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城中趣事,慈姑的話又再次多了起來。
她平日裏雖然不經常出門,但作為土生土長的平山城人對於城裏她還是很了解的,而且平常得空時與客棧裏的姐妹閑聊也能聽到許多有意思的事。
南坪坊的早市,鹿尾街的酒館,還有茶露居的胭脂,號稱平山城三絕。
慈姑笑著問沈況,薑少俠您知道為什麽它們會被稱為三絕嗎?
沈況想了想笑道:“酒館是男人們愛去的地方,胭脂則受女子喜愛,而早市上了年紀的老人最愛去,這三個地方把城中絕大多數的人喜好都囊括了。”
聽完沈況的話,慈姑有些驚訝,她沒想到沈況這麽輕而易舉的就猜到了。
單看慈姑的反應沈況就知道他猜對了,不過他還是笑著問道:“我猜的對嗎?”
慈姑笑著豎起了大拇指:“薑少俠您真厲害,隨隨便便就猜出來了,要不是姚掌櫃告訴我我是怎麽也想不到的。嘻嘻,茶露居的胭脂我也很喜歡,除了貴了些其他沒什麽不好的,我覺得大概沒有哪個女子會不喜歡。”
此股說完沈況則問道:“那鹿尾街的酒館呢?平山城的酒水很有名嗎?”
慈姑其實從一開始就注意到沈況腰間掛著的酒壺,所以她知道沈況愛喝酒,所以她緩緩道:“平山城的酒水隻在我們周遭一些個地方有名,再遠些的人大概就沒聽說過了,比不了那些名酒比如浮玉春。而且我們平山城的酒水甚至沒有一個確定的名字,還是大家久而久之習慣了最後隨口叫了平山酒。薑少俠您明日若是不著急離開可以在城中逛逛,若是有需要慈姑可以給您帶路,順道嚐嚐平山酒。”
沈況聞言笑道:“好啊,正好來一次平山城,若是錯過了你說的平山三絕倒還真是可惜了。”
其實沈況本沒打算在平山城久留的,隻是想著住一晚明日繼續趕路,但聽到慈姑說起平山城的胭脂,他覺得女子大概都會喜歡,所以就想著給林晚照和時雨都買一個。
慈姑見沈況一邊吃飯一邊發呆,而且臉上時不時還露出幾分笑容便笑著問道:“薑少俠,你在想什麽呢?”
思緒飄遠的沈況被慈姑的話給拉了回來,他看向小姑娘慈姑隨意笑道:“沒什麽,在想你說的平山三絕會不會出乎我的意料。尤其是平山酒,我這一路走來好壞也是喝了不少酒的,希望平山酒能給我驚喜。”
慈姑聞言笑道:“一定不會讓薑少俠您失望的。”
沈況吃完飯後是慈姑親自收拾的碗筷,小院裏還有一處小房間正是慈姑的,今晚慈姑會睡在那裏,夜裏沈況若是有什麽需要可以隨時叫她。
吃飽喝足,今夜無事。
沈況沒有著急回房休息,在慈姑收拾碗筷的間隙他一個人在院子裏坐了會兒,月亮已經高掛,一夜又一夜,時間過的還真快。
片刻後,小院門被人敲響,慈姑聞聲過去開門,發現是一位陌生姑娘,她問道:“姑娘你找誰?”
看見慈姑,穆雲弗也有些意外,不過她是問過了掌櫃的所以應該不會錯,故而她道:“小妹妹,薑疑在這裏嗎,我是來找他的。”
聽到穆雲弗提起沈況,慈姑立刻道:“你找薑少俠啊,他在院子裏坐著呢,姑娘你可以進來說。”
說著,慈姑還轉過頭看了沈況一眼,沈況點點頭,示意她可以帶著穆雲弗進來。、
穆雲弗進來後,慈姑很識趣的先行離開了。
穆雲弗看著慈姑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眼沈況,意味深長的笑道:“江湖傳言你年少風流看來不假。”
沈況有些無厘頭的笑道:“江湖傳言這便就作印證了?”
穆雲弗朝著已經院門方向努了努嘴,意指的自然是小姑娘慈姑。
沈況見狀皺眉看了穆雲弗一眼:“你沒事吧?我再怎麽風流也不可能對一個孩子動心,有什麽事快說,沒有我可就要送客了。”
穆雲弗見狀趕忙笑著解釋道:“開個玩笑而已,沈大俠莫要見怪。”
一句說完,穆雲弗先是微微瞥了一眼沈況,而她恰好撞見了沈況看過來的眼神,穆雲弗悻悻笑道:“我來是為了一件小事。”
“什麽小事?直接說吧。”
穆雲弗聞言猶豫了片刻後道:“還有些難以啟齒?”
