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潭和李成仁此來主要是祝潭想要催促元大光早早動身北上,至於想看看元大光這類的話祝潭自是不會說。
師父的和李師叔的出現讓元大光興奮不已,以至於這一夜遲遲沒有就寢。
暮秋在給幾人送了些酒水後就回了房間,老廚子走的也很幹脆。
隻有垂野一直在旁陪著,即便是在那裏打瞌睡也沒有離去。
三人一直聊到天際將明,而垂野早就趴在桌子上睡過去了。
祝潭和李成仁是不了解垂野的,所以都好奇為什麽樓外樓的這四人小隊中會有垂野的存在。
元大光聞言看了看睡著的垂野道:“別看垂野這家夥沒什麽修為,但他精明著呢,可不是容易吃虧的主。”
“精明?樓外樓怕是不單單因為精明就帶著他,換做任何人,作用可都比他大。”
元大光道:“其實其中種種緣由我知道的也很少,我隻知道垂野這小子有個過人之處,他雖然沒什麽修為,但對於武學一道頗有一種無師自通的門路。甭管是真氣的運行線路,還是各種拳法、刀工,他看一眼就能打個形似,雖然沒威力,但這天賦著實可怕。”
聽到元大光的話後,李成仁和祝潭不禁對視一眼。
“原來如此。沒想到樓外樓還能找到這般體質的人。”李成仁道。
祝潭聞言也跟著道:“雖然特殊,但垂野的年紀不小,已經過了最佳的年紀。”
“隻是後麵的路想走得更遠沒那麽容易而已,至少一個小宗師是問問得了。”李成仁道。
一旁的元大光對於師父和李師叔的話有些不明就裏,不知道他們為何會對著垂野討論宗師境高手的事。
祝潭笑道:“如果你哪天發現垂野一下子成了宗師你也莫要意外,因為這就是他的造化。”
元大光聞言看著正呼呼大睡的垂野疑問道:“垂野?宗師境高手?他就算從現在開始修煉每天不吃不喝不停,也得到猴年馬月了吧。”
聞言祝潭卻是沒多解釋,隻是一句話,“這般造化你小子是羨慕不來的。”
說完,祝潭看了看屋已漸亮的天色,“不早了,我跟你師叔也該走了,還有些事沒辦妥呢,這段時間這把老骨頭都要跑散架了。本來都該是韓仲景的事,一圈下來好處沒撈著半點,罵卻是挨了不少。”
元大光聞言立馬道:“師父,還有人敢罵您啊?”
“誰說不是呢?連你師叔一起罵呢。”
元大光看師父說的真切,便也信以為真,隻是不知到底是南梁的哪一方宗門有這般膽子。
“好了,多餘的話我也就不說了。你呀,早些啟程北上啊,記得走一趟洛陽去看看況兒。況兒一個人闖江湖也每個照應怎麽行,更何況北魏尤其是洛陽的各方勢力與況兒多少還有些仇怨。他如今還不是宗師境,如何能應付的過來。”
元大光聞言立馬保證道:“師父和師叔你們放心,等到了洛陽,有我護著師弟沒人能欺負他的。”
該走的時候沒法挽留,元大光也知道,所以多餘的廢話他沒說。
看到元大光,祝潭難免想起身在齊雲山的祝虎月。
而這一想,心中的思念便立刻迸發而出,祝潭看向李成仁道:“咱們去一趟齊雲山吧,實在是想虎月那丫頭了。”
李成仁笑了笑道:“那就去看看,也要不了幾天時間。”
一旁的元大光也舔著臉道:“師父,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去,我也想去看看師妹。”
祝潭聞言給了元大光一個他秒懂的眼神,元大光也就不指望跟著一起了。
“況兒那裏更需要你,你還是早些動身北上要緊。”
交代完這最後一句,祝潭和李成仁便朝著屋外走了去。這匆匆的見麵實在太短,短的讓元大光都來不及回味。
元大光跟在兩人身後。
當鋪門被打開的那一刻,一襲清風掠過,原來屋外下起了毛毛細雨。
祝潭見狀道:“這不著調的天氣,好端端的下什麽雨。而且江南的陰雨更是讓人煩悶,一點也不幹脆。”
元大光聞言後也立刻道:“師父、師叔你們稍等片刻,我去給你們拿傘。”
說罷,元大光便要轉身去找,但卻被祝潭攔了下來。
祝潭擺手道:“不用了,這點小雨算不上什麽。”
聞言,元大光心中所有落寞但也隻能作罷。
他其實知道師父和師叔不需要傘,就像遊子離家前父母的那些仿佛囑托一樣。
不是因為你需要,而是在那時候父母總是想著為你做點事,哪怕是不需要的。
當下的元大光就是這樣。
祝潭和李成仁就此走進清晨的煙雨朦朧之中,而元大光就一直站在門前沒有開口,即便他心中有很多話想說這時候也沒了必要。
元大光大抵是還想做什麽事,他安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師父和師叔的背影漸漸遠去。
元大光一動未動,在門前觀望著。
不知某一刻,祝潭像是忽而想起了什麽事,前進的腳步頓了頓。他轉過身回看依舊站在門口的元大光笑著道:“你小子,還不錯。”
說罷,不等元大光反應便走遠了。
雖然這句話沒什麽含金量,但在元大光看來分量不一般,因為這是師父親口說的。
而堪堪反應過來的元大光欣喜若狂,他朝著遠去的二人瘋狂揮手,又變成了原來的大光了。
祝潭和李成仁沒有回頭但自然清楚元大光在做什麽,李成仁笑道:“大光這孩子很是不錯了。”
祝潭點頭道:“不錯是不錯,但是性子太像我,這不好。”
李成仁聞言偏過頭看了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的祝潭,有些事大概是自己經曆過就不願自己親近之人重蹈覆轍,但真的可以完全避免嗎?
