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你想不通的時候
三兒把郎公社和童新華送到政府大院門口就走了。郎公社把童新華拽到辦公室。
到辦公室坐下後，朗公社跟童新華說：“上回你跟我說你有個高參，我就想著，這人年齡肯定不小，沒想他就是個毛頭小子。三兒這小家夥，怎麽說呢？用心。老童，再跟我說說他。”童新華笑道：“惺惺惜惺惺了吧？三兒跟童林說過，這隻郎不簡單。”郎書記笑了：“那我應該叫他老弟才對，不該做他叔。”童新華也笑了起來。朗公社抽了口煙，接著說：“實際上哪，你跟三兒，你跟我，都算是相互欣賞。其實你跟我一樣，都有想法，就是，以前沒機會做事，好不容易碰到個機會，好好地把握一回吧，也不枉在行政上混一場。”
第二天下午，三兒帶劉立和周徐慶到高家老屋接了老甘，然後四個人一起又到滁水太平圩找到了老汪，和老汪談了拉魚的事。老汪答應的優惠跟老甘的一樣，結算方式也跟老甘一樣；並承諾，隻要三兒願意一直在太平圩拉魚，可以進一步讓利。老甘趕緊插話：“那就談一下唄，免得再跑一趟。”三兒考慮到路途較遠，沒有把話說死，隻說半年後再談。
很快到了晚飯時間，大家在魚棚裏吃了晚飯，商定隔天開始拉魚。
回來的路上，老甘埋怨三兒：“人老汪都說了還可以再讓一點，你就答應唄，向著！向著向著他找別人拉了。他也著急，沒人拉他就少放飼料，年底一把撈，價格能賣市場價一半就不錯了。”三兒解釋說：“估計宋寧魚賣不掉，到時還要找我。”老甘覺得不可思議：“他都不要你拉了，你還為他想著，沒病才怪。你管他賣得掉賣不掉？賣不掉爛了才好。”
“周過說不行揍他一頓，”周徐慶插話。“揍一頓就給你賣了。”
“港台劇看多了吧？”三兒笑道，“打打殺殺的，不殺人就發不了財。劉立徐慶你們記住了，打架打不來生意；做生意，和氣生財。給不給我拉是他的權利，我又不是行霸，還逼著他把魚給我拉呀？這種事不能做，不給我拉我再想辦法唄，非得跟他打架呀？”
老甘開又了口：“到時候宋寧再找你，那也沒關係，兩邊都拉唄。你有朋友，有魚你還怕賣不掉哇？城裏人也越來越多，哪家桌上沒魚沒肉哇？還像那時候呢，過年才吃魚。再過半年，宋寧一天能起一千五百斤魚就就他會鼓搗了；菜籽湖這麽大，一天多買一千五百斤算個什麽呀？”三兒眨眼想著，減緩了車速。老甘問：“開這麽慢幹嘛？”三兒感慨地說：“還是叔這老生薑辣，我不拉，生意讓被高陽人搶去了。回去回去，再跟老汪談去。”
“你就是神經病。”老甘笑了，“也有你想不通的時候哇？”
三兒把車又開了回來，跟老汪談定了長期拉魚的細節。老汪答應三兒，魚的進價每斤再讓兩分錢，總共讓七分錢，水秤每千再讓五斤，總共讓十斤，當場草簽了合同。
車接著往回開。三兒招呼劉立和周徐慶：“以後拉魚路就遠了，兩點多就要起床。要不這麽著吧，誰拉魚誰不修車，回家睡覺。”劉立接茬道：“睡一天哪睡得著哇？晚飯過後就就可以上床，也要睡覺。要不就不送野魚黃鱔了，多拉點家魚。送野魚的人越來越多，利潤本來就不高了，麻煩還耽誤時間，黃鱔還得天天收，不如早點回來，睡一上午，中飯後還能修一下午車。”三兒點頭道：“這主意真不錯。野魚黃鱔讓蘇老大送去，他退休也沒事幹，叫他包輛三輪車，順便把嗆菜送土菜館去，免得你們麻煩，早上還要到土房子裏去取。”
“三兒，”老甘問，“拉魚這麽累，你給他們發多少工錢哪？”
徐慶興奮地搶著說：“過年又漲了，劉立九百，我八百五，還有紅包呢。”老甘輕聲埋怨道：“操。”三兒跟老甘解釋說：“他們倆辛苦，工資比兩個廠長還要高點。你那廠不行，剛開業，就算按塑料廠的工人工資你也開不起，年後塑料廠工人帶夜班補助拿五百多了。我這麽做的意思是，把老工人留住，你也得這樣做。叔，不能光指望小餘一個人，她也不是孫猴子，沒分身之術，業務發動大家給你跑。利潤少點沒事，量上去了，錢就賺得多了。”
“回去我就跟她說去。”老甘咂了一下嘴，“其實她辦廠也沒什麽經驗，就靠吃苦耐勞，天天在外麵跑，也是夠她累的。哎，三兒你說，別人家孩子怎麽就這麽懂事呢？”
“又急著興泰了吧？”三兒說，“有這回教訓，興泰會改的。”
老甘冷笑一聲：“改個屁。”三兒埋怨道：“自己兒子都不相信。”老甘歎了口氣：“我想相信他呢，怎麽相信哪？他要是學好，在牢裏好好幹，不早出來了嗎？別人都減刑了。坐大牢他還消停不了，要這個要那個。他媽一個月看他兩次，不是帶吃的就是帶喝的。監獄的幹警都知道，我們家有錢，都是他給我吹的。我操，老子是有幾個錢，他也不想想老子這錢是怎麽掙來的？不是我這麽受累，不是跟你合作拉魚，我哪掙這麽多錢去？三兒我跟你說，他就是那不成器的料，沒他辦法呀。要不我不願意去看他呢？去了受氣知道吧？”
“別這麽說。”三兒勸道，“興泰就要出來了，多鼓勵鼓勵。”
“我也就跟你說說，”老甘又歎了口氣，“跟誌剛都不敢說了，說了他也歎氣。我還跟誰說去？你姨家裏那兩個老不死的現在還說我把興泰帶壞了。他要是學我到好了，我總吃得下來苦吧？不說賺大錢，管自己過日子肯定行。我現在擔心的是，他出來之後，就他那吊兒朗當的樣子，以後日子怎麽過。誌剛說得對，我們倆是算是碰到了，養這麽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