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二天樸誌厚和編劇一起過來,溫唐帶著安然跟他們碰頭。,

別的先不說,人家的態度實在是好得很,大老遠的就伸出手來,到了近前二話不說就是一個大躬,整個握手的過程都沒直起腰來過。

兩撥四個人光是寒暄就花了十多分鍾,各種久仰各種您好的,讓很少走尋常路的溫唐著實好一陣頭疼。

作為一名優秀的經紀人,安然很久之前就自學了包括h國語在內的三門外語,簡直堪稱敬業表率!

樸誌厚再次表達了對溫唐演技的讚賞之後,終於進入主題,開始談合同。

態度好歸態度好,可以開始談生意了,樸誌厚的精明就透出來。

他先是劈裏啪啦的把各種好處一一列出,什麽強強聯合,什麽劇本為您傾情打造,什麽絕對會將您的知名度推上一個新的高度,然後就十分流暢的講出他們那邊的要求。

“等一下,”溫唐基本上聽不懂h國語,安然也毫不受影響,被誇獎的時候也十分洋洋得意,可談正事兒的時候還是該怎麽就怎麽。他笑眯眯的叫停,然後把劇本翻到某一頁,指著上麵用紅色熒光筆圈出來的一大片文字道,“我們溫唐是不可能接受**出鏡的,如果要合作的話,請務必將這一情節刪去。”

樸誌厚和編劇對視一眼,然後就開始據理力爭。

什麽這完全是劇情發展需要啦,溫小姐您是專業的演員,一定能夠理解啦,如果實在接受不了的話,我們可以用替身啊……

反正翻來覆去的意思就是不想刪。

光是這麽一個細節,雙方就爭論了大半個小時,僵持不下。

溫唐完全信任安然,給予對方足夠的尊重之後,就一直在旁邊展示高冷臉,用實際行動表示絕不會在這個細節上妥協的決心。

倒不是她矯情或是故意為難人,而是之前她就跟安然徹底考慮過了,劇本中**的戲份完全沒有必要!

其實對方的心思也很好猜,無非就是為了增加點話題性,多博幾雙眼球罷了。

連新聞題目溫唐都想好了:

左右無外乎《溫唐為藝術獻身,首次**出鏡》什麽的,反正怎麽吸引眼球怎麽來唄。

不要說她本來就不是靠類似的新聞上位的性格,而且她現在已經結婚,有了親愛的丈夫和兒子,怎麽可能放棄本來的原則?

安然再一次申明道,“之前的電影你們也都看過了,我們溫唐不是吃不了苦的,寒冬臘月站在雪地裏都沒問題,該跳的水池都不用你們催促一聲。可是這樣的內容,我們是絕對不會接受的。”

樸誌厚還想爭取下,又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們當然也很明白您的顧慮,所以提供了解決的方案。”

安然笑了下,“替身嗎?可是大家都知道,隻要這樣的鏡頭出來了,是沒有幾個人會關心是否是本人還是替身的。”

世人所鍾愛的永遠都是噱頭,他們才不會管屏幕上出現的究竟是本人還是替身呢。

再說了,隻要你拍了,隻要有人想刻意引導,怕是到時候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見樸誌厚還要再說什麽,安然微微歎了口氣道,“我們的的確確是有跟貴方合作的誠意的,所以對其他方麵並沒有任何的意見,但是如果連這個都不能達成共識的話,我們似乎也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

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安然裝模作樣的看了下日程本道,“這樣吧,二位大老遠的來了,總不好就讓你們這麽回去。我們唐在進入多明戈導演的劇組之前還有兩天的空檔,明天吧,明天我帶二位在周圍轉轉,如何?”

“多明戈?”樸誌厚難掩驚訝的重複了一遍,仿佛是不相信,再次問道,“喬治凡多明戈?”

安然點點頭,“是的,就是曾經獲得過兩次最佳編劇,一次最佳導演提名的多明戈先生。”

正所謂同行是冤家,確認了多明戈的身份之後,樸誌厚的表情就變得十分複雜。

像他們這種程度的人物,自然做不來什麽暗箭傷人的事情,甚至還會對真正有才華的競爭對手惺惺相惜,但這並不代表他樂意見到自己被人挖了牆角!

