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一場晚宴一直到了月上柳梢。
沈況的突然出現讓林家一眾人的心情都很高昂,便是林晚照今夜也小酌了幾杯。
晚宴結束,一個個都喝的東倒西歪。
林重山握著酒壺走到沈況身邊嘿嘿笑著讓他一定要好好對林晚照,雖然是酒醉之話但也是真心之語。
沈況聞言笑著應下,而後還不忘將林重山攙扶著坐下。
鬆風管事喝的不多,所以結束後他忙安排那些還能站著的林家護衛將其餘人一一送回房。
沈況和林晚照難得相聚,所以憐雪也很懂事的留下來幫鬆風管事收拾餐盤,沈況二人則在林鬆風的催促下回房去了。
二人自也明白林鬆風的用意,林晚照起初還有幾分害羞,倒是沈況嘻嘻哈哈全然不知害羞二字怎寫。
今夜月色明亮,一輪圓月懸掛天際,光輝灑下照亮了兩人。
沈況和林晚照並排走在抄手遊廊之中,腳步皆緩慢。
沈況邊走邊偏過頭看了幾眼林晚照,此刻他有了種久違的心安,似乎當下遇上任何危險他都不害怕。
林晚照注意到沈況看著自己莫名發笑,便嗔怪一句道:“你傻笑什麽?”
沈況聞言大大方方地牽過林晚照的手握在手心,林晚照見狀雖臉頰紅潤但也沒有反抗。
沈況低頭親了一下林晚照的手背,而後幸福道:“我笑我現在無比心安,有你在我身邊彷佛做什麽我都不害怕。”
聽著沈況火熱的情話,林晚照臉頰愈發羞紅,不過她心裏亦是幸福。
片刻後,她看向沈況道:“你走江湖我什麽也幫不上,你應該多惦記其他妹妹才是。”
雖然提及其他人,但林晚照的語氣裏沒有絲毫吃醋與責怪,因為她心中就是如此想的。
沈況聞言心頭一暖,他溫柔道:“其他人也要想,但如今你在我麵前我就很幸福,非常幸福。你們每個人都不同,每個人於我而言都很重要,所以你千萬不要這般想。”
林晚照聞言輕輕嗯了一聲,彼此能相互理解還奢求什麽呢。
當然,林晚照也知道自己說不過沈況,也不願說過他,所以就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低頭慢走。
沈況看得出林晚照內心得喜悅,所以又耐心道:“晚照,千萬不要覺得什麽也幫不上。我走了遠路回來能看到你我就很幸福了,至於其他都不重要。”
林晚照聞言卻是有些愧疚道:“我不僅幫不上忙還給你添麻煩。”
沈況停下腳步,他眼神灼灼地看向林晚照輕聲道:“我們之間若是還分彼此會不會太見外了?你有事我出手天經地義。”
林晚照此刻也看向沈況,雙目對視,她有些羞赧,卻有有些幸福。
情愛二字,彼此之間,難得體諒與理解。
林晚照隻見沈況帶著笑意正打量著自己,她覺得奇怪,便紅著臉問道:“你笑什麽?”
沈況得意笑道:“我在想我以前認識的那位意氣風發的大小姐去哪兒了?怎麽今日一點都不雷厲風行了,甚至還有些小姑娘模樣。”
說著沈況還在她得鼻尖輕輕刮了一下。
林晚照聽出沈況是在打趣自己便沒好氣地在他胸膛之上錘了兩下。
沈況則笑著一把摟過,雙手放在了林晚照的腰肢上。
林晚照沒有任何掙紮,她反手愈發摟緊沈況,她滿足地嗅著心愛之人身上的味道,仿佛這一刻天地之間就隻有他們二人。
天上的那輪明月在散發著柔和的光亮,月下兩人也許不知道,這一切已被月亮完完全全地看在了眼裏。
摟著林晚照的沈況亦是幸福地在她耳邊輕聲道:“其實是我虧欠了你才對,若是我能陪在你身邊這些事也就不需要你出麵了。”
林晚照聞言卻是搖頭道:“沒有你眼下的這些事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有你在我很心安。我們不要再責怪自己了,我們都沒有錯。”
沈況聞言微笑著嗯了一聲。
兩人各自說著那般平淡卻又發自內心的情話,一瞬間,兩人都希望此刻可以永遠定格。
良久之後,相擁的兩人分開,這一次換林晚照牽著沈況的手往她房間走去。
林晚照邊走邊笑道:“今晚你要把所有的事都跟我說。”
沈況笑道:“那一晚上可能說不完。”
“那就兩晚,直到說完為止。”
“那我慢點說,爭取多說幾晚。”
有些思念難以言說,相隔兩地隔空難念,雖時日久遠但再見時彼此亦不會有任何陌生之感。
沈況以為他和林晚照之間就是這樣,兩人的相識相知短暫又熱烈,及至此刻彼此都已認定了對方。
而還有些什麽比久別重逢更讓人開心的呢?
林家下榻的府邸不算豪華,不過林晚照的臥房還算華麗。
半夜天涼,進了房間之後就溫暖多了。
林晚照拉著沈況坐下,她自己則坐到妝奩前卸下了妝容與首飾。
沈況看著林晚照安靜的模樣忽而聯想到日後新婚夜會不會也是這般樣子。
林晚照透過鏡子又看到沈況在傻笑便停下動作轉過身看著他道:“你今晚很開心嘛?”
