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孩看上你了
甘蘋在摩托車堆的最後麵找到自己的木蘭。三兒說:“存車也要收費。”甘蘋吃一驚:“放這兒擱幾天還收錢哪?”劉立笑道:“不要錢的。師傅跟你開玩笑呢。”甘蘋看看三兒,又看看劉立,笑著說:“我以為你是師傅呢?”劉立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接著修車去了。
“半個月了吧?”三兒說,“還才幾天呢。你又不是在月球上呆著。”
“我成嫦娥了。”甘蘋拎著裙子走到三兒身邊,“我得把傷養好吧?”
三兒不屑:“不就皮外傷嗎?”甘蘋不滿:“那也得養哪,屁股都青了。”三兒笑了。甘蘋臉紅了,翻眼問:“多少錢?”三兒眨眨眼:“前後護殼進價三百,我還給你保養了一下,保養就算了,多給三十塊錢吧,手續費。”甘蘋不服:“裝塊破塑料就三十呀?”
“怎麽這麽摳門哪?”
“那不就擰個螺絲嗎?”
“我去省城進貨呢?”
“又不是專門去的。”
“你專門去一趟花多少錢哪?”三兒也不服,“三十不夠路費吧?還得吃一餐。叫車行派送,你得等一個月,一個月給你帶回來就不錯了,收費還貴,我還給你保養了。”
甘蘋掩嘴笑了。三兒這才明白甘蘋是開玩笑,有種上當的感覺。甘蘋又說:“做生意的就是會算帳。還說我摳門,你不也是嗎?”三兒又低頭修車去了:“我說得不對嗎?”甘蘋點頭說:“對對對,行了吧?謝謝了。車壞了還找你修。”三兒也說:“謝謝了。”
吳二爺笑了起來。三兒問:“死老頭笑什麽?”吳二爺得趣地搖搖頭。
甘蘋拖張小椅子坐了下來,跟三兒說:“嚴校長說,陳三可厲害了。”三兒鄙夷地地搖搖頭。甘蘋又問:“陳三,你怎麽不上大學呢?”三兒笑笑:“嚴校長跟你說了不少。”甘蘋點點頭:“他說你念書可聰明了,還說你買地買廠。我說破修車的怎麽這麽牛呢。”
“牛吧?”三兒招呼劉立,“把甘老師車搬出來。”
“陳三,”甘蘋不高興地問,“你想趕我走吧?”
“什麽時候了?回城關吧?一會兒天黑又捽著了。”
“你也不說點聲好聽的。”甘蘋翻了三兒一眼。
騎車走的時候,甘蘋留話說:“陳三,你這人不錯。”吳二爺笑眯眯地說:“三兒,這女孩看上你了。”三兒明知故問:“看上我了嗎?”吳二爺說:“這種事,一看一個準。”三兒輕蔑地笑笑:“就你那昏花老眼,還一看一個準呢。你還是看你那骨頭碴子吧。”
“你個狗日的,”吳二爺笑了,“沒大沒小的,跟誰都敢胡說八道。”
傍晚,跟童林騎三挎子回到家裏,三兒取出挎鬥裏裝黃鱔的蛇皮帶,站水泥場上等著。童林背著包先進了屋子。小麗騎車跟過來,把車停在三兒身邊,仰頭看著三兒笑。三兒翻眼問:“傻丫頭笑什麽?”二嬸提著鐵桶拎根竹棍從門裏走出來,對小麗叫道:“這時候才回來還站著,馬上要考試了,回去寫字。”小麗無奈地墊了下腳,把車騎滑向門口。
三兒知道又要挨打了,咂嘴扭過頭。二嬸走過來,放下鐵桶,舉起棍子照著三兒屁股就抽。三兒趕緊說:“媽媽媽,打屁股我怎麽坐哇?打背心打背心。”二嬸還真聽話,又抽起三兒的背心,啪啪作響。小麗慌忙扔了自行車跑過來。童林也從屋裏衝了出來。
“跳跳死的,”二嬸罵道,“叫你打架,叫你打架,這麽大人還打架。”
小麗抱住二嬸的手,苦著臉問:“媽你打三兒幹嘛呀?”二嬸就勢歇了下來,喘粗氣瞪著小麗叫:“不寫字一會兒連你也打!”童林走到三兒身邊,似笑非笑地問:“疼嗎?”三兒勾手摸摸後背。二嬸又叫:“三天不打就犯怪!”三兒極其無奈:“媽,人欺負我,我還不能還手哇?”二嬸又舉起棍子。童林把棍子搶了過去。二嬸說:“那就拿車撞人哪?”童林吃了一驚,扭頭看著三兒。三兒說:“不是沒撞著嗎?”二嬸又叫:“撞著就遲了!”
童林二嬸手裏的鐵桶,幫三兒騰黃鱔。小麗把二嬸推走了。童林問三兒:“真撞人了?”三兒說:“撞不著,他又不是傻子。”童林又問:“到底怎麽了?”三兒搖搖頭。
吃晚飯的時候,徐善良來了,坐桌子邊看著三兒笑。二嬸沒好氣地說:“還笑呢!”徐善良撓撓頭:“二嬸給我盛碗粥,我還餓著呢。”童林想站起來,二嬸先起身走了。徐善良跟三兒說:“這回皮猴子嚇壞了。操,也就你狠。三兒,要是真撞著了怎麽辦呢?”
“才回來?”三兒換了話題,“他怎麽不留飯哪?聯係到業務了嗎?”
徐善良得意地撐著桌子說:“下一趟到我們廠拿貨。”三兒笑笑:“辛苦你了。”徐善良不屑地搖搖頭:“辛苦什麽?我這也是為我自己跑。下雨,本來想跟幸福他們把帳算一下。胡天賜打電話說回來了,我就跑過出去了。上回我找過他。”三兒問:“算什麽帳?”
“六月要完了。”徐善良接過二嬸遞過來的碗筷,先喝了口稀飯,再夾了根小鹹魚放嘴裏嚼著,“總得清個資,算下帳吧?我們三個人累死累活地跑,也看看成效唄。”
二嬸擔心地問:“善良,廠裏還沒生意呀?”徐善良安慰二嬸說:“有了有了,上個月就掙了點了,這個月還多點。我們還在跑呢,以後更好。”二嬸哦了一聲,放心了。
吃完飯,徐善良就走了。二嬸跟三兒說:“你伯說皮猴可憐巴巴的,你就賒點給他唄。”三兒冷笑一聲:“這種人不值得同情。”二嬸狠狠地捶了三兒一下:“越來越狠心了!”三兒無奈之極:“媽,他想賒貨總得跟我商量吧?沒跟我說就跑廠裏耍懶,我再上趕著把貨送到他手裏,我也太好欺負了!”童林勸二嬸:“三兒說得有道理。欺負慣了老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