一直處於半透明狀態的編劇金賢突然開口了,語氣中甚至帶了些許譴責,“溫小姐,安先生,你們這樣做是不對的,怎麽可以在接了另一個劇本的情況下跟我們談呢?”

在h國,編劇們的地位是很高的,尤其是著名編劇,他們的權威是連導演都不敢輕易冒犯的,地位都是二大爺級別,所以金賢才敢這麽開口。

不過安然是誰啊,早在聽溫唐說了多明戈的事情就已經把說辭準備好了。

“金先生不好這麽說吧,二位會選擇溫唐,並不遠萬裏親自過來,這本身就足夠說明問題了不是嗎?誰也不能阻止其他導演們表達他們的認可對吧?另外,即便之前我們不說,二位也肯定想到有這種可能了吧?這不恰好證明了我們的實力和知名度嗎?再說,之前二位也沒問呀。”

甭管多明戈究竟是之前還是之後冒出來的,反正安然這番話裏基本上全是真的,他說的也挺踏實,絲毫沒有愧疚感。

至於那除了“基本”之外的一丁點兒修飾成分,誰管它呀,見鬼去吧!

現實世界就是這樣,不玩點心眼兒簡直活不下去。

就像他說的,既然樸誌厚和金賢風塵仆仆的過來了,肯定之前就已經將所有的可能性都考慮到了,而且也是真的不想放棄。

兩人交換幾個眼神,然後又開始了跟安然的拉鋸戰。

這次,雙方爭論的焦點主要在這幾個方麵:

一是溫唐究竟能不能加入;二是他們的拍攝什麽時候啟動;三麽,就是既然兩邊的拍攝日期肯定會有重疊,那麽究竟該如何安排才能將雙方的損失最小化,利益最大化……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雙方終於達成共識:

鑒於樸誌厚和金賢他們在一開始就喪失了主動權,所以安然取得的成就簡直斐然!

新劇將於40天後啟動,但溫唐可以晚十天進組,並且享有優先拍攝權;

溫唐必須出席劇組成員的簽約儀式,而且也需要出席首映式,並且參加至少兩次的國際宣傳活動【安然在私底下表示,其實這個至少完全可以去掉的,因為但凡是人都會選擇兩次麽~!】……

當然,裸戲取消!這個是重中之重啊!

這麽一來,溫唐覺得自己似乎真的變成饕餮了!

作為影片的武術指導和主要負責人之一,包建文一直都關注著影片的製作和上映問題,所以一聽趙宗澤說影片放映環節上出了點問題,他就趕緊過去了。

“老趙,”見門開著,他連敲都沒敲一下就直接推門進去,“出什麽事兒了,哎老鄭!”

會客室裏除了趙宗澤之外還有另一個人,華國電影審查會的主任,鄭誌鐸,幾人都是多年的朋友了。

見包建文進來,鄭誌鐸忙站起身來跟他寒暄幾句,又拉著他坐下,“是我讓老趙找你過來的。”

包建文下意識的看了趙宗澤一眼,脫口而出,“咱們的片子被打回來了?”完了之後又斜眼瞅著鄭誌鐸,“我說老鄭,你這個主任不靠譜啊。”

鄭誌鐸苦笑一聲,擺擺手,“35天之後,我也就不是什麽主任了。”

包建文一驚,“讓誰頂了?”

鄭誌鐸在這個位置上幹了不是一年兩年了,上下關係打點的也都很到位,誰這麽大膽子、這麽大能量把他頂了?

鄭誌鐸道,“也不能說是被誰頂了吧,嗨,跟你們裝什麽呢,反正差不多就那麽回事兒吧!”

見趙宗澤一直都一言不發,包建文心裏頓時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接任的是誰?”

趙宗澤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狠巴巴的吐出來一個名字,“江建斌。”

包建文立刻就炸毛了,幾乎從沙發上跳起來,“操,怎麽是那個孫子!”

