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兒是我三哥
一直到七月,三兒才敢讓方胡生一個人開車去拉魚。徐慶私下裏跟三兒說:“我就沒見過這麽笨的人。”三兒也覺得方胡生過於笨拙,但方胡生忠厚小心,三兒信得過。
高考前,三兒給劉立放了假,叫劉立送他妹妹劉玉亭進城參加高考。這是劉玉亭第二次參加高考,據劉立講,劉玉亭今年的希望還不大。高考一結束,劉立就回來了。三兒跟劉立說:“該送你去你師爺那兒了。”劉立不太情願,低頭著不說話。三兒又說:“清水現在沒轎車,想修也修不了。轎車比摩托車和卡車複雜多了,要學的東西也多。去金勝之後,跟師爺好好學,爭取在師伯走之前把技術學到手。師爺說了,到時金勝的家就靠你擔了。”
“讓徐慶去不行嗎?”
“他技術沒你紮實。”
劉立無聲地歎了口氣。三兒說:“回去跟你爸媽說一聲,後天我送你過去。你師爺早就盼你過去了。”劉立猶豫了一下說:“師傅我求你件事。”三兒點點頭。劉立說:“玉亭說考不取還想補一年,再不行,我想讓她到塑料廠上班。”三兒覺得好笑:“這事還用求哇?”劉立笑笑。三兒轉身對徐慶說:“徐慶,你開車,送你師兄回家。”劉立不舍地咂咂嘴。
又過了一天,三兒開車把劉立送到老田家。老田承諾說:“劉立你放心,你師傅怎麽待你,我就怎麽待你,工資待遇不變,吃住跟廠裏工人一樣。廠裏那些人,你就叫名字,別叫師叔師伯。他們不是我徒弟,三兒才是徒弟,你是我徒孫,正而八經的徒孫。”
一九九九年,菜籽湖雨水並不是很多,但受臨近省市的降雨影響,內河水位比較高,全市所有的圩區都處於高度警戒狀態。作為市領導的郎公社和童新華自然輕鬆不了。
郎公社隻是在巡視幸福圩和大圩圩堤時,順便到三兒家看過一次郎琳,這時候郎琳跟小西和小麗已然混得很熟,每天除了做完小西布置的功課,剩下的時間就是唱歌、遊戲、偶爾也跟小麗到村子裏遊**一番。到七月中旬末,童林把郎公社老婆馮姨帶到三兒家時,郎琳早就樂不思蜀了。來到三兒家,看到郎琳,馮姨心裏的石頭才算落了地,除了玩皮點,郎琳一切安好。郎琳似乎不願意看到馮姨,打完招呼就拉小麗躲小西房間裏寫字去了。
童林跟跟二嬸說:“馮姨還擔心郎琳在這兒呆不住呢,我說別到時不願意回去。”馮姨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公社父母在江北,家庭狀況在村裏還不算差的,郎琳都不願意去,吃不慣也住不慣。哪像你們家呀?電腦、空調,什麽都有。我們家今年春上才裝的空調。”
“農村都窮。”二嬸說,“三兒這幾年混得好,我們家才好些。”
三兒更關心馮姨的工作,問馮姨:“旅遊學校跟酒店有什麽關係?”馮姨說:“酒店的主管單位就是旅遊局呀,酒店星級也歸旅遊局評定。旅遊學校不光培養導遊,還有酒店、旅遊景點管理,財會,多了。聽童林說,你準做酒店哪?”三兒搖搖頭:“那還早呢。”
“三兒你別著急。”馮姨承諾道,“到時我給你培訓管理人才。”
女人似乎都對廚房感興趣,包括馮姨這樣講究格調、有點小資情結的女人。聊了不一會兒,二嬸就回廚房做飯去了,馮姨和童林也跟了進去。馮姨第一次來,二嬸想多做點菜。進了廚房,馮姨才徹底放心了。二嬸家廚房不光大,現代化廚用設備齊全,跟省城一般人家相比也隻好不差。馮姨打量著廚房說:“二嬸家跟別的人家是不一樣。”不等二嬸說話,童林先開了口:“這房子是秋子設計的,她人在北京呢,給外國人設計,設計大酒店的。”
“這麽做是好住。”二嬸說,“晚上都不走了,來了就住幾天。”
馮姨為難地看看童林。童林說:“郎叔忙死了,回去幹嘛?我媽來了不住三個晚上絕對不回家。”馮姨笑了笑:“那就明天回去吧,把老郎屋子收拾收拾,跟雞窩一樣。”
馮姨和童林進廚房後,三點了支煙,推開玻璃門,晃到門外,準備去老太太家看看。三兒出門不一會兒,朗琳拉麗溜出門,趕上三兒,牽著三兒衣襟往前走,三兒問:“作業都做完了?”小麗搶著說:“早就做完了,本來準備打遊戲呢,童林打電話說馮姨要來,然後朗琳就不敢玩了。”三兒笑了起來:“朗琳,我看你媽還好哇,你怎麽那怕你媽呢?”
“我媽就是法西斯。”郎琳無奈,“不準跟男生交朋友,不準隨便出門,不準看電視,電視我爸回來才開。周末還要補課,還要跟旅遊學校老師學跳舞,哎呀,煩死了。”
三兒又笑笑:“怪不得第一次見你那麽乖呢。”郎琳說:“我媽在唄。我爸說菜籽湖一中不用考,要是真的就好了,到時就可以擺脫我媽的魔爪。”三兒解釋道:“菜籽一中對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子女、教育局幹部子女、一中老師子女子有照顧。你爸是特權階層。”
“老郎同學可以呀,”郎琳說,“三兒哥,我媽什麽時候走哇?”
三兒說:“我哪知道?晚上不走了吧?”朗琳厭煩地說:“哎呀,你把她送回去跟我爸團圓唄。”三兒笑出聲來:“別叫我三兒哥,叫三哥,或者叫三兒,跟小麗一樣。”
“那我就叫三哥了。”郎琳也笑:“三哥,我爸叫我三叔三哥。”
老太太給三兒和朗琳泡了茶。郎琳問老太太:“怎麽不給小麗泡哇?”小麗解釋說:“我跟三兒喝一個杯子。”朗琳跟老太太說:“以後不用給我泡茶了。三兒是我三哥。”
“明天找人去,”三兒從書加子上挑了幾本書,回身坐到椅子上,扶著脖子說,“把電話裝了。老說裝電話,忘了。這大熱天,一個人住著,中暑了怎麽辦?死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