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證對雅麗好一輩子

十一月上旬,江斐核對了一下禮單,跟秋子說:“估計送情的來得差不多了。”秋子學著三兒的樣子,長長地哼一聲:“差不多,早著呢。你看來的都是什麽人?都沒往家裏帶,說明就是一般的關係。死三兒在哪兒交的這些狗屁朋友?好意思他說這些年他時間都花在處人上了。”江斐翻了秋子一眼:“也不都是狗屁朋友,生意上的朋友怎麽叫狗屁朋友呢?”

“反正算不上好朋友,”秋子說,“好朋友一個沒來。送情的也不是都來了吧?家裏人還沒動呢,死三兒還得忙。關鍵是他不一起來,一天吊幾個,沒完沒了,這個煩人。”

江斐咂咂嘴:“紅姑說,家裏人約好了,分批來。”秋子指示:“姐,你跟紅姑說,家裏人要來就來吧。估計其他人差不多了。”江斐提醒道:“紅姑說,公司和徐莊也動了。”

“叫善良打招呼,”秋子趕緊舉手,“不來了,要不過年也來不完。”

江斐為難地說:“善良說他不想做惡人了。”秋子歎氣道:“我跟他說去。”

第二天,鄧格選帶父親來了。鄧格選父親說要感謝三兒對鄧格選的支持;鄧格選母親給陳一打了兩套紗線衣,叫鄧格選告訴三兒,把舊紗線衣留著,給後麵的孩子穿,說毛孩子皮膚嫩,穿舊衣服好。三兒特別感動,帶鄧格選父子到家裏吃了飯,並親自開車帶他們玩了兩天,沒安排他們隨團旅遊。鄧格選父子是一個多月來,僅有的進過三兒家門的一般客人。

隨後,三兒的親朋好友分批趕到北京,給秋子送月子禮,三兒還得忙。

等宴請完秋子的同事和朋友,三兒再找到京劇愛好者協會時,已經是十一月下旬了。老黃問三兒:“我去看看孩子唄?”三兒苦著臉求道:“老師,以後再看行嗎?從九月把老婆送到婦產醫院,兩個半月了,累的我,我也歇幾天。我請你們吃飯,別說生孩子的事。”

十一月底,三兒到機場接到胡小月。讓三兒意外的是,朱虎子也來了。

一上車,胡小月就嘮叨開了:“善良開會,說除帶總的,一個不準去;帶總的去了第二天就回來,不準帶家屬;說死三兒都煩死了,天天來人,包十間客房有時候還不夠。”三兒怪道:“來了又不準帶家屬幹嘛?”胡小月嘁了一聲:“像是你盼著人帶家屬一樣。”朱虎子坐後座笑了起來。胡小月又說:“說公司裏的人分兩批來。不跟他們一塊,一大堆人,你都看不到我,我還白來了。”朱虎子又笑。胡小月也笑:“白來了我那情還被你昧了。”

“現在來也好,”三兒說,“家裏清亮了,在這兒過旦,我帶你玩。”

“不在這兒過元旦,”胡小月說,“我到上海去,陪嬸過元旦。金教授說,元旦帶朗琳到北京來玩。我到上海還沒去過呢,到嬸家裏也沒去過。三兒,我爸媽到你家住去了。”

“什麽你家我家,”三兒怪道,“我們家。姐跟我本來就是一家人。”

胡小月嬌媚地看著三兒笑。三兒又說:“這兒也是你家。”胡小月點點頭。

進了家門,好一通熱鬧。胡小月抱著陳一不撒手,說:“我要是生個女兒多好,生個女兒就不跑了,女兒就是媽的貼身小棉襖,貼身跑什麽?哎呀,看著一一都親。一一我給你帶唄秋子,保證給帶好了,不像那狗日的。”高姨翻眼怪道:“你不能找個人再生一個?”胡小嘁了一聲:“又不是你女兒,你著什麽急呀?”大家笑了。胡小月說:“給不給我帶我都是一一媽,不是親媽,我做大媽二媽行吧?”江斐問胡小月:“想孩子?”胡小月沒說話。

趁客廳裏亂的時候,三兒把朱虎子拽到書房裏,埋怨道:“你花這冤枉錢幹嘛?你才上幾年班?有點錢留著,把家庭建設搞好,找個老婆過日子。”朱虎子撓撓頭說:“我是職工代表,我代表全體職工來的。”三兒眨起眼睛:“全體職工?除總沒說嗎?都不動的。”

“職工自己動的。”朱虎子說,“我說找你有事,他們就叫我來了。”

三兒噢了一聲:“有事說吧。”朱虎子猶豫了一下,又撓撓頭:“我跟雅麗談了。”三兒愣了一下,笑著點點頭:“好事好事。”朱虎子少有地羞怯起來:“師兄你放心,我知道你跟雅麗她爸關係好,周過叫我對她好一輩子,我要是不對她好一輩子,你跟周過揍我。”三兒舉手搖了搖:“別揍這個揍那個了。真對她好,你得吸取教訓,安安分分地把日子過好。”

“保證把日子過好,” 朱虎子挺身承諾,“保證對雅麗好一輩子。”

三兒點頭笑著:“就這事?這事不用跟我說的。”朱虎子搖搖頭:“不光這事。雅麗叫我來找你。她說她以前對不起她爸,她爸現在還不認她。她說他爸聽你的話,說你要是有時間回去的話,到她爸家去看看,勸勸她爸。她爸媽要是願意,到清水住去,我給他們養老。雅麗生不了育了,我想抱個孩子,到清水住正好給我們帶帶孩子。”三兒鄭重地點點頭。

江斐端來茶水。朱虎子趕緊站了起來,先接過一杯茶,雙手遞給三兒。

胡小月抱孩子走進來,問朱虎子:“跟師兄說了?”朱虎子點點頭。胡小月抬頜示意朱虎子:“坐著。三兒,幫幫虎子。”三兒嗯了一聲。胡小月又說:“虎子當保衛科長了。”朱虎子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就管兩個人。”江斐安慰道:“先管兩個,以後再管許多人。”

“還有件事,”胡小月說,“老隊長叫我把徐莊人隨的禮錢帶來了。”

三兒撓撓發緊的頭皮:“不說不動嗎?怎麽公司跟徐莊都動了?”胡小月說:“善良不想做惡人,我也不能做惡人哪。我可以得罪你,我可不想得罪公司裏的人和徐莊人。”

第二天一早,朱虎子回去了。胡小月在三兒家玩了兩天,隨後去上海。

走的時候,胡小月不舍地抱著三兒說:“常回去看看,別把姐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