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5. 幹了這票再說
飯後回家的路上，三兒問蘇老大：“我大姨嫁哪兒了？伯你一點不記得？”蘇老大長哼一聲說：“你媽都不記得，我哪記得？你媽嫁過來那年，你外公死了，七五年，在清水衛生院死的，肝壞了。他得過血吸蟲病，治病還不要錢，在家裏住著。死了那邊就沒人了。聽大大說，早先大圩西江石橋就是大水窪，解放前沒地的窮人都跑那兒去種田，望天收，年成好收點糧食，年成不好就出去要飯。石橋人都是外來戶，沒什麽親戚朋友。那時候，養個人難哪，窮人家養個人更難，好好的人，說死就死了，兄弟姐妹少。要不我親大大親媽就留我這麽支血脈呢？大大叫我把老蘇家血脈傳下去。解放後才好了，有醫院了。你外公大大跟大大的大大就認幹親了，老到大圩那邊摸魚呀，熟，傳到大大那輩也沒斷。兩家關係是好，你媽小時候就到家裏玩，一呆就是十天半個月的，比她家好哇。大大生前是說過，你大姨像是嫁到什麽河了。那天江斐問，我跟你媽就想，怎麽也想不起來。想查訪這麽個人，難哪。”
十一，三兒又到省城營銷公司呆了兩天。馮姨跟三兒說：“老郎變了。沒事就跑酒店裏呆著，跟朗琳研究這個研究那個。”三兒問：“這個那個，哪個呀？”馮姨斜眼道：“我哪知道哪個呀？你不是叫朗琳什麽都學嗎？算帳吧？”三兒點頭笑笑：“明白，明白了。”
“我就說他，”馮姨不滿地說，“早幹嘛去了？把孩子丟給我一個人管。”
兩天後，三兒陪紀鐵林去了宜城。宜城準備興建商住區，取名宜城商業城。
宜城坐落在山裏，狹長的平原地帶的東邊，城市規模比高陽小得多。可能是由於交通和經濟的原因，市政建設比高陽還差，邊緣地帶更是破爛得不行，三兒又想起菜籽湖九十年代初中期的情形。但畢竟是地級市，人口基數不小，宜城的兩條主幹街道還是很繁華的。
鼎盛在宜城開發的小區叫宜家居園，位於宜城北邊，和丘陵地帶交結的地方，部分房屋就建在山腳下，占地一百一十多畝，是其時宜城最大的商品房開發項目。盡管商品房銷售不盡人意，拖延時間相對較長，綜合投資收益遠不如短頻快的省城昌盛小區，和菜籽湖城北的香樟園小區，但宜家居園仍是紀鐵林得意之作，由於房價上漲的原因，預計至少可為鼎盛贏利一億二千萬。老紀跟三兒說：“我現在是看明白了，房子賣不掉就賣不掉唄，越賣不掉老子越發財。三兒，地級市當中，宜城的地算是最便宜的了。商業城我們再幹一票。”
“項目是好項目，”三兒動心了，“不知道要拖多長時間。我錢夠了嗎？”
“不夠才怪事。”紀鐵林翻眼了三兒一眼，“不夠我給你貸。賺大錢的。”
三兒感激地說：“謝謝叔惦記我。”老紀不屑地舉手擺了擺：“三兒，我們倆就不要說這樣的話了。你為人我是領教了，我為人你大概也了解了吧？哎呀，擱心裏就行。我不大喜歡說大話空話。商業城鼎盛單幹就行，不幹也沒關係，不幹老子在公司裏還少費點口舌。公司裏那些人還擔心，宜家居園銷售不太好唄。那些人還跟我以前一樣，老想打短頻快，哪有那麽多短頻快？找別人合作不如找你，肥水不流外人田；找你他們也放心點，合作兩回了。在省城投資我真還不放心，到處是工地；在這兒投資一點都不怕，越落後越有機會，你也是這這麽說的。你看宜城什麽樣子？在北京的時候沒跟老郎老童說這事，他們不會做生意，說了怕他們起反作用。我知道你想收手。三兒，現在收手早了，你才多大？不到三十歲。”
“幹一票。”三兒說，“叔說得對，我才多大就收手哇？那也太早了點。”
三兒眼中的紀鐵林忽然變了，不再奸滑。這個時候的鐵林真當三兒是一家人。出於紀鐵林對三兒的信任，才有了鼎盛和三兒在昌盛小區上的合作，但接下來生趣園的合作，和宜城商業城的合作邀請則完全出於紀鐵林對三兒的關心。對於三兒來說，紀鐵林說得太對了，三兒還不到三十歲，這時候收手的確為時過早，三兒還可以接著一試身手，哪怕失敗。
宜城市市長高順平給紀鐵林和三兒接風。高順平自稱是紀鐵林的老朋友。高順平說，興建商業城的土地大約在今年底明年初拍買，占地二百畝左右，他們歡迎紀鐵林和三兒這樣有實力的企業家到宜城投資，並盡可能地提供便利。紀鐵林回酒店後跟三兒說：“高順平說的便利主要是貸款，其實就是想給宜城建行拉點生意。我們不用他幫這個忙，省裏的銀行還求我們貸款呢。銀行現在都嫌貧愛富，越沒錢它越不貸給你，越有錢越上門找你。要不城合行叫你到它那兒貸款呢？到時要是沒什麽人報名投標的話，我們還可以跟高順平提提條件，盡量爭取優惠。不過這家夥挺摳門的，說得好聽，真辦事就不行了。宜城經濟也是不行。”
第二天，高順平帶三兒和紀鐵林到商業城現場看了一下。計劃中的宜城商業城位於宜城西邊，除了沿山腳的國道兩邊有房屋外，其餘的都是農田。高順平站小山頂上說：“宜春平原就像葫蘆的兩個肚子，老城在東邊的肚子裏，太擠了，西邊的肚子還空著呢。宜城必須向西走出來，走出來才有希望。走出來就需要像你們這樣有膽識的人士做開路先鋒，在這兒給我建個商居中心。我們的遠景規劃是，不遠的將來，把行政機關搬到西邊的肚子裏。”
回營銷公司後，三兒跟鄭和田長談了一回，跟鄭和田說：“以後你就搞房地產，多走走多看看，盡量收集信息。有什麽好的意見及時跟我說，錯了沒事，投資失誤都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