也不怪他如此一驚一乍的,實在是他們幾人跟江建斌積怨已久,個中情節曲折那都不是一天兩天能說得完的。

趙宗澤天縱奇才,性格又有些左,平時難免得罪些人,而江建斌絕對是仇人名單的榜首。

兩人的恩仇簡直史源遠流長,究竟是打哪兒開始的都記不清了,反正大概是本質上的氣場不合,話不投機半句多,初次見麵鬧的就不怎麽愉快。

一個恃才傲物,一個陰險狡猾,之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仇怨是越積越深,大小矛盾結結實實的變成了死疙瘩。

他們倆不對付幾乎是整個華國眾所皆知的事情,有幾年更是直接透過媒體隔空對戰,同一個場合有他沒我有我沒他,轟動不可謂不大。

包建文跟趙宗澤那是吃一鍋飯、穿一條褲子的交情,自然是同仇敵愾;而鄭誌鐸麽,一來也的確欣賞他們的為人和才氣,二來麽這麽多年下來好處也沒少拿,自然是也向著趙宗澤。

“去年他離婚你們知道吧?”江建斌狠狠地抽了一口煙道,“其實離婚前他就跟另一個勾/搭上了,大上個月領了證,媽的,老丈人家忒有能量。”

趙宗澤眉頭皺的死緊,包建文直接啐了一口,然後拍大腿道,“他壓根兒就不是這個係統的,攙和進來幹嘛!?”

“油水大唄。”在座的幾個都是對內中貓膩門兒清的,江建斌說起話來也就不再遮掩。

事已至此,他自然而然的就把江建斌列到對立麵,說出的話也就不再客氣。

華國的電影行業,尤其是審核係統,一直都呈現出一種篩子狀,堪稱漏洞百出。

國外同行們冷嘲熱諷了多少年了,說是在華國審核電影全屏評委們心情好壞,壓根兒就沒有標準可言。

簡而言之就是不公正。

其實不光是國外同行,就是國內導演們也都對此頗有怨言,直言落後腐朽的體製不知扼殺了多少真正的藝術。

但說歸說,製度就是這個樣,在它自己沒有改變的打算之前,你也隻能忍氣吞聲的順著它來。

之前江建斌是自己人,趙宗澤的電影基本上就沒遇到過什麽阻礙,基本上是拍什麽就能上映什麽,哪怕是裏麵有什麽擦邊球的內容,有江建斌從中周旋,推推搡搡的也就過去了。

可是真是計劃不如變化快,誰能想到一直在這個位子上坐得安安穩穩的江建斌一朝之間就被人給踢下來了呢!

而且上馬的竟然還是自己的死對頭!

壞事兒了。

鄭誌鐸飛快的抽完一支煙,又點了第二支才道,“好在眼下還有一點反應的時間,我已經跟底下幾個有交情的評委打過招呼了,回去之後再往上催催,爭取在那孫子上任之前就把片子給審過了。”

趙宗澤皺了下眉,“審過之後呢?”

鄭誌鐸張了張嘴,頹然搖了搖頭,“我也沒招兒了。”

就算是《戮》打贏了時間戰成功上映了,可之後呢?等到江建斌走馬上任,隻要他想,完全可以用任何一種借口再把影片召回!

按照江建斌的惡劣個性和為人方式,他絕對幹得出來!

“咱們花費了多少心血啊!”包建文氣的臉紅脖子粗,“整個劇組的人東跑西顛、風吹日曬的,熬得整宿整宿不睡覺,老趙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流動資金也沒剩幾個了,難道以後要賣房產?人家溫唐孩子才幾個月呢,就撇家舍業的過來幫咱們的忙,要是影片不能上映,對得起誰?!”

一直等他吆喝完了,趙宗澤才轉過頭來,一臉平靜的看著他,“那你說,怎麽辦?”

“我!”包建文隻喊出來一個音節,就再也說不出什麽了,隻得恨恨地瞪著江建斌。

後者讓他看的渾身發毛,也無奈,“老包你別這麽看我啊,我特麽的也想繼續風光啊!灰溜溜的滾蛋你以為我有臉啊?”

