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我也舍不得
第二天，高健乘飛機回廣州了。高健說，廣州的事辦完了就飛北京去。
正月二十八，金勝車行正式開業。老田沒想大操大辦，結果還是來了很多人。老田自豪地跟人說，這都是衝我徒弟的麵子來的。三兒感覺不好。三兒不想張揚，但無可奈何。三兒的脖子疼得厲害。三兒有種感覺，跟小麗當時的感覺一樣，想逃離清水，逃離菜籽湖。
因為跟老田是朋友，吳起跟吳多多也去了。那回跟吳起談過之後，三兒總覺著像是欠著吳多多什麽東西沒還一樣。其實三兒早就躲著吳多多了，吳多多知道三兒的意思。
參觀金勝車行門麵樓的時候，吳多多在樓梯上碰到三兒，把三兒拽住了。等別人都走了之後，吳多多問三兒：“你怎麽不理我了？”三兒扯著臉皮說：“沒碰到怎麽理你？”吳多多憂傷地扭過頭。三兒扭頭觀察了一下，再跟吳多多說：“我媽上回說過的，不能就在一棵樹上吊著。換棵樹不好嗎？再不換，樹都老了，掛不住人了。”吳多多忍著心裏的疼痛，點了下頭，回身下樓去了。三兒不安地問：“多多，不上去看看了？”吳多多沒理會三兒。
中午到二號店吃飯的時候，三兒沒看到吳多多。吳起說，多多回去了。
晚上，丁恒高父子倆隨三兒回到清水，準備第二天拜訪徐小欣父母，跟徐小欣父母商量徐小欣和丁士群的婚事。丁士群直接去了徐小欣家，在徐小欣家住。三兒安排丁恒高在一號店住下來。清水的規矩是，親朋好友第一次正式認門交誼，一般不宜在下午和晚上。
三兒跟丁恒高說：“小欣最初就是在一號店當經理。”丁恒高點頭認可道：“這孩子真是有本事，那麽大的酒店，她都能領下來，比士群強。我家那點業務士群都不敢接，寧願在學校裏教書，怕事你有他什麽辦法？”三兒問丁恒高：“老丁，想把小欣拽回家吧？”
“三兒，”丁恒高趕緊抬手，“我絕對沒那意思。不說小欣不同意了，士群也不同意。小欣跟士群說了，不會離開清水公司。你培養她，我再把她拽走，不義。我沒文化，那我也是講義氣的人。三兒你放心，除非小欣自己要回去，要不我絕不跟她提這事。還有件事，今天人多，沒機會跟你說。哎呀，沒想到你把金勝做得那麽漂亮，比我那兒還氣派，就是停車場小了點，做二級店足夠。合作的事你放心，我們是朋友。車，我優先供應你這邊，盡量保證你這邊不斷貨。還是那句話，合同上寫著呢，賣什麽價我不管，我就走量，賺獎金。這回我帶了個人，幫你們搞規範服務，工資歸我那邊發。等你們派出去學習的人回來了，我的人就回去。這個人不是來監督的，三兒你放心。下回我們還合作呢，第一次得合作好了。”
第二天一早，三兒帶丁恒高去了徐小欣家。徐善虎夫婦早在家裏準備了。徐小幸請了一天假，在廚房幫母親做飯。年初到丁恒高店裏上班的徐小秀也回來了。客氣完之後，丁士群殷勤地幫徐小秀給大家泡茶。徐善虎端坐在四方桌的上席上，撐著桌子不說話。三兒鄙視地看著徐善虎說：“把我哥牛的。老丁，聽說過吧？抬頭嫁女兒，低頭娶媳婦。現在是我善虎哥抬頭的時候。”丁恒高不住地點頭。徐善虎換了個臉色，搖頭說：“老子沒你辦法。”
“你現在多快活？”三兒又說，“三朵金花都長大了，給你掙錢了。就是我不明白，你怎麽不把小幸小秀的書念完呢？一個中途退學，兩個還中途退學。你又不缺錢用。”
徐善虎擺擺手：“哎呀，要是像小麗那樣，考個好學校，念就念唄，補兩年，結果就考個破大專，其實不要分數也能念。那書哇，念不念無所謂。小欣沒念書不好得很嗎？老丁你剛才看到了吧？我這房子，個個房間帶衛生間，徐莊人的房子，都差不多。”丁恒高又不住地點頭：“早聽說了，早聽說了，徐莊經濟好。”徐善虎又說：“我這房子是小欣掙的。我還不想做呢，費錢哪。小欣回家給家裏人開會，說，爸，媽，房子我出錢做，錢不夠我跟公司支點，慢慢還，做了給你們養老，我還住多少哇？遲早要嫁出去。小欣懂事知道吧？”
“是這麽回事。”三兒突然明白了徐善虎的傷感，“我也聽小欣說過。”
“二十八了，”徐善虎咂咂幹澀的嘴唇，“不小了，該出嫁了，舍不得。”
“爸我會對小欣好的。”丁士群保證，“我跟小欣一起孝敬兩位老人。”
“是好孩子，”丁恒高歎了口氣，“換我也舍不得，真舍不得。士群保證了，大哥我也跟你保個證，我當小欣親女兒待。三兒算介紹人，我要是對小欣不好，對不起三兒。”
徐善虎也歎了口氣：“就這麽定了吧，小欣同意就行。”丁士群鬆了口氣。徐善虎對丁士群笑笑：“你也是好孩子，文文靜靜的，不是騎牛放馬的人；親熱，來了就叫爸，我還沒同意呢，他就說，爸不同意我跟小欣的事，我就認爸做幹爸。”三兒意外地看著丁士群。徐善虎接著說：“那些年，我就想兒子，結果生三個丫頭，就是沒兒子。士群得我喜歡，我就當士群是我兒子了。”丁士群開心地笑了一下。徐善虎又說：“把小欣嫁給士群，我放心。”
“真感人。”三兒摸出煙盒，給大家派了煙，“祝賀你們，祝福你們。”
徐善虎白了三兒一眼：“就你會說。到我這來了，還要你派煙。”三兒笑道：“你不派煙我不派怎麽辦？”丁士群歉意地說：“是我忘了。”徐善虎擺擺手：“沒事，沒事的。我跟三兒鬧慣了。調皮，從小就調皮，現在還調皮。他還叫我哥呢，他叫我哥，小欣叫他什麽？他得叫我叔才對。”三兒想了一下：“是得叫叔吧？就是，老徐家善字輩人，我都叫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