之後,兩人都沒有再開口,就此消失在了長巷之中。
這短暫的相遇於元大光來說至此算是有了個圓滿的結局,也篤定了他北上的心。
返回鋪子時,垂野還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
這要是換做以往,垂野能睡的這麽踏實實在不容易,但這一次元大光什麽也沒做。
他平日裏雖然和垂野磕磕絆絆、打打罵罵,但兩人關係極好。
就像今夜這一樣,其實垂野待在這裏的作用並不大,但他還是頂著困意一直待在了這邊。
師父和師叔說垂野有什麽天賦元大光是絲毫不在意的,不管垂野有沒有天賦,元大光相信這家夥依舊是垂野,依舊是自號垂大爺的那個傻子。
元大光需要整理的東西其實很少很少,除了一身換洗的一副就是那把心愛的長刀了。
關好鋪門,又輕輕把垂野抬回房間後,元大光也回了房間。
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物,還端正地坐在桌前寫起了信,老廚子是不用寫的,掌櫃的和垂野那邊都需要叮囑幾句。
如此做完這些後,天才算亮了一些,漸漸也能聽到一些早起行人的動作。
元大光背著小包袱從房間出來到大堂的時候發現老廚子已經做了大堂了,而櫃上還有掌櫃的。
元大光見狀有些意外道:“嘿嘿,今兒怎麽都起這麽早。”
老廚子瞧了瞧元大光的裝束忍不住道:“沒想到你元大光也學會捯飭捯飭了,精氣神不錯啊。”
櫃上的暮秋卻是沒好氣道:“也不知從哪兒學的不告而別,就想這麽一走了之了嗎?”
元大光從暮秋的話裏似乎聽到幾分氣惱,所以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是道:“掌櫃的,你也知道我這人嘴笨,這分別我也不想弄的太過傷感所以就把想說的話寫了下來,這封是給垂野的,這封是個掌櫃的你的,老廚子就不用了。”
暮秋聞言瞥了眼元大光手上的兩封信倒是沒再繼續說什麽。
兩人來此自然都是要為元大光送行,所以老廚子也沒再言其他,“好了,都是要走的人了就不需要解釋這麽多了,我和掌櫃的也不是不通情達利理的人。總之一句話,江湖亦或是戰場都沒那麽好闖,你好自為之。”
元大光聞言,也難得正經地朝著老廚子抱了抱拳。
老廚子卻是笑罵了兩句,擺手示意元大光別惡心他。
隨後,元大光將兩封信放在了桌子上便就朝著鋪子外走了去。
暮秋最終還是看了看元大光,隻是元大光走的快,沒來得及回頭。
等到元大光的身影消失在鋪子外後,老廚子望著桌上的信封緩緩道:“這麽多年了,還是沒看透元大光?”
櫃上的暮秋聞言微微停頓思量了片刻,之後她道:“以後也不一定看得清楚。”
元大光離開的幾日後,老廚子也暗中離開了鋪子,是與李成仁、祝潭辦正事去了,需要些時日。
新招攬的夥計很快也就找到了,是一對兄妹,哥哥做得一手好菜,頂替老廚子的位置,而妹妹手腳勤快,聰明伶俐,暮秋也很喜歡。
不過無酒鋪子裏了少了個活寶元大光這讓後來好多再來此的客人都覺得大為可惜,而且剩下的那個跑堂夥計最近也沒了原來的積極,甚至有些時候端酒都要讓客人自己來。
這般做法,暮秋和老廚子是從來不管的。
雖然新來了個模樣清秀的姑娘,但始終是沒法與元大光相提並論的。
不過,來鋪子喝酒的客人不僅沒有反感這些,反而自己端酒後來漸漸成了鋪子的一大特色,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若說江湖如何,大概身處其中的每個人的了解都不一樣。
有的人說江湖就是一句話,酒逢知己千杯少;也有的人說,江湖就是兩個字,兄弟。
有人說江湖沒什麽好的,也有人勸就該走一遭才是。
旁人的決斷不知,但是元大光的決斷是再走走,再看看。
江南織造官的公子戚含笑被人胖揍了一頓的事後來很快就在成裏傳了開,隻是這一次戚家的反應讓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他們沒有任何反應,似乎這件事就跟沒發生過一樣。
不虧樓的芷夢姑娘第二日曾派人找到了無酒鋪子,她本想邀請元大光再去樓裏坐坐,但卻得到了元大光已經北上的消息,讓芷夢不免覺得有些可惜。
南梁之事至此算是有了穩定的暫緩,除了琅玡之事,一切已然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