沈況也不藏掖,徑直笑道:“實在是走了這麽遠的路,第一次放鬆下來。親近的人又都在身邊,我覺得我可以一直開心下去。”
林晚照看著沈況喜悅的模樣緩緩問道:“這一次能待多久?”
林晚照自然希望沈況可以多陪陪她,但她也清楚自己不能束縛他。
這其實是個傷感的問題,但此刻說出來兩人都不覺得有什麽。
沈況聞言緩緩走到林晚照身邊,他將雙手放在林晚照的肩上。
沈況盯著鏡中已卸去裝扮的林晚照輕聲道:“這一次回來就不用再到處跑了,我打算先回家一趟之後就回梅霧城了。”
家這個字眼林晚照聽沈況說的極少,而這一次她也很快明白了沈況的意思。
林晚照將手放在沈況的手背上柔聲道:“我陪你一起。”
沈況笑著點了點頭:“我的父母、家人我都沒有見過,但如今有了相伴一生的人也該讓他們見一見了。綿思城往後就要亂了,之後就先讓重山叔他們先回去,我帶你走一趟東海城再回去。”
林晚照輕輕嗯了一聲,雙手環抱住了沈況,不願鬆開。
後來,得了吩咐的憐雪給林晚照打來了洗澡水,不是林晚照要洗而是沈況。
躺在浴桶裏,沈況枕著沿邊,林晚照貼心地給他捏肩。
沈況則從當時離開靈山城開始慢慢講述他後來一路的事,林晚照也就這般耐心聽著。
在林晚照麵前說到危險處沈況都會一句帶過,但林晚照聽得出來,每到此處她都會心頭一緊,也便知道沈況後來的時日過的也不是那般安穩。
不過倒也有開心的時候,比如當初在桃葉村偶見那顆與紅泥巷裏極為相似的大桃樹,沈況甚至還在樹下偶遇了一位名叫陸凱的公子,也知道那句“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的詩文正是出自他筆下。
沈況對於陸凱的印象不錯,倒是對於他這個人了解的不多。
而林晚照不然,對於一些有才情的詩人作家她都有所了解,陸凱也是其一。
林晚照笑道:“沒想到這位陸公子還會願意與你閑談。”
沈況聞言也笑道:“誰說不是呢!大概是我江湖人身份卻又有張書生的臉龐,看著比較和善。”
林晚照聽著沈況的臭美也沒有打趣他,倒也都算事實。
其實年紀漸長不願報憂是所有人的通病,林晚照後來的日子尤其是到了綿思城後更是艱難,而在沈況麵前她也都微笑著一筆帶過。
彼此不願對方多擔憂,重逢應是美滿才對。
後來沐浴完,兩人相擁在床榻上。
林晚照枕著沈況的手臂摟著他,都說小女兒、小女兒,在自家夫郎麵前就該如此。
沈況聞著她發絲之上傳來的陣陣清香又開始說起自己在南梁京城的事,對於薑凝他也沒有隱瞞。
林晚照的通情達理沈況心中感謝,而當說起薑凝時,林晚照還說自己也要感謝她,因為她知道薑凝派人保護了林家。
沈況笑言以後進了家門都是姐妹不必感謝,但林晚照卻很執著地一定要感謝。
在沈況看來這一次走過東海城之後生活就能安穩下來了,所以他詢問林晚照願不願意和他一起回梅霧城生活,如今他手上也有銀錢,買間大屋子足夠了。
不曾想林晚照一步到位直接問起了兩人婚事。
沈況也明白林晚照比他大,在這方麵確實到了年紀,所以沈況道:“師父如今還在外,我怕這樣草草辦了你父母長輩會覺得我不重視。我答應你,等到了東海城我們先在我父母墳前立誓,等日後師父回鄉我們就正式成親。”
林晚照看著沈況一臉認真地樣子倚在他的胸膛輕輕嗯了一聲。
沈況用力摟著林晚照,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幾分愧疚的。
其實在林晚照心裏一直有想到過另外一個姑娘,也是當初與沈況初見時跟在他身邊的那個。
但關於蘇瑤,自從上次見麵沈況就沒怎麽提起,而這一次同樣如此。
林晚照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思來想去還是問出了口:“郎君,與你一起的那位蘇姑娘呢?你們後來分開了嗎?”
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沈況一瞬間有些失神,而這一幕林晚照也看在了眼裏。
沈況久久沒有給出回答,因為他在回想。
姑娘的模樣他還記得清晰,隻不過有些事他也同樣記得清楚。
許久之後,沈況開了口,隻是語調中頗有些落寞。
“蘇姑娘有她自己的事,如今另投了師門,就在南梁的封叩山。”
“你們後來有再見過嗎?”
“沒有。”
林晚照看得出兩人之間發生了一些事,所以之後她便沒再追問。
沈況是什麽樣的性子她很清楚,他們彼此之間大概都有難言之隱。
林晚照、薑凝、時雨、獨孤南喬,她們的麵容在沈況眼前一一劃過,沈況也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時雨和南喬了。
這一夜沈況和林晚照聊了許久,把以前錯過的那些時間都彌補了上來。
再後來,春宵苦短,被翻紅浪,一夜悄然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