好了。”

“在外麵跑的人都這樣,不光我一個人。”

“那是,跟喝酒一樣,端杯子就放不下。”

胡小月在土菜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以為三兒跟人說事,就沒招呼。三兒坐車裏半天不出來,胡小月等急了,就晃了過去,扶車門問三兒:“不餓呀?”三兒指指金冬生,跟胡小月說:“金叔孩子,冬生。”胡小月點點頭:“我知道,他跟我說了。我叫他進來坐,他說等你。找你有什麽事吧?”金冬生趕緊插話:“沒有沒有,我就是找三兒玩。”

進了院子,胡小月給三兒打了熱水,讓三兒洗手,又提醒道:“死三兒別惹事!不該你管的別管。”三兒搖頭說:“冬生是親戚,在外麵跑業務,回來找我玩。”

三兒估計金冬生又想借錢。金冬生就是來借錢的。在外麵晃小半年,金冬生手上的錢花得差不多了,又想多跑些地方,沒開口就被三兒奚落一頓,不服氣,又咽了回去,心想,死三兒你牛x什麽?沒張屠夫,我還吃帶毛肉了?老子不借了,你自己牛x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