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不能做夢哪
吃完晚飯，三兒就要洗澡睡覺了。二嬸給三兒拿來洗換衣服，埋怨三兒：“非得天天洗呀？”三兒扭扭身子說：“洗了還不舒服呢。”二嬸把衣服放衣架上放好。
“大冬天的，也不怕冷。”二嬸嘮叨道，“老太太真不過來呀？”
“不過來了。”三兒試了一下蓮蓬頭的水溫，回身靠在洗臉台邊，歎口氣說，“老太婆一個人真可憐，還強，說要呆家裏陪老先生。老先生都死了，她也不怕。”
“家裏人怕什麽呀？你爸死了你怕呀？我死了你還怕呀？”
“你長命百歲，”三兒笑著說，“怎麽支死呢？媽，你也挺可憐的。我爸死十年了，你就一個人拉扯我們。現在我們都長大了，不用你忙活了，要不你找個老伴唄？”
“四十歲我就老了？”二嬸狠揪了三兒一下。
“年輕年輕。”三兒摸摸胳膊，“媽，你也輕點，我真是你親兒子。”
“還知道是親兒子呀？親兒子你還胡說八道？”
“不是胡說八道。”三兒砸了一下嘴，神情嚴肅起來，“三十歲就守寡，真不容易。媽，你要是再找一個，我肯定不反對，住家裏都行，隻要你喜歡就行。”
“還說！”二嬸瞪了三兒一眼，轉身走出洗浴間。
元旦那天上午，菜籽湖客運火車通車，火車站還舉行了一個不大的剪彩儀式。胡小月和小黃一起去看了熱鬧。桐子路上的行人一下子多了起來。胡小月說：“火車通了，土菜館生意肯定會好些。”小黃不以為然：“多大的火車站似的。這麽點大的火車站，邊上還做這麽多門麵，以後肯定開小吃部。開這麽多小吃部，做飯賣給誰吃呀？”胡小月翻了小黃一眼，不滿地說：“死丫頭一點信心沒有。三兒說土菜館肯定能火起來。”
“死三兒整天樂嗬嗬的，他那地還不知道怎麽辦呢。”
胡小月不解地看著小黃問：“地怎麽了？人還偷去了呀？”小黃鄙視地說：“也就三兒跟秋子傻，人不要的地他買。”胡小月笑笑：“沒看出來，死丫頭想得還挺多。”
“本來就是。要是那地好，台灣佬還賣呀？”
“放心，秋子說三兒可能了，總能賺到錢。”
胡小月特別驕傲，像是說自己的家人一樣。小黃扭頭看著胡小月問：“姐，你不會真喜歡三兒吧？”胡小月臉紅了一下，淺淺地笑著說：“三兒是我弟弟，當然喜歡了。你不喜歡嗎？不喜歡才怪，又發狠，又會掙錢，還帥。”小黃笑笑了起來。
這時候的黃小月心情特別舒暢，踏實，跟吳仁心離婚了，有了土菜館，每個月能拿四百多塊錢工資，還有三兒的承諾；黃小月變化也大，不光衣著有了變化，還用起了化妝品，臉蛋越過越光滑粉嫩。方師傅老說，小月過得比人大姑娘還少年。
笑完了，小黃又
問：“姐，你說秋子會跟三兒結婚嗎？”黃小月說：“不跟三兒跟誰？秋了不說了嗎，她跟三兒是天設一對，地造一雙。他們也般配，一個娘胎裏生也來的一樣，恨不得粘一塊。”小黃失落地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說：“那你不就沒希望了嗎？”胡小月怪道：“死丫頭盡胡說。我跟三兒是姐弟，親姐弟。”
胡小月和小黃回到土菜館時，三兒正坐前廳裏吃麵。見胡小月滿麵春風地進來，三兒笑著說：“我姐越來越動人了。”小黃“哈哈”地笑著走進後院，笑得大家莫明其妙。方師傅坐一邊問：“小黃怎麽了？”胡小月在三兒對麵坐下來說：“神經了怎麽了。”
“沒說我色眯眯的。”三兒笑道，“這丫頭該找對象了吧？”
胡小月提議：“要不你給找一個？”三兒搖搖頭：“巴結我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婦，真還沒小夥子。”方師傅笑了。胡小月問：“你以為你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呢？”三兒笑笑：“第一就算了，名列前三就行。”方師傅問：“今天怎麽這麽謙虛？”三兒認真地說：“追的女孩多了也不好，累。”胡小月白了三兒一眼：“真不要臉。”
“火車開了，生意要好點吧？”方師傅得趣抽了口煙。
三兒把麵湯喝了下去，敲敲碗說：“好不到哪去。坐火車的人肯定在小吃部吃，他們得時間哪。”胡小月歎了口氣。三兒問：“姐你著急了？”胡小月搖頭說：“我才不急呢，飯店不會虧本了。這條路要是火不起來，你那地怎麽辦呢？沒聽人說要做房子。”
“三兒，”方師傅也擔心，“你買地準備幹什麽呀？”
三兒把碗推到一邊，哼了一聲，仰頭想了想：“幹什麽呢？”胡小月奇怪：“不會還沒想好吧？”三兒欠身摸出煙盒：“真沒想好。”胡小月極其無奈。三兒把煙盒扔給方師傅：“急什麽？我就是想好了，也沒錢做哇。走一步看一步。到時候地漲價了，沒錢做就賣，有錢就做酒店。這地方太小，舞不開手腳。”胡小月提醒三兒：“帶土菜館有一畝五分地吧？”三兒接過方師傅遞過來的煙，咂嘴說：“是小了點。”老師傅把打火機扔給三兒：“操，還小了！一畝五要做多大的酒店哪？那得多少錢哪？你哪掙那麽多錢去？”
“方師傅真是的。”三兒拿起打火機，打著火，慢條斯理地點是煙，拿打火機在桌上掇著，“我還不能做夢哪？當時買多點就好了，可以弄個停車場，失誤。”
胡小月懷疑地盯著三兒問：“真的假的？”三兒無奈地說：“說假的幹嘛呀？”方師傅站起來身，伸腰說：“幹活了。”三兒搖頭笑笑。胡小月又問：“要是賠錢了呢？”
“賠錢了。”三兒想了一下，搖搖頭，“怎麽會？有人賣我還買。”
胡小月扯著臉皮笑笑。三兒也笑，特別輕鬆：“我都不急，你們急什麽？”胡小月搖搖頭：“不急。上樓休息吧。”三兒認真地說：“姐你放心，不會賠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