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不是找死嗎

蘇老大說徐大慶要搬走,三兒又想起老甘想租廠房的事。晚飯後,三兒牽著小麗晃到徐大慶家。占永華給三兒泡了茶,給小麗拿了雪糕。徐大慶問三兒:“陳老板稀客呀,找我有何貴幹哪?”三兒靠椅子背上,捏著脖子笑笑:“聽我伯說,徐老板有喬遷之喜呀。”徐大慶也笑:“怎麽了?準備出血呀?”三兒歎了口氣:“不出血行嗎?到時說我小氣。”

“別聽大慶胡說。”占永華埋怨道,“大慶準備到你家找你幫忙呢。”

三兒不解地問:“找我幫什麽忙?”徐大慶說:“找你幫我搬家。”三兒點點頭:“提前跟我說一聲就行。”徐大慶又說:“說吧,找我什麽事?”三兒伏身撓撓頭:“我有個朋友,幸福圩養魚的老甘,想找地方辦個魚幹廠。”徐大慶不舍地打量著房子說:“租房子是吧?我這房子比你那房子是差點,空心牆,你那是實心牆,在徐莊算好的吧?做魚幹,那得糟成什麽樣子?”三兒生澀地笑笑:“你還準備回來呀?”徐大慶搖搖頭:“這房子給我姐住。大圩胡家畈知道吧?三間假齊簷做在圩堤上,沒出場哪,大路就在窗根底下;進城買房又沒錢。現在過不來,田地丟不掉。等我姐夫多賺點吧,賺點錢到清水找點事做,不要他種田了。我姐夫在外麵打工,這兩年還行。”三兒咂咂嘴:“胡家畈是不行,小圩,圩堤窄了。”

“不說房子了。”徐大慶猶豫了一下,“你來了正好,是要去找你。”

三兒揚揚手:“搬家唄?不說了嗎?沒問題。”徐大慶搖搖頭,叫占永華帶小麗到到房間去了,再接著跟三兒說:“金冬生。這家夥遲早要出事,他媽的胡來。五毒他占四毒,白粉買不到,要不他也上。”三兒吃了一驚。徐大慶又說:“我跟老朱勸他,家門口人,也不能看著他往坑裏跳哇,聽不進去。在外麵呆著,不能說不玩;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玩也得有節製。還沒住下來呢,他就打聽了,這裏有漂亮的嗎?”三兒無奈地搖搖頭。徐大慶低頭壓低聲音說:“知道嗎?他現在用的都是廠裏的錢,廠裏的款子,他給結了。開始我也不知道,老朱跟我說的。那款子本來不歸結他,直接打到廠裏,提成早就拿過了。”

“操,”三兒緊張起來,“他那不是找死嗎?查出來不就麻煩了嗎?”

徐大慶咂了下嘴:“你們兩家關係不錯,金冬生老提到你,再碰到他你勸勸他。金華南是好人,操,可憐巴巴的。我做這房子,他跟金華興做小工,別人站一邊說話聊天喝茶,就他一個人忙活。我說你也歇會兒,一個人幹也快不起來;他說,華興是我本家兄弟,我多幹點也沒好了別人,好了自家人。”三兒籲了口氣:“就怕老子說話他不聽哪。”。

“說說吧,盡盡人事唄。”

“廠裏現在知道這事嗎?”

“肯定不知道唄,”徐大慶說,“知道不就找他了嗎?關鍵是他有這個膽,下回他還敢。數額大了要坐牢的。大田閥門廠周雷光不就是這樣嗎?把廠裏錢結回去了,做了棟樓房,開了個店,判了五年呢,現在還在吃牢飯。他媽的從牢裏出來,以後怎麽做人哪?”

回去的路上,三兒招呼小麗:“冬生的事跟誰也別說。”小麗答應道:“我就聽到一點,不會說的。你不讓說,跟媽都不說。三兒,冬生不會坐牢吧?”三兒長哼一聲。

第二天午飯後,送走童誌輝和劉燕,三兒把車拐到雙塘,到金華南家門口停下來。金冬生給三兒開了門。進門後,三兒問金冬生:“幹嘛呢?”金冬生揉揉眼:“睡覺。”三兒冷笑一聲,打量著陰暗的屋子:“叔跟嬸在外麵忙活,你在家睡覺,好意思嗎?”

金冬生拖開桌邊的椅子。三兒盯著金冬生問:“拿廠裏多少錢?”金冬生吃一驚:“老朱跟你說的?”三兒上手一拳打在金冬生臉上。金冬生呆了,忘了叫疼,忘了擦鼻子裏流下來的血。三兒輕笑道:“小時候就你慫,他媽的打個架躲一邊,沒尿褲子。現在長能耐了,學會當賊了。我告訴你,不想坐牢趁早把錢還了,自己還!別指望別人。要麽躲我遠點,否則看你一次打一次。”金冬生猶豫了一下,顫抖地擦擦鼻血:“三兒,我自己還的。”

“還有呢,”三兒說,“巧珍的錢一分不準動,家裏的錢一分不準動。”

金冬生怯怯地看著三兒:“拿到提成就把錢還了。”三兒點點頭。金冬生又問:“這回還了,以後不管我行嗎?”三兒上下打量了金冬生一番:“你以為我想管呢?我看叔嬸跟我們家的情份,看我們小時候情份。你要是做賊,對不起,還打。”金冬生又擦擦鼻血。

徐大慶搬家那天,徐大慶問三兒:“跟金冬生說了嗎?”三兒說:“揍他了,保證以後不敢了。”徐大慶笑笑:“狗日的真狠。”三兒招呼道:“這事別傳了,你跟老朱說一聲。”徐大慶搖搖頭:“說了廠裏不就知道了嗎?廠裏知道,他就開除了,蓋後都沒人用他。”

“謝謝了大慶。”三兒點頭說。

“謝個什麽呀?都是家門口人。”

“不說了。”三兒打量了一下徐大慶的新家,“你這麵料不是櫸木吧?”

徐大慶點點頭:“用了不少花梨。”三兒佩服地笑笑。占永華驕傲地說:“我們家大慶就這點好,顧家。”三兒說:“那是,向大慶同誌學習。”占永華笑了:“你也顧家。”

占永華收拾房間去了。三兒輕聲問徐大慶:“那邊也擺這麽平?”徐大慶翻眼道:“小破孩子變壞了。”三兒鬼鬼地笑了起來。徐大慶提醒道:“一會兒要來人,別胡說八道,那些家夥一扯就沒邊,說露了麻煩就大了。”三兒點點頭。徐大慶又說:“老朱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