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115.急轉直下(三)

他望著她,目光瞬時就暗了下來。

很低很輕地笑了一下,問她道,“是因為黎佳浩嗎?那個長得很漂亮的男孩子,你還是忘不了他嗎?”

杜可唯垂下眼,沒有回答。

是她的反反複複,對嚴容造成了傷害,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他,甚至連與他坐在一起的勇氣都沒有。

潰可以承受別人的重傷和唾罵,卻沒辦法麵對被自己傷害的人。也正因為如此,她才一直無法理解顧晨的心理,是怎樣一邊風涼著她還一邊友好談笑的。這種念頭,或許才是她無法成為精明世故的人的原因吧。

嚴容的反應很正常,沒有氣憤,更沒有大喊大叫,這兩天來心裏早有預感,隻是不願捅破而已。他的聲音如他的麵色一般,靜得發涼,“他可以每天來接你上下班,承諾給你美好的未來嗎?三年五年之後,他從學校畢業,到了一個新的環境,還可以像現在一樣愛你嗎?我不知道他跟你說了什麽,才讓你有如此大的變化,可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有時候,一個成熟的人說出的話,往往比失去理智的喊叫更有殺傷力。

綏至少對杜可唯來說,這些東西,都是她無法確定,更無法保證的。

嚴容給了她像父親一般的溫暖感覺,讓她在陌生的城市裏找到依靠和安慰。他於她有恩,也正因為如此,她才不能把事情進一步推向混亂。

時光倒流,和嚴容相處的場景從眼前穿行而過,她意識到自己曾說過很多很多不該提及的東西。正如黎佳浩所忠告她的那樣,她不該告訴嚴容關於徐旭的事,更不應該告訴他關於黎佳浩的事,她把他當成大哥哥和出氣筒,卻孰不知這對於一個男人的影響力有多麽巨大。

可是嚴容包容了她,這種包容是用了怎樣的心情,她恐怕永遠也無法體會。

“我騙不了自己,也騙不了你。”她緩緩地道,“你給了我想要的一切,可是我卻沒辦法給你。”

“你怎麽知道我想要什麽?”他的聲音變得虛弱,像是在用盡所有力氣,去做最後的努力,“我說過,可以不在乎你的過去,不管你心裏有誰……刻骨銘心的愛情是會風化的,你終究會明白。”

當它風化的時候,你會懷疑那一切有沒有來過。甚至不如從未來過的好。

然而人有時,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對杜可唯來說,就更是如此。

他在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就已宣布放棄。

黑色轎車絕塵而去,最後的那句話,就仿佛是悲戚的詛咒,盤旋在她耳邊。

QQ上嚴容的頭像完全地暗了下去,以她的常識來看,嚴容應該是使用了最新功能:在線對其隱身。

這隻是她比較美麗的想法,當然更有可能的是已經將她拉黑了。

公司的網站運行正常,她大致瀏覽了一遍,算是每天的例行工作。這之後便轉成單純的上網,各大門戶網站的首頁新聞上,都有關於上海酒吧暴力事件的報道。內容與報紙上所刊登的無異,一副目擊證人的口吻,主旨在於披露酒吧的黑暗麵貌。

隻不過,在網上的新聞尺度就更大一些,後麵又加了幾段,說嫌疑人中有一個富二代,案件審理不明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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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單純的酒吧暴力事件對群眾來說就是個警惕,不至於上升到社會風氣的高度上。但一提到富二代,整體效果明顯就不同了。文章下麵的評論鋪天蓋地,有很簡潔的“擦”“”,也有站在道德製高點的“根據這一事件,我們可以看出……”。基本都是抨擊,看得杜可唯喝水都沒興致,麵部表情扭曲地在鍵盤上狂敲著。

“不知道真相就不要在這裏瞎評論!”

“就因為對象是富二代,你們就認定他是挑事的,不覺得很不公平嗎!”

“什麽叫富二代都是人渣,麻煩你不要這麽偏激好嗎!”

不出意外,在她狂轟濫炸的“狡辯”之下,成功得到大眾的群起而攻之。

有些比較犀利的,索性寫道,“看你是個小妹妹吧,還抱著言情小說在那幻想呢?趕快洗洗睡吧,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她在電腦前氣憤地大罵,口水戰一直到半夜三點多,才終於因為人們都跑去睡覺了,漸漸消停下來。

仰躺在手扶椅上,杜可唯深吸一口氣,撫了撫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

真是無聊啊……她。

其實何嚐不知道,這種爭法有什麽意義呢?徒增傷心罷了。

然而她能為黎佳浩做的,隻有這些而已。

就像是年少氣盛的孩子,聽到別人罵她喜歡的人時,就算罵得再客觀,也會失去理智地去跟人家打上一架。

即使會風化也好,至少曾經努力過,就夠了。

之後一段時間的生活,她基本就處在工作,回家,上網口水戰三點一線的固定模式下。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上來對她“教育”一番,她的ID差不多成了腦殘的代名詞。

嚴容沒有再來找過她,平時偶爾見到,點頭而過,眼神交流都免了。

因為之前也是地下活動,所以這在同事看來,並沒有什麽可奇怪的。倒是祁麗,叫她進辦公室談完公事之後,總是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麽難以啟齒的話要說。

杜可唯雖覺得奇怪,但已分不出注意力給她,索性就忽略掉。手機的鈴音調到最大,為了不觸犯公司條規,直接插了耳機,保證徐子默隻要一打電話來,她絕對能接的到。

不過這樣的結果就是,因為戴耳機的時間太長,她耳朵裏那塊骨頭都腫了起來。塞耳機的時候會痛不欲生。沒辦法,她隻得時時刻刻將手機攥在手裏,下班回家的路上,三不五時地瞅幾眼,經常導致她埋頭撞到欄杆等道路障礙物品。

好幾天過去,徐子默的電話沒有來,祁麗卻終於來了。

嚴容不再送她之後,她便恢複之前的作息時間,晚上通常走路回家。這天她剛出公司不久,就有轎車在她身後一路尾隨,祁麗降下車窗,很不自然地衝她笑了一下,“方便嗎?我有點話想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