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真是搞不過你
回北京前，三兒到滁水看了老甘父母。老甘從太平圩趕回來陪三兒。老甘跟老李在太平圩邊上合作，辦了魚幹廠，順便幫老李養魚花。老甘盼著小餘回來，但小餘再沒露麵。老甘跟三兒說：“小麗給我買的墳地我去看了，做好了，等我死了，把骨盒放裏麵就行。”三兒嘁了一聲：“爺爺奶奶還沒說死呢，你就說死了？”老甘搖頭笑笑：“我也就這樣了。”
“叔不就五十多嗎？”三兒勸道，“找個老伴，過幾年好日子。”
“不找了。”老甘又迷茫起來，“把父母送走，我任務就完了。”
回去的時候，江斐問三兒：“甘叔還惦記小餘吧？”三兒嗯了一聲。
天氣出奇地冷。三兒跟吳起來到剪水塘塘埂上，看著北邊茅草蘋小區的建築工地，和雙塘那邊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廠房，感慨萬千。吳起指著北村後邊幾幢在建樓房說：“清水衛生院。老高說，辦不成甲級，至少要辦個乙級。”三兒表示懷疑：“辦甲級醫院難，不光硬件要求高，軟件呢？市人民醫院才二甲吧？依我看哪，它那二甲夠嗆。”吳起笑著解釋：“鄧格選叫老高找衛生局要錢去，他跟老高承諾了，衛生局出一塊錢，他出兩塊錢。嚴才明答應捐一百萬，我也捐點吧，五十萬，還有你捐的二百萬呢，指不定真能弄個甲出來。你說以前看鄧格選窩囊吧？黃致興他都怯乎唄；不是這樣，這家夥有兩下子。黃致興摳，他比黃致興大方，舍得花錢哪。本來就是，留錢幹嘛？小學辦幼兒園了，鎮上出的錢，真不錯。”
“清水比菜籽湖有幸，”三兒咂嘴說，“這兩屆位父母官不錯。”
吳起笑了起來：“得到你的表揚，不簡單。”三兒也笑：“本來呀，至少他不壞事呀，還想著做點事，還想著把事做好了。童叔以前說過，為官一任，他沒那能力人過留名，至少要做到雁過留聲，那時候鄭如鬆還沒倒黴呢，在一塊吃飯。其實老百姓沒多少指望，不為害一方再做點事就行了。”吳起感慨地點點頭：“官場這東西呀，怪事，一正都正，一斜都斜，風氣知道吧？滁水又出大事了。凡新貴那家夥，不是城西拆不掉的話，不出事才怪。”
“不了解他。”三兒說，“叔，合高公路一修，清水真不得了。”
遠遠地看著開工小跑過來，吳起笑了：“開工來了。他那天還問我呢，高崗三兒準備怎麽做。這回你又大賺了。公路一開通，高崗沒四十萬買不了。”三兒不屑：“四十萬，五十萬我也不賣呀。”吳起後悔地搖搖頭：“當時一畝六千吧？四十萬一畝吧，六十多畝，兩千四百多萬，我的個媽，漲六十倍，六十多倍。買地沒四十萬吧？你還賣沙種地呢，就說種地錢你不要吧，賣沙早把本掙回來了。我當時還說高崗沒投資價值呢。”三兒得意地笑了：“叔當時這麽說的，沒投資價值的地，再便宜也不要。”吳起歎了口氣：“我還是沒眼光哪。”
“什麽事那麽高興？”開工高聲問。
“說高崗高興。”吳起挺著肚子說。
三兒掏出煙，掂出幾支，遞給開工和吳起，吳起把煙頭遞給開工。開工問：“三兒，高崗怎麽做哇？”三兒咂嘴搖了下頭：“這麽冷還施工哪？”開工勻了口長氣，把煙頭還給吳起說：“施個屁工。跑工地上看看。三兒，高崗我給你做。”三兒逗開工：“招標的。”
“老子去投標總行吧？”開工叫道。
吳起笑著把煙頭扔了出去。開工也笑：“六十畝都做酒店哪？那得幾星呀？”三兒扶著脖子眨眨眼：“沒想過呢，回去叫孩子她媽想想。”大家又笑笑。三兒又說：“休閑酒店得有休閑的樣子吧？留點地，種種菜，種種花草。”吳起和開工點點頭。吳起又感慨：“老子真是搞不過你。要是弄成生態園林，國家有補貼的。”三兒搖搖頭：“朗叔還是農業廳廳長，我要是伸手要補貼，別人還說他的開後門呢。”吳起又點頭：“也是，又不是沒錢做。”
“三兒有多少錢？”開工迷惑地問，“別人說你有三四個億了。”
吳起鄙視地扭過頭：“那人眼光還不如我呢。”開工舉煙眨眨眼：“不止呀？”三兒哎呀一聲：“四個億夠嗆。”吳起斜了三兒一眼，再對開工說：“三個億多點吧。”開工的眼睛眨得更快了。吳起笑了起來：“就那麽多。”開工不住地點頭：“知道知道，就三個億唄。”
正說著的時候，身後又傳來黃致興的聲音：“什麽事那麽高興？”吳起又笑了：“都這麽問。”三兒回身問黃致興：“還沒搬呢？”黃致興說：“馬上搬，搬進來過年吧。”
點上煙之後，黃致興翻了三兒一眼：“都說老子買房子占你便宜了，害老子把發票隨身帶著。三兒你作證，我真沒占便宜。”大家笑了。三兒鬱悶地問：“有那麽可憐嗎？”
“人這嘴呀，”黃致興搖搖頭，“沒辦法。凡新貴也這麽問。我是跟他說，我在清水呆十年出頭，三兒就沒正兒八經地請我吃餐飯，都是我請他吃飯，都是我到他家蹭飯。這不我叫我老婆辦病退，到三兒公司上班嗎？又有人問了，說你跟陳三到底是什麽關係？”
吳起也覺得好笑：“有那麽可憐嗎？”黃致興也笑：“買點房子還按揭，有錢老子早就付清了。我們這些人，跟三兒不外，知道三兒的秉性，三兒本來就不喜歡交接官場。凡新貴他也不想想，三兒要是連我都巴結，那不更巴結他了嗎？其實呀，我們就不是那種人。”
“剛才還說呢，”吳起說，“清水比菜籽湖幸運，碰到好官了。”
“倒是不貪，”黃致興搖搖頭，“鬧雪災呢，三兒，走得了嗎？”
“走得了。”三兒說，“我姐上午還問了，高速機場還開放呢。”
吳起不舍地說：“在清水過年算了。”三兒搖搖頭：“還要看我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