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他欺負我
當天晚上,三兒跟林誌清到蘇老大家說了大專班的事。三兒本來信心滿滿,林誌清和蘇老大也高興,但紅姑卻說:“早說過了,不念書!”大家呆了。三兒愣了一下,動氣了:“你以為這破名額來得容易呢?那是我花錢買的!就這樣還沒十成把握呢,你到好,說不去就不去了。”大家意外地看著三兒。愛琴嬸歉意地問:“還是花錢買的呀?”三兒不屑地說:“你們以為呢?這個班是為解決市裏的幹部子女就讀就業辦的。我不想就業,沒那麽大關係,我花錢買就讀可以吧?我告訴你們,我跟吳叔一說,吳叔肯定求之不得。”
“不說不說。”蘇老大慌忙插話,“去去,紅姑去的。”
“三兒,花多少錢哪?”紅姑怯怯地看著三兒。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說過,隻要你念書,我供你。”
“不了不了。”蘇老大搖頭說,“我自己供。”
“伯你把蘇中伺候好吧,蘇中我就不管了,比我還大呢。”
“我也不管了。他要工作了,自己掙錢自己了。”
林誌清抱著杯子坐一邊冷笑。蘇老大白了林誌清一眼:“再管我是他孫子!老子都六十了,還管他!我大大還沒要我孝敬呢。這幾年對不起紅姑,我知道,平時都是三兒給的錢。我也沒辦法。”三兒假裝一本正經地說:“伯有這態度就行。成者自成者,慣著沒用,還能慣一輩子?”林誌清趁機插話:“就是。紅姑,就這麽定了。”
紅姑歎了口氣,像鬥敗的公雞。三兒問:“怎麽了?不願意呀?”紅姑扭過頭說:“錢都花出去了,不願意怎麽著?”三兒笑笑:“把腰挺直了。大專,大學專科,也是大學。跟人就說錄取的。比錄取難,沒關係不行。”林誌清趕緊點頭:“對對對。”
往回走的時候,林誌清問三兒:“花了多少錢哪?”三兒裝模作樣地哼了一聲說:“叔你就別管了。這種事,沒關係花錢也買不著;有關係,人搶著給你辦。”黑暗中,林誌清沒好氣地白了三兒一眼。三兒猜得到林誌清的表情,無聲地笑起來。
折騰半天,三兒總算把幾個秀才安排妥了。吳誌剛還有點不滿,埋怨三兒:“好事也不想著我。”倒是許姨看得開,埋怨吳誌剛:“還要怎麽想著你?你跟高中打招呼,人無聲無息到到一中給天和辦好了,錢都替你交了。”吳誌剛無奈地哼了一聲。
八月下旬,紅姑錄取通知書下發。三兒叫林誌清把供銷社食堂的大師傅請回來,在家裏把小西和紅姑的客一塊請了。流水席在大客廳和小西房間裏開設,一次三桌,從半上午八點一直開到晚上九點半,吃了三十二桌。晚上十點多家裏人才吃晚飯。老先生感慨地說:“我們家老祖宗中舉也沒這陣式,還是新社會好哇。小西、紅姑,給徐莊爭光了。”三兒說:“都是你弟子,是你教育得好。”老先生笑得特別開心。
二嬸和秋子累壞了,忙了一天,把大廚送走時,腿都軟了。秋子說:“真累壞了。好在都考取了。”三兒算計說:“還有人沒來呢,秋子這幾天就在家幫媽忙。”
“還有誰呀?”林誌清想了想,“該來的不都來了嗎?”
“今天來的都是清水人,徐莊的、供銷社的、親戚朋友。我師傅來了嗎?童叔來了嗎?小月姐來了嗎?菜市場魚販子還要來,他們也知道,秋子說的;那幾個家夥老早就要到家裏來玩了。對了,甘叔也沒來,他不來我罵他去,該出血就得出血。”
秋子不服地說:“小西跟紅姑考大學,又不是我考大學,憑什麽我跟媽累呀?”老先生笑道:“你不累誰累?你是姐還是嫂子,雙重身份。”秋子痛苦地說:“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小和尚真命苦哇,天天要起早。”小麗笑了:“那是三兒說的。”
“三兒說我就不能說呀?”秋子白了小麗一眼。
那天晚上秋子沒惦記三兒的癢癢肉,太累了。秋子跟三兒說:“家庭主婦真不容易,不知道媽是怎麽過的,一年四季,天天圍著鍋台轉。”秋子說話的時候,三兒已酣然地進入了夢鄉。秋子無奈地說:“死三兒更累。他媽的這麽活著也沒意思。”
直到九月上旬末,三兒家的客人才來算來清亮。二嬸覺得好笑:“以前都躲著,現在都冒出來了。”秋子說:“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人求。現在你兒子出名哪,都說你兒子是清水大富翁,在城裏開飯店,其實就一魚販子開一小吃部。死三兒是厲害,這才幾年哪?他就混個名噪一時。上學的時候比我厲害,不上學還比我厲害。不行,我得超過他,要不他欺負我。”二嬸白了秋子一眼:“他厲害你厲害不都一樣嗎?”秋子不服:“不一樣!死老太婆你就幫你兒子。”二嬸轉身又去廚房了:“沒良心的東西。”
“我是你女兒,還是你兒媳婦!”秋子追過去。
九月十一號,童新華包輛小麵包,帶著童林的行李,全家出動,來到三兒家。客氣一番之後,秋子和小西張羅茶水,童林帶童新華和童誌輝參觀三兒家,高姨親熱地拉二嬸坐下說話。二嬸老實,跟高姨說:“三兒說你們要來,等等不來,等等不來,以為不來了。”高姨笑了:“來!這不等幾事一成嗎?小西考大學,童林要上班,新華要看老先生。”二嬸說:“來了就住幾天。”高姨說:“我住幾天,讓童林適應一下。”
童新華從後院晃回客廳,舉手捶捶牆說:“實心牆,真舍得。”秋子讚歎道:“童叔目光老辣,一般人看不出來。”童新華笑笑:“我在土地局,現在的土地就是房地產。”二嬸搶著說:“家具是徐老木匠跟三兒打的。你以後打家具,就找三兒。”
“我哥在家肯定又吹上了。”小西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