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都躲起來了

上午,秋子招了輛三輪車來到清風小區,想打聽吳多多住址。

清風小區基本完工,隻有兩棟樓房的外圍還有腳手架,一棟正在建設,一陳正在粉刷外牆,正在建設的那棟就是出事的樓房。小區裏很冷清,幾乎沒有行人,但水泥路卻很幹淨,像是有人專職打掃過的樣子。幹道左邊,第一棟樓房的第一個門洞上,掛著售樓處的招牌。秋子在一樓的101套間裏找到售僂處。套間客廳裏擺著簡單的小區模型,有兩個女人坐在靠裏牆的寫字台邊,就著窗口光線,一邊說話,一邊打毛線衣。

見秋子進門,兩個女人警覺地扭頭看著。中年婦女收起毛線衣,站了起來,秋子感覺她就是吳多多母親,但不能確認。中年婦女問秋子:“有事嗎?”秋子愣了一下,笑著問:“我不像買房的嗎?”中年婦女捏手笑笑。秋子下意識地牽著裙子,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襲普通的紫花套裙,不正式,也不寒酸,就是來看房的樣子。

“有事就說吧。”中年婦女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秋子確認中年婦女是吳多多母親,客氣地說:“阿姨,我是吳多多同學林秋子。”沒等秋子說完,中年婦女就開了口:“我們就管賣房,不管老板家裏的事。”

“不知道她走了沒有,我來約她上學。”

“不知道住哪,老板都躲起來了。”

“我留個電話,阿姨要是碰到她,叫她回個電話。”

“碰不到她,不認識,老板都碰不到。”

秋子隻能回土菜館。胡小月說:“看樣子沒找到。”秋子搖搖頭:“三兒呢?”胡小月指指樓上:“用功呢。”秋子湊近胡小月輕聲說:“我上去看看。”胡小月翻了秋子一眼。秋子懶懶地往樓上走。小黃問:“秋子說什麽了?”胡小月說:“說上去看看。”

“不可能。”小黃翻了胡小月一眼。

“死秋子怎麽辦?”胡小月笑道,“瞎話說多了,真話沒人信了。”

方師傅靠廚房門上說:“小月你看,三兒跟秋子比別人家孩子成熟。”胡小月說:“當家早唄。”方師傅咂嘴道:“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也是窮人哪,我兒子二十三了,跟小孩子一樣,就差沒找他媽要奶喝。”胡小月笑了:“你又沒死。”大家笑起來。

三兒正靠床頭被子上看書。秋子仰躺到**,枕在三兒身上。三兒問:“沒找到哇?”秋子甩掉涼鞋:“我像暗訪記者嗎?”三兒笑笑:“不是說過嗎?你氣質好,不是一般人。”秋子也笑笑:“我是二班人,一班在隔壁,設計專業總共才兩個班。”

“吳起肯定躲起來了。房子賣不掉,資金鏈就斷了。”

“沒看到人退房,要不更慘。三兒,你會弄房地產嗎?”

“不知道。我要弄的話,不會勾結,不會玩空手道。”

“穩紮穩打。靠你拉魚,這輩子也別想弄房地產了。”

不一會兒就傳來秋子輕微的酣聲。三兒放下書,輕輕地撩起秋子的長發。秋子聲息微弱地說:“我沒睡。”三兒把秋子拖起來,放正:“打酣了,還沒睡”

中午,三兒和平時一樣,到金勝前麵的公路上練了會兒車。三兒把車開回金勝時,胡誌站辦公室門口問:“死三兒還練哪?”三兒下車說:“熟能生巧。”胡誌笑道:“巧個屁,比騎自行車還容易。你那大哥膽大,油門刹車沒弄清就想上路,沒把老子嚇死。”三兒笑了:“罵他唄,你是師兄。”胡誌搖搖頭:“局長兒子,敢罵嗎?”

回辦公室後,胡誌跟三兒說:“師傅淘到車了。”三兒急切地問:“什麽車?”

“這回不是事故車。”

“單位淘汰的?”

“吳啟和鄭天橋的車。”

“鄭天橋是誰?”

“掉陽台那個包工頭。”

“噢,車都賣了?”

“吳啟上午來了,鄭天橋沒來。鄭天橋車也不行,二手夏利,送師傅不會要。吳起那車真不錯,桑塔納,我給保養過,開了一圈,發動機蓋了,要價十萬。新車要二十多萬呢,開兩年左右,隻要十萬,要說真便宜。估計師傅舍不得。你要了唄。”

“一會兒問問,我那花**值多少錢?”

“操你個死三兒,”胡誌笑了。

“貼身的,”三兒也笑,“穿好幾年了。”

“真算起來,菜籽湖買私家車的隻有四個人,吳啟的車最好,其餘都是二手夏利。二十多萬,他媽的,碼起來不得一堆呀?十萬也不得了哇,幹什麽不好?”

“那你叫我買?”

“你不想車嗎?”

“開桑納拉魚,有病哪?”

胡誌笑笑:“你還是等師傅的皮卡吧。師傅那車不比吳起車差,原裝小日本。你聽像柴油發動機嗎?範陽吳正操,辦塑料廠的,新車就出車禍了,撞得不成樣,發動機是好的,擱交警隊停車場放了幾個月,不要了。交警隊朋友跟師傅說了,給弄了回來。那老板不識貨,你知道花多少錢嗎?”三兒搖搖頭。胡誌說:“帶答謝朋友,總共才花一萬五。師傅高興壞了,忙了三四天,把車修好了。我剛來那會兒。”

“這麽回事呀?”

“別說是我說的。”

直到半下午,秋子到金勝時,老田也沒露麵。三兒遺憾地說:“還說逗師傅送你們,人影子都沒見著。”秋子問:“師傅幹嘛去了?”三兒說:“我哪知道哇?等到學校了,打電話跟師傅告別吧。”然後秋子跟胡誌幾個人又開起了玩笑。

要收工的時候,三兒先聽到老田皮卡車的發動機聲,跟秋子說:“師傅回來了。”車進院子時,胡誌才相信,罵三兒:“狗日的三兒,你真想做師爺呀?”

“你不用心,師傅車的聲音最容易分辨。”

老田下車招呼道:“秋子幾天沒來了。”秋子說:“你沒進門三兒就知道你回來了。”老田冷笑一聲:“這車聲音我也聽得出來。”秋子撇撇嘴:“得,沒討到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