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天作之合

送大家走後,三兒扶著脖子,走到桌子邊坐下來。秋子關好門,趕到三兒身後,輕柔按起三兒的脖頸,問三兒:“頸椎又疼了?”三兒低頭哼了一聲。秋子埋怨道:“你管的事是太多了,關鍵是你管得了嗎?”三兒說:“師傅對我有恩。”秋子嘀咕道:“操心的命。”

“這一天都幹嘛了?”三兒換了話題,“到底是谘詢還是設計呀?”

“也谘詢也設計。”秋子說,“上午到現場看了一下,然後到張書記辦公室裏閑聊。其實沒什麽谘詢的,西麵的地市有個初步設想,準備建條幹道,跟南麵的貴溪路相通。胡家園原來是老省道,做大型城市幹道寬度不足,改造起來還難。幹道西邊才是他們說的大學城。張書記說爭取過來的地,其實就是公司後麵幹道東麵的狹長地帶,本來不用爭取,肯定屬區裏所有。爭取幹道西邊的地難,如果真有大學城的話,幹道就是為大學城興建的。我估計張書記他們吵得太厲害吧,市裏就應付他們一下,說你們回去規劃去,規劃完了再說。張書記那人不錯,想幹事,就是有點糊塗。現在市裏不是還沒具體規劃嗎?我給他們出了個主意,叫他們找市裏,建議市裏把幹道往西移,這樣幹道兩邊都可以做學校,要是就在幹道西邊做學校的話,大學城拉得太長。因為南北兩個方向經濟不好,省城大致呈長方形,和菜籽湖情況類似,以後肯定要沿南北兩個方向向外輻射。從圖上看,胡家園其實並不偏僻,城市繼續擴張的話,胡家園相當於北京的三環邊上。我跟他們說,大學城其實還可以往北移,把胡家園附近的地騰出來,做商業居住空間。把商業居住空間放到城邊上肯定不好。估計市裏也挺保守的,認為省城發展這個地步,差不多快到極限了,其實跟北京比,省城還早著呢。”

三兒欽佩地笑笑:“田黃說,菜籽湖格局太小,還是北京人格局大呀。”秋子輕輕地揪了三兒一下:“紀叔說你早說了,胡家園並不偏僻。”三兒說:“你說跟我說不一樣。那幫家夥大開眼界了吧?”秋子笑笑:“張書記是有點傻眼,說我叫市裏把大學城往西移往北移,人聽我指揮嗎?範區長膽子大多了,說不行叫林工程師和田教授做個計劃,陳述理由,交到市裏再說,聽不聽是他們的事。區裏要做辦公樓,範區長說,就你們設計了,不招標了。這幾天我還得跟田教授他們商量所謂的計劃,還要踏堪一下辦公樓現場,沒功夫陪你了。”

“不用你陪。”三兒若有所思,“你覺得市裏會同意你們的計劃嗎?”

秋子思考了一下說:“市裏要是沒規劃的話,應該會考慮的。田教授格局是不大,在我們省名聲可不小,省科學院特約研究員唄,省裏有重大工程建設,都要征求他意見。”三兒笑了起來:“田教授聽到了不罵你才怪,這叫什麽?欺師滅祖。”秋子也笑:“他自己也是這麽說的。下午就我一個人胡說八道,他就聽著,說秋子說就行,我跟秋子想法一樣。”

“秋子你回不來了。”三兒歎了口氣,“回來太可惜,大材小用了。”

“回來。”秋子又揪了三兒一下,“不在北京買房子,我肯定回來。”

三兒伸直脖子:“不捏了,洗澡吧,睡覺了。”秋子又輕輕地捶著三兒的肩膀:“幹嘛把自己弄這個累?”三兒咂了下嘴:“我現在不累了。”秋子怪道:“不累你脖子疼?心裏負擔重了唄。紀叔上午還叫我勸你呢,叫你也緩點。別把攤子弄這麽大,忙得過來嗎?”

“善良也勸我,”三兒扭扭脖子,“我是說緩點,到時就刹不住車了,哪都是機會。秋子我跟你說,這時候投資胡家園肯定是好時機。你不是要做計劃嗎?我給你提個建議。”

秋子停住手:“說。”三兒哼了一聲:“總體來說,省城規劃還是比較亂的,也是水淌到哪秧插到哪,沒什麽功能區塊,或者說區域功能劃分不清。菜籽湖也不行。要說田教授給清水做的規劃就不錯,就是清水太小了,好規劃。省城太大了。”秋子若有所思:“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依托大學城,開發相關產業,使這一塊功能化,充公利用土地資源、社會資源和公共基礎設施。把有些東西集中到一塊,比如會展中心、體育中心、人才交流中心,高科技產業基地,同時帶動餐飲住宿服務等行業。”三兒點點頭:“知我者,林秋子也。”

“我們是天作之合。”秋子笑笑,“我早就說了,我們倆心連著肝。”

三兒拖過桌上的煙盒,掂出一支煙,含在嘴裏:“這麽大的城市,他們怎麽就不考慮周密些呢?”秋子冷笑一聲:“你別太高看他們。城建規劃部門的掌權人都是官僚,他們聽從更大的官僚的指令,沒多少專業知識,根本談不上專業素質,更談不上專業判斷能力。就是有人有專業文憑,那也是入門水平,裝門麵的,屁用沒有。教授經常參加論證會,論證的也是純技術方麵的問題,比如地質穩定性,結構安全性,材料可靠性,設計實用性。像我們說的這些有格局的前瞻性的問題,都靠官僚拍腦袋決定,專業人員很少有機會參與決策。不是說在吳縣建機場嗎?傳了好幾年了,到現在也沒請教授去參加論證。按理說,這麽大的基礎設施建設工程,那還不得好好地論證一下呀?”三兒搖搖頭,打著打火機,點上煙。

“洗澡睡覺。”秋子取下三兒手上的香煙,剝下三兒身上的皮夾克。

三兒拿起煙灰缸裏的香煙:“你先洗,我把煙抽完了。”秋子把皮夾克掛到椅子被上,拖過椅子大,在三兒身邊坐下來,靠三兒身上,摟著三兒說:“一塊洗,洗鴛鴦浴。三兒其實我也不想走,跟你在一塊多性福哇?”三兒歎了口氣:“又來了。那你就不走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