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把我毛巾牙刷留著

高姨希望二嬸跟車到城裏住幾天,但二嬸說:“想去呢,去了誰醃嗆菜呀?一天醃二十幾壇,拉五大塑料桶到城裏去。”童林幫著解釋:“送土菜館就被人飯店搶走了,零買還得趕早。”高姨點頭道:“我退休了跟你醃嗆菜。”二嬸笑道:“我拿豆腐墊腳等著你來。”

“嬸還笑哇?”童林不滿地問,“我走就那麽高興哪?”

二嬸翻了童林一眼:“你到城裏上班,求上勁,又不是走多遠,不高興幹嘛?”童林撇撇嘴。二嬸吩咐童林說:“當我是你嬸就常來看看。我也不要你來多了,上班都忙,一個月來一回。”童林眼睛紅了。二嬸給童林牽牽衣服:“不哭,秋子跟小西走都沒哭。”高姨表情複雜地看著二嬸跟童林。童林埋怨道:“媽你那麽看著幹嘛?以後天天陪你了。”

屋外傳來三挎子發動機聲音,童林趕緊跑出廚房,來到大門前。三兒拿著塑料管,在門前空地上洗車,童誌輝站一邊看著。童林問:“三挎子呢?”童誌輝說:“劉立騎走了。你回去騎我車。”童林不解地問:“那你騎什麽?”童誌輝笑笑:“我到時有新的。”

“又叫三兒買吧?三兒現在沒錢!”童林不高興地說。

童誌輝尷尬地笑著。三兒趕忙插話:“沒叫我買。非要破三挎子呀?”童林低下頭:“喜歡三挎子。”三兒說:“喜歡就帶回去吧。一會兒開車過去,搬上車就行了。”

高姨走到門外,板著臉把童誌輝拉到門裏,童林跟了過去。三兒叫道:“不是那回事!”高姨捶了童誌輝一下。童誌輝小聲解釋:“三兒想給童林和紅姑買車,童林不要,就說給我買,把我那舊的給童林。”童林難過地低下頭。高姨抱手歎了口氣:“怎麽還情哪?”

“搬東西吧。”三兒走進門,“一家人還個什麽情哪?”

童林的行李就一個箱子,裏麵裝著書和不多的洗換衣服。二嬸把童林送上車。童林擦擦淚跟二嬸說:“嬸把我毛巾牙刷留著,我還回來。”二嬸扭過頭:“留著,不說也留著。”三兒發動了車,把車開走了。童林不想哭,但眼淚還是留了下來。高姨給童林擦擦淚。三兒不屑地笑道:“還不如小西,小西上學走都沒哭。”童誌輝點了一支煙遞給三兒。

“小西到學校裏哭了。”童林不服氣地抹了把眼淚。

童新華跟紅姑請了一天假,專門在家等候童林。童誌輝提著行李箱帶大家進院門時,紅姑已經泡好了茶。童新站門口問:“二嬸怎麽沒來呀?”高姨答道:“二嬸來你去給她醃嗆菜呀?”紅姑笑著說:“我嬸跟我媽現在成嗆菜大媽了,一天到晚就醃嗆菜。”

“掙錢哪。”三兒說,“還是叔的主意,得給叔提成。”

“真得給我錢。”童新華笑道,“現在叫創意策劃費。”

剛坐定點上煙,高姨就把童新華拉出門。三兒跟童誌輝說:“你看叔跟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童誌輝笑笑。童林懷疑地問:“怎麽回事?”童誌輝說:“開玩笑。”紅姑看著三兒鄙視地說:“才不會呢,三兒敢拿叔開玩笑哇?”三兒反問:“那你說什麽意思?”

“開玩笑才怪。”童林還是懷疑,“昨晚說什麽了吧?”

三兒抽了口煙:“女孩子聰明了一點不好,多疑呀。要不古人說女人無才便是德呢?”童林和紅姑不約而同地白了三兒一眼。童誌輝笑了:“死三兒犯了眾怒了。”

“三兒是犯眾怒了。”童新華走進門,到桌邊坐下來。

大家意外地看著童新華。三兒討好地問:“剛才我說話聽到了?”童新華白了三兒一眼,異常嚴肅地說:“誌輝結婚,你出一百塊,帶二嬸小麗來,小西回來也來;還有,把你伯跟嬸也帶著,按時來!家裏人就不發請帖了。一樣東西不準帶。”三兒撓撓頭:“叔還說我有錢呢,全市前十名,一百塊錢好意思嗎?”童新華又白了三兒一眼:“你去問問別人隨禮花多少錢,五十塊就夠客氣了,一百塊那是相當好的朋友。你就那麽有錢哪?到處灑?一輛木蘭幾千塊,你能灑幾回?誌輝童林要木蘭我買,沒你什麽事。”三兒尷尬地笑著。

“三兒我木蘭呢?”紅姑拉下臉問,“你答應買的。”

大家笑了。三兒沒好氣地說:“一會兒提去行了吧?”紅姑不好意思地說:“你自己說給我買的。”童誌輝幫忙解釋:“三兒本來說賣兩輛,一輛給你。”紅姑臉上現出笑意。童新華瞥了童誌輝一眼,滿意地笑笑,跟三兒說:“給紅姑買,路遠,騎車來回跑是累。”

童林起身站起來,往院裏走去,心裏想著,紅姑也是,一點也不體恤三兒,三兒錢又不是大水趟的。童新華扭頭問:“上哪去?”童林說:“幫媽做飯。”紅姑跟了過去。

“紅姑不太懂事,”三兒說:“住這兒給叔添麻煩了。”

童誌輝翻了一眼三兒。童新華捏著煙說:“三兒你不該這麽說。不是處得近,不會把童林放你們家;不是處得近,我也不把紅姑招家裏來。難得我們倆家處得這麽好,一點私心都沒有。我早就說過,就是親戚,想處這麽好也難。以後有什麽事,直接跟我說。”

“我爸說得對,”童誌輝接過話茬,“以後就不要見外了。爸,我沒三兒精明,那可以學三兒做人哪。爸你放心,我要結婚了,保證以後好好為人處事,不給你丟人。”

童新華釋然點點頭,抽了口煙,又哼了一聲說:“我對你們沒什麽要求。老先生一再告訴我,平安是福。你們有日子過,平平安安的就好,不求發財,不求當官。其實當官也沒什麽大意思,壓力太大,太累。想做點事,難哪。”三兒不解地問:“叔你怎麽了?”

“不說這事了。”童新華說,“我們聊聊市裏的規劃。”

這時候,劉燕下班回來了,三兒站起來,又是一番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