要問這裏麵最不想看到這種結局的,莫過於江建斌無疑。

冷不丁的從主任的寶座上下來,過慣了呼風喚雨的日子,江建斌都不敢想象以後自己怎麽辦。

包建文正煩躁著,當即頂了一句,“你有什麽啊,誰不知道你海外房子一大堆,收拾收拾鋪蓋飛過去老婆孩子熱炕頭唄!為難什麽!”

江建斌讓他說的也毛了,惱羞成怒,“我國外的房子值幾個錢你不知道啊?你個連老婆都沒有的熊玩意兒哪兒知道養三個孩子有多難?!老三整天還包著尿片兒呢,光進口奶粉喝的我都快嘔血了,以後留學、交朋友、結婚,還有活蹦亂跳的親爹親媽親妹妹、丈人丈母小舅子,哪樣兒不要錢?再下去老子就該砸鍋賣鐵了你懂個屁!”

等到他吼完了,才發現房間裏啥動靜都沒有,趙宗澤和包建文都眼神複雜的盯著自己看,那眼神讓他脖子後頭一陣陣冒涼氣。

“你,你們這是啥眼神兒?”

江建斌默默地吞了吞口水,結結巴巴的問道。

趙宗澤和包建文對視一眼,放聲大笑。

“哎呦喂,”包建文上氣不接下氣的抹把眼淚,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無比認真的說道,“聽見你這麽辛苦,我也就放心了。”

江建斌的嘴唇哆嗦了一陣,然後抬起腿來,幹脆利落的給了他一腳。

鬧騰了一陣子,三個人的心頭也好似輕鬆了些,總算是能安下心來想辦法了。

思索片刻,趙宗澤道,“兩手準備吧,假如江建斌還要點臉,那麽他至少不會動這部戲。”

話還沒說完的,包建文就已經冷笑出聲,“他要是還要臉的話,世界上就沒有毀容的人了。”

趙宗澤掃了他一眼,然後竟也點點頭,“所以,把主要力量放在海外市場吧。”

再說顧蘇,他在劇組過得真是忙碌又充實,也實在沒空關心外界事情。

這天劇組的化妝師姑娘進來給他化妝的時候,手裏還拿著一份娛樂報紙,見了顧蘇就笑著說,“顧,你的兒子真可愛,簡直像個天使。”

顧蘇習慣性的笑著嗯了聲,然後下一秒就覺得哪裏有點不大對勁,轉頭問她,“你從哪兒看的?”

化妝師姑娘眨眨眼,把手中的報紙遞給他,然後雙手合十的哀求道,“我真的是你太太的粉絲,能不能麻煩你幫我要一張簽名?”

顧蘇含糊著答應,拿過報紙來一看,愣了。

就見上麵赫然是溫唐在新劇組抱著孩子的照片!

這是什麽情況?溫唐接了新戲自己怎麽不知道?

“顧,顧?”

見他有些出神,化妝師小心的推了推他,“你不舒服嗎?”

“啊,啊?”顧蘇連忙搖搖頭,“沒有,哦,簽名照嗎,當然沒問題。”

化妝師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驚喜不已的說道,“哦天哪你真是太好了,我原本隻想要一張簽名的,當然,簽名照當然要比簽名好得多!真是太感謝你啦!”

顧蘇:“……”

拍戲的空檔,顧蘇又仔細的查閱了新聞,這才知道自己不在其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他真的是大意了。

的確,他是有片約沒錯,可是他怎麽能不考慮到,他的妻子也是名絲毫不遜色於自己的演員,怎麽可能在接下來的大半年時間內都沒有影片找上門?

自己幹幹脆脆的拎包進組,可不就是把孩子丟給了溫唐,生生給她套上了枷鎖?

的確,他們完全可以找上一堆的保姆、育兒專家幫忙照顧,可是溫唐怎麽可能放心?

難怪世人都說男人天性涼薄,天生心狠,以前他還不怎麽相信,可是現在?

顧蘇啊顧蘇,欠下的這麽多,你可怎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