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很了不起了
臘月十九，機器運回來了，隨車回來的還有廠裏的技術員，老林、趙康健、同去培訓的三個工人，及老石夫婦。三兒在一號店招待大家。趙康健說，塑鋼型材加工配方和管材加工配方差不多，技術上沒有障礙，甚至還有相對優勢，控製廢品率保證質量肯定沒問題。
三兒安排老石頭夫婦在一號店居住，陪老石聊了會兒，向老石介紹了鄉裏的決定，鄉裏決定歸還欠老石頭的六萬一千多元的債務，但不計利息，同時歡迎老石到清水投資，並答應盡可能地提供便利。老石萬沒想到還能把欠了十幾年的六萬塊債要回來，特別意外。
走的時候，三兒叮囑劉玉亭，年前年後，優先安排家裏的客人居住。
廠方技術人員急著回家過春節，第二天就開始了機器安裝工作，老林和趙康健不得不馬不停蹄。這時候廠裏的帳已經算出來了，二零零二年清水塑料廠和清水營銷公司純利潤達三千一百多萬元。老林跟三兒說：“兩年後，等塑鋼銷售上去了，一年四千萬沒問題。管材利潤肯定要下降一些，營銷公司利潤還能漲點，賣的品種越來越多了，數量還要增長。”
“你還沒提酒店呢，”三兒說，“老林，對酒店就那麽沒信心哪？”
“掙不了大錢，”老林堅持道，“不如辦廠好。還是實業靠得住。”
秋子臘月二十打電話說，省科學院聘任她做特約研究員，省城所在的合寧市請她參加興林區規劃論證會，秋子準備臘月二十二回家，參加二號店的開業儀式，叫三兒接機。
臘月二十上午，一中期末考試結束，三兒開車把小麗接回清水。凡士傑說，從批改出來的成績看，小麗期末考試成績有望進入班級前十五名，小麗理科成績依然優秀，文科成績似乎還不理想。但小麗卻高興不起來，一回家就躲房間裏寫字去了。許姨和方新聞的事傳得沸沸揚揚，方新聞跟老婆大打出手，方新聞老婆跑到市教育局大鬧了一場。天和氣不過，回清水跟許姨大吵一頓，說你對不起我爸，說我以後沒這個媽了。吵完之後，天和跑到一中找到小麗，哭著跟小麗說，我不爭氣，給爸丟臉了，你好好學習，給爸爭光，我供你上大學。三兒沒想到天和竟然這麽在乎他爸。三兒不知道怎麽勸許姨，也不知道怎麽勸小麗。
臘月二十下午，江斐開車帶朗琳來到清水，她們準備在清水過年。
臘月二十三是星期六。臘月二十二下午，三兒開車帶朗公社回營銷公司。朗公社感慨地跟三兒說：“到菜籽湖五年了，一晃就過去了。原來我還想好好幹，用五年的時間，用我的想法去改變一個城市，做不到了。”三兒安慰朗公社：“五年時間太短了，不足以讓一個城市翻天覆地。我原來擔心叔在菜籽湖呆不了五年，叔能在菜籽湖呆五年，菜籽湖有幸。這年頭把事當事幹的當家人難找哇。叔盡力了，這五年不光菜籽湖的市政麵貌，整個菜籽的地區經濟都有長足的進長，成效非常明顯，老百姓看在眼裏。最關鍵的是，叔起了個好頭，還把菜籽湖規劃做好了，以後菜籽湖就有了發展方向，隻要下一任領導不太混蛋王八蛋，靠菜籽湖人自己的努力，菜籽湖就能繼續向前走。這些還不夠嗎？我覺得叔已經很了不起了。”
“談不上了不起，”朗公社說，“遠遠談不上。我來之後你才買的塑料廠，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才小康，也就四五年的工夫，你就親手創造了一個年銷售額兩三個億的企業。菜籽湖的發展跟你的發展比，小巫見大巫。你別說話，你聽我說完。我不是生意人，我知道城市的發展跟企業發展不一樣。我們換個思路。清水有今天，和你息息相關。清水以前什麽樣？還記得我第一次到你家時你給我上的清水曆史課嗎？要不了五年時間，清水肯定會翻天覆地。從政治地位上說，你就是個普通老百姓。你一個普通老姓都能做到的事，我做不到。我掌握的資源比你多得多，雖然我受的掣肘也比你也多，但總的來說，還是個人能力問題。”
三兒不安地問：“叔你這是幹嘛？”朗公社爽朗地笑了：“不幹嘛。客觀地評價一下自己而已吧。所幸我是完美主義者，不是唯美主義者。”三兒也笑了：“看來我跟你一樣。”
“上麵找我談了，”朗公社又說，“我的去向跟原先估計的一樣，到農業廳。老童應該到高陽進人大；上麵叫他在滁水多幹一任，不幹。他以後就清閑了，我也清閑了。”
三兒哦了一聲：“清閑點也好，沒事到清水呆著，談天說地。”朗公社又笑：“我跟老童也是這麽說的。我跟他說，沒事我們到清水去，繼續聽小三兒上課。”三兒搖搖頭。
“酒店開業後，”朗公社舒服躺好身體，“我跟小馮回趟家，她開車帶我。回家看看兄弟姐妹們。我還是到菜籽湖來這前回的家，五年了，該回家看看了，給父母燒點紙錢。朗琳就放你們家了，不願意回去。不放你家她也在你們家呆著，現在你們家就是她家了。上回你不是勸她學點東西嗎？你說得好哇，她聽得也認真，回頭就不行了。哎呀，隨她去吧。就這麽一個孩子，你能讓她怎麽著？天天跟她後麵罵去？怎麽著又能怎麽著？我跟小馮說，再不行我們還有店麵呢，還有超市，管她過小日子還不綽綽有餘？小馮也說，隨她去吧。”
三兒不以為然：“叔你真是，你還擔心朗琳沒日子過？”朗公社歎了口氣：“擔心也沒她沒辦法。我不是催她看書嗎？叫她趁年輕學點東西。我還沒說呢，她怎麽說？大不了就在演藝中心混唄，我還有三哥呢，三哥說我能吃就行。”三兒嘁了一聲：“這臭丫頭。”
“可不臭嗎？”朗公社笑笑，“這臭丫頭歸你管了，我是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