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車就是人命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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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子走了，小麗又搶回調收音機的工作。洗完澡，三兒回到房間，鑽進被窩，覺得心裏空****的，整個人都空****的，像是要飄起來一樣。小麗趴**給三兒調好收音機，擱床頭放好，抱怨說：“三兒，怎麽還有危機呀？”三兒閉眼哼了一聲說：“我哪知道哇？破專家盡胡說八道，危言聳聽。關了，不聽了，累，睡覺。看電視去，春節電視好看。”
“我給你按摩。”小麗又拿過收音機關上，“我跟電視學了。”
“再學揍死你。”三兒懶洋洋地說，“出去看電視，睡覺了。”
三兒不舒服，小麗就不痛快。帶上房門，回到客廳，小麗無精打采地在桌邊坐下來。老太太問小麗：“三兒罵你了？”小麗搖搖頭：“三兒累了。”老太太點點頭：“長大了幫三兒。”小麗盯著電視，木然地說：“我知道。”二嬸在廚房歎氣說：“都說三兒有錢，也不看三兒累成什麽樣了，人這麽大孩子都在外麵玩，就三兒一天到晚做事，電視都沒工夫看。”
童林正帶紅姑、小西和孫雅麗在房間裏打撲克牌。聽到二嬸的話，童林不好意思地放下牌說：“不打了吧？”紅姑問：“不打幹嘛？”童林說：“三兒一天到晚忙，二嬸一天到晚做飯醃嗆菜，家裏一天到晚來客人，就我們清閑自在。”小西借口說：“我媽不讓幫忙。”紅姑鄙視地說：“什麽不讓哪？你就是不想幹。童林還幫忙呢。”小西覺得特別委屈：“那我也不會呀。”紅姑又說：“洗碗抹桌子有什麽不會的？比念大學還難哪？你就是慣的。”
“別吵了。”童林又拿起牌，“接著打吧，不打也沒事。聲音小點。”
春節後，家裏總有客人來，主要是那些不知道來頭的幹親。三兒不想跟他們接觸，整天呆在店裏，中午也不回家，在吳誌剛家吃飯。吳誌剛感慨道：“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人求，老古話真不假，老陳家窮的時候，人影都看不見。人來多了煩吧？”這話秋子也說過，三兒也這麽想，但三兒還是說：“修車。回去陪他們，一天工夫一會兒沒了。”
三兒喜歡修車，哪怕是簡單的保養，三兒也格外仔細。也有人不性子急，不耐煩。三兒跟人說：“車這東西，看上去冷冰冰的，就一堆亂七八糟的零件，其實車有靈性，你對車好，車就對你好，關鍵的時候保你命。你說是命重要，還是這一會兒工夫重要？”
正月初七，清水到大圩的鄉村公路上發生一起嚴重的車禍，有個小夥子騎新買的摩托車帶對象去給親戚拜年，不慎滑倒，摔到路邊溝裏，雙雙受傷，等人好不容易攔到車，七手八腳地把他們送到清水醫院時，從後座摔出去的女孩已經沒氣了，小夥子生命垂危。
許多人跑到清水衛生院看熱鬧。許姨也去了，回來眉飛色舞地跟三兒和劉立說：“你們也去看看哪，人都去了。聽說那女孩挺漂亮的，出去打工還掙了不少錢。那男孩也完了，送省裏去了，一直沒醒過來；醫生說，腿斷了，粉碎性骨折，腦殼也破了一塊，還要補；他們說弄不好要成植物人，成植物人就麻煩了。兩家人哭的！你說大過年的出這事。”
許姨回裏屋後，劉立埋怨道：“表姨真是，還去看熱鬧。”三兒慨歎生命的脆弱，一直沒說話。劉立擔心地問：“師傅怎麽了？”三兒說：“修車認真點，車就是人命。”
當天晚上，三兒做了個木牌，寫上“陳三修車，二十四小時救援”的字樣，並留下手機號。等墨跡幹了，三兒又找來清漆，給木牌刷上。童林問三兒：“寫二十四小時幹嘛？晚上打電話也去呀？”三兒說：“晚上攔不到車，更得去了。早去一分鍾，也許就能救人一條性命，少受點罪也好。”二嬸擔心地問：“人還記你電話號碼呀？”三兒咂嘴說：“總有人記得唄。永遠沒人叫救援才好。”童林理解三兒，提醒道：“三兒你開車也小心點。”
“你呢？”三兒說，“三挎子是多個輪子，那也得小心，記得戴頭盔。”
第二天，三兒跟劉立把牌子掛到清水街入口處，公路邊上的電線杆上。
金冬生騎摩托車尋著電線杆上的廣告來到三兒店裏，找了張小椅子，在三兒對麵坐下來，想掏煙盒。三兒製止道：“記住了，店裏不能抽煙。”金冬生把煙揣回口袋，點頭道：“真會做生意，還做廣告了。”三兒輕笑一下。劉立想解釋，見三兒沒說話，忍住了。
“三兒，”金冬生說，“我那車踩火難，要不你給我看看唄？沒壞吧？”
三兒回頭看看店外金冬生的車：“走的時候也給擦幹淨了。”金冬生笑笑說：“我以為兩個月就回來，哪知道一下子呆四個月呀？”三兒提醒道：“下回走之前把油路斷了。”
“這回我可發財了。”金冬生說，“本來準備回來了，老朱打電話叫我去海邊玩，我就跑去了。準備走了，想想還是到汽配市場看了看，輕輕巧巧地定了點貨，估計一年掙兩三萬不成問題。現在農用車市場可大了，北方平地多，家家都有車，不是三輪就是拖拉機。”
“一年又兩三萬，不得了”三兒說，“怪不得巧珍說明年做房子呢”
金冬生咂咂嘴：“就怕到時候錢不湊手。”三兒抬頭問：“怎麽不湊手呢？加上原來的業務，一年能掙四五萬了吧？”金冬生撓撓頭：“那還得花呢。現在找業務難，拿錢換。落手裏就沒錢了。”三兒笑道：“不說輕輕巧巧的嗎？怎麽落手裏沒錢了？掙不到錢你在外麵呆著幹嘛？”金冬生眨眼道：“我沒說跟你借錢。”三兒又笑笑：“我也沒錢借給你呀，我自己還缺錢呢。”金冬生斜眼看著三兒。三兒認真地說：“真的。要不你發財了借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