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清水人惦記清水
晚上，夏校長在操場上堵住三兒問：“決定了沒有？”吳多多插話：“決定什麽？”夏校長把捐款的事跟吳多多說了一回。三兒笑笑：“把老先生急的。把學校帳號發給我，明天我就給你打五十萬。”夏校長拉著三兒手，興奮地說：“不給我，給學校，給學校。三兒我給你立塊碑。”三兒趕緊打斷夏校長：“別別別。立碑你怎麽寫呀？陳三宿舍，陳三食堂，別人以為我是看宿舍樓的呢，要麽就是食堂大師傅。”大家笑了。朗琳說：“叫陳大廚算了。”
“怎麽會那麽寫呢。”夏校長說，“我是說捐資助學碑。這碑一定要立。”
三兒警告道：“立碑我就不捐了。”夏校長咂了下嘴：“你這是看我麵子捐的，我也不能把你的好意昧了不是？三兒你聽我說，一中小花園去過吧？那裏就有捐資助學碑，最早五千就能立塊碑，現在五萬才立碑。一中從九一年升省重點到現在，也就這幾年捐款多些，最大就兩筆。前年有個華僑捐五萬美元，那時候錢稍微值錢一點，那也就五十萬罷了？去年又有個老校友捐四十萬，搞了個什麽獎學金基金。一中校長跟我說，你搞什麽獎學金哪？學校一分錢沒撈著，光招待那幫人就花了好幾萬。一中也要錢搞硬件，它得跟大城市的學校比。其實清水高中更缺硬件。我們是什麽學校？三四流的學校，爺爺不疼奶奶不愛。現在學生住的還是原來的土房子，吃飯還用大飯桶分飯，你念書的時候就這樣。教師宿舍好點，嚴校長手上做的平房。這回我狠狠心，把實驗室、圖書室、電腦機房全搞起來了。再不搞點硬件，既招不到學生也留不住教師。你一下子捐五十萬，不該立碑呀？不立碑我就不懂事了。”
朗琳忍不住笑了，心想，這校長話怎麽這麽多。三兒忽然想起甘蘋。三兒說：“好多年沒去清水高中了。高中有個甘老師吧？前些年跟我說，她住的還是土房子。我記得那房子還是六幾年做的，又潮又暗。”嚴校長不住的點頭：“對對對。北邊的拆了，要不更矮。現在學生住的是南邊的房子，以前老師住的，稍微好點。甘老師我知道，我們學校就出這麽一個姓甘的老師，教英語的吧？甘蘋，挺漂亮的。怎麽了三兒，看上她了？”三兒笑笑：“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我在老街修車呢，她到我那兒修車，後來沒見過她。她還在嗎？”
“走了。”夏校長說，“九七，九八年走的，到廣東去了。要不說學校留不住人呢。她在學校裏呆的時間不長。上回什麽時候？高考送考，聽範陽的老師說，她改行了。她也是大專畢業，跟我一樣。三兒我跟你說不外的話，清水高中哪，那些年在老嚴手上沒辦好，教學成績上不去，好老師也沒留住。老嚴是林橋人，他就想回林橋、要麽進城，巴結來巴結去，到退休了，終於回林橋了。手頭沒硬貨不行你知道吧？就你跟秋子高考那年好點，兩個重點出你們一家去了，後來就別提了。我跟老嚴不一樣，我是清水人，上不去，還跑不了。我就想把清水高中辦好點。也是老子他媽的走運，零零年接手，零二年就走了個複旦。複旦不如清華北大，那也是全國名牌呀。零三零四，年年不空，年年上台階。要不我到教育局腰肝子也挺不起來。今年又有幾個苗子，還要上台階。哎呀我跟你說，看那幾個學生我就高興。哪天晚上都來晃晃，就怕有人鬼混，把我那幾個苗子禍害了。我跟他們說，給我人盯人。現在就比一本、二本達線率知道吧？跟你那時候不一樣了。教學成績好了，招生就好了。教育局每年給我一百二十個自費生招生額，不夠我招的。零零年我接手的時候什麽情況？招不到人知道吧？開會的時候我跟他們說，都下去招生，苦幾年，教點成績出來，再存幾個錢，把學校搬新街上去。學校窩村莊裏誰願意來呀？搬公路邊去，交通就方便了，學生老師都方便了。當時還沒說開發徐莊。沒想到徐莊開發走前麵了，打我個措手不及，手頭沒什麽錢哪。”
三兒感慨地點點頭：“還是清水人惦記清水。要想發不離八，老先生我再捐三十萬，給你湊個發。”夏校長抓住三兒手，哎呀連聲：“我給你立碑，我給你立碑。”三兒拍拍夏校長手說：“碑就別立了。這三十萬真是看你麵子捐的。”夏校長搖搖頭：“碑一定要立。”
“你就聽三兒的吧。”吳多多插話，“我再給你湊個整，也捐二十萬。”
接連的意外讓夏校長不知所措了。放了三兒手，夏校長轉身對吳多多說：“多多我跟你握下手行嗎？”吳多多伸手和夏校長輕握了一下，笑著問：“夏校長你這是幹嘛？”
“高興。”夏校長說，“教學樓你做的，辦公樓你沒投標，這回再來。”
吳多多趕緊擺手：“我不是為投標捐的錢。我有工程做，三兒的工程我還做不完呢。”夏校長舉臂搖了搖：“一定要來，一定要來。你們跑步，跑步吧。我找會計發帳號去。”
“老先生不相信我呀？”三兒看著夏校長跑走了。
“相信，相信你們。”夏校長回身又搖了搖手臂。
吳多多扭頭看著三兒笑。三兒也笑：“不跟你爸說行嗎？”吳多多搖搖頭：“我掙的錢我自己花。不是你我掙不到這麽多錢。”三兒冷笑一聲：“不給你掙我也給別人掙。”
朗琳拽拽三兒：“還跑不跑哇？”吳多多說：“當然跑了，才跑一圈呢。”
大家又跑了起來。吳多多問：“三兒你跟甘老師是什麽關係？”三兒歎了口氣：“我要是說什麽關係都沒有吧，你肯定不信。”吳多多嘁了一聲：“能信嗎？你都露破綻了。”
“女孩太聰明不好，找不到老公。”三兒玩笑道。
“不是我喜歡的人，找了也沒意思。”吳多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