見穆雲弗磨磨唧唧,沈況故作沒好臉色道:“那就別說了,打擾我清淨。”
穆雲弗聞言急忙道:“哎哎哎沈大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方才的玩笑就別放心上了。”
沈況雖然對穆雲弗沒有太多了解,但慢慢的他發現穆雲弗的性格其實和她的相貌反差很大,滿臉英氣和她的嘻嘻哈哈形成了鮮明對比。
“有什麽就快說?”沈況催促道。
穆雲弗又糾結了片刻後,最終下定了決心開口道:“其實我來是想跟跟沈大俠你借些盤...盤纏的,我手頭緊後麵還有很長的路要趕,所以......”
穆雲弗沒有說完就停格可下來甚至沒好意思直視沈況。
見穆雲弗不抬頭,沈況直截了當道:“就這些?沒別的了?”
穆雲弗聞言抬起頭道:“就這些,沒...沒別的了。”
“要多少?”
“一...五十兩就行了,五十兩夠我趕到秋落城了。”穆雲弗不好意思道。
沈況知道穆雲弗還有血仇在身,所以下意識地覺得她去秋落城是要上雲夢山,所以問道:“你是打算去雲夢山?”
穆雲弗聞言看著沈況點了點頭:“我知道劍神前輩和雲夢山的雲清幽前輩有舊,你又是劍神前輩的弟子,所以沈大俠你要是能為我寫一封推薦信說不定我被收作弟子的可能性更大。”
穆雲弗說完,沈況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去雲夢山是為了盡快提升境界,報仇?”
穆雲弗沒有糾結,很快就點了點頭,隻不過神色忽而落寞,沒有開口說些什麽。
沈況其實也理解穆雲弗的打算,隻不過何其難也。
沈況緩緩道:“倒也不是我不願意幫你寫,隻是雲清幽前輩其實對我成見很大,我第一次去雲夢山被揍得很慘,所以我要是替你推薦很有可能是害了你。”
相識不久的兩人之間其實並沒有太多可說的話,甚至不如與慈姑之間。倒不是兩人真的互相看不上,隻是相似之人或是有相似經曆的人他們之間很多時候彼此可以讀懂對方的心思。
那都是些不好的回憶,沒人願意再提前,這般的互相理解說好不好,說壞不壞。
穆雲弗並沒有在小院裏待太久,沈況最終給了穆雲弗一百兩銀子和以及一枚印章,印章是與師父在康竹城分別時師父給的五枚印章之一。
沈況對穆雲弗說隻能在沒什麽希望的時候拿出印章,或許會有一線轉機。
印章底座右下角有一豎行小楷,筆刻李成仁三字,所以穆雲弗也明白這是劍神前輩的手筆。
穆雲弗雖然心中很感激沈況,但最終也沒能脫口而出一個謝字,一切盡在不言中。
穆雲弗離開後,慈姑很快返回。
與穆雲弗擦身而過的時候,慈姑微笑示意,一個小姑娘對上一個大姑娘,大抵是很不同的。
慈姑沒有打探客人之間的事,倒是沈況主動問她好不好奇。
慈姑也坦誠,點頭又搖頭,說不好奇是假的。
沈況笑著讓慈姑先猜一猜穆雲弗大概是個什麽樣的女子,讓沈況意外的是,慈姑不僅說到了穆雲弗的相貌,還說她像是有許多心事無法對別人訴說。
慈姑說完也沒有問沈況猜的對不對,兩人看著緊閉的院門,雖然已經沒了穆雲弗的身影,但穿插而過的那位姑娘像是始終都在這裏,一腳踏入,一腳踏出。
這一夜,月色姣姣。
沈況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裏他已經成了一位大宗師,冥冥中有個聲音在他耳畔低吟問他要不要大開殺戒,因為他麵前有十人,十個罪孽深重的人,但其中一人的樣貌與穆雲弗一模一樣。
夢中的穆雲弗渾身浴血像是從死人堆裏剛走出來一樣,她看著沈況高聳入雲的法相沒有絲毫害怕,她笑著提劍,劍指沈況眉心。
夢至此戛然而止,穆雲弗下一步的選擇如何,沈況亦是不知,這是一段沒有結局也沒有開頭的故事。
第二日清晨,沈況不僅早起還練了劍。
他練劍的時候慈姑也剛醒來從房間裏走出,慈姑看著院子裏正舞弄劍招的沈況沒有打擾,她安靜的坐在一旁雙手托腮看著沈況劍下那個她絲毫不明白的江湖,似乎眼前少俠劍招的一起一落就是半個江湖的攪動,這是慈姑沒來由的頭緒,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思緒。
練完劍,慈姑很捧場的鼓了鼓掌。
慈姑雖然看不懂劍招,甚至覺得沈況不算快的劍招尋常人也很快就能躲過,但這並不妨礙他覺得沈況是個溫文爾雅且厲害的劍客。
沈況笑著收劍,順便看了看唯一捧場的慈姑,沈況忽而覺得有時候什麽都不懂比什麽都懂更累。
早飯也是慈姑親自端過來的,五十兩一晚的小院該是有這樣的服務的。
吃過早飯後,沈況與姚掌櫃支會了一聲便帶著慈姑一起去看平山三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