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144.蘇笑番外——彼年豆蔻,笑靨成花 完

她第一次見到那個男孩,是在一次打架的最後。

打架的主角是她,而他,是那個站在一旁,給她擦傷口,披外衣的老好人。

他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語氣很溫和,聽在耳朵裏,會莫名地讓人心情變得愉快。

後來她在課本上看到他的名字,徐子默,很方方正正的三個字,他寫“子”的時候,會寫得很小,就像一個數字3.

喇他很乖,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書呆子型,就是對父母很孝順,從來不頂嘴,也不會在放學後和男孩子們出去胡混,每天都按時回家。

但在學校裏,他屬於很吃得開的那種男孩,體育和文化課都不賴,性格又謙和,周圍常常會聚集一堆男生和他打鬧說笑。到大課間時,他就會和他們去操場上踢足球,他是前鋒,常常給隊裏立下汗馬功勞。

每當這時,她就會坐在球場邊的單杠上,笑意盈盈地觀看著他比賽。

厥從小到大,她的同性緣都不太好,反而跟異性更合拍。足球隊那些隊員都認識她,也都知道她對徐子默的那點意思,看到她來就會跟他開玩笑道,“徐子默,你的小美女又來看你了。”

他聽得臉紅,瞟過來一眼,就急急地移開目光。

她向來不矜持,比著賽的時候,她就會大聲喊,“徐子默加油!”還揮舞著小拳頭。

他漸漸開始接受她。

初二上學期,班主任開眼,調座位的時候把他們倆換到了一起。從此後一發不可收拾,她還記得有次上語文課,老師問大家將來最想做什麽事,問到她時,她很大方地站起來,朗聲道,“我想給我愛的人幸福。”

他有些怔愣,而後卻笑話她,“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啊。”

她隻是很認真地看他。

他從來沒見過那樣執拗而特別的女孩,不顧別人的看法,隻是一心一意追求自己想要的未來。

這和母親從小教育他的,做事要考慮別人的立場,說話要講求分寸,多一句少一句都是錯——這些做人的道理有著天差地別。

他毫無防備地被她的新奇所吸引。

他踢球時,她照例會去觀戰,隻是他漸漸地不再靦腆,進了球也會很開心地對她比一個V字的手勢。

也就是在那次比賽中,他起腳射門,球被對方的守門員撲了出來,彈向單杠區。

他看著那球直直地砸向蘇笑的方向,心跳仿佛都在瞬間停止。

隻知道,要飛快,飛快地跑過去,雙手揮舞著,大聲喊蘇笑的名字。

全場所有隊員的注視下,遠處的那個女孩靈活地翻了個身,躲掉了呼嘯而來的足球。頓時就有人吹起了口哨。

他看著她完好無損地從單杠上跳下來,對他吐了吐舌頭,抱怨道,“哎呀,都怪你的球,都走光了。”

他笑不出來,一顆心跳得快衝出胸膛。

“蘇笑。”他聽見自己說,“我覺得,我有點喜歡你。”

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那番話。那麽直接的,那麽強烈的。

然而蘇笑連驚訝都沒有,隻是開心地笑。

“嗯,我也是。很喜歡很喜歡你。”她說。

就那樣在一起了,沒有猜測,也沒有糾結。

她帶給他的記憶,一直都那樣熱烈而美好。

那次球賽他們班獲得了冠軍,然而人們更津津樂道的,卻是蘇笑那一手漂亮至極的躲球動作。她在初中部已經很有名了,跳舞跳得好,人又漂亮,而且渾身散發出一股自由不羈的氣質,十分吸引人。球賽之後,就更有高年級的男生跑來初中部看她,揚言要把她追到手的也不在少數。

男孩子在那個年紀總是年輕氣盛,一人爭,人人爭,暗地裏的蘇笑都很客氣地回絕了,但有些比較霸道的,就沒辦法靠一個“不”字來了事。

起初她還沒有告訴過徐子默,可後來,事情越鬧越大,瞞不住了。那男孩子說他是什麽八中的老大,帶了一群人來,很威風凜凜地展示著他的權威。

蘇笑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卻被那男孩鉗住胳膊,衝她大吼,“我那點不好了?你說?!”

“垃圾。”她緩緩吐字,仰起臉來,直直地看向他。

就這兩個簡單的字,卻釀成了大禍。

女孩對男孩,有幾個詞語是不能罵的,傷害到他自尊的這一類,會讓男孩子紅了眼。男孩眼裏的凶光讓她怕了,退後幾步,拔腿就跑,然而卻跑不出一群人的包圍圈。

情急之下,她隻有哭叫,淚眼朦朧中,隱約看見徐子默大叫著衝進來,拿著鐵棒砸在為首那男孩的臉上。

這件事給徐子默記了個大過,也讓徐家賠了很多錢。她知道是自己的錯,跑到徐家,抱著徐媽媽的腿痛哭認錯,然而那個麵龐堅毅的女人卻並沒有原諒她。

她似乎和徐子默母親的氣場天生不合,他媽媽看待她,就如同是看待一個禍國殃民的罪魁禍首。

他被關了一個禮拜,再回到學校時,明顯瘦了一圈,眼神也無精打采。

他不再送她回家,可她卻不甘心,每天都遠遠地跟在他身後。

連著一個月下來,他終於憋不住了。一次放學值日,他們兩個掃地掃到很晚,像是互相都有默契一樣,一直等到所有人都離開。

她用掃把的柄去戳他的背,輕輕地控訴,“你不理我。”

她的睫毛微微顫動,眼裏有淚花閃著,她卻不讓它們落下來。

他的心牆轟然崩塌。

“我媽媽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他摸了摸她的臉,有些難過地道,“怎麽辦?”

“那我們就偷偷交往吧。”她踮起腳尖,輕聲在他耳邊道。溫柔的氣息拂在他的臉上,癢癢的,像某種秘密的邀請。

他們開始瞞著老師,瞞著其他同學,秘密進行著他們兩個人的甜蜜行動。

她過生日時,會在同學們之間先派發蛋糕,然後他在校門外一處秘密的倉庫等她,再進行兩個人單獨的小聚會。

十五歲那年她的生日,外麵下起了雨,而他們躲在倉庫裏,從放學一直到晚上九點。

他知道他媽媽一定急壞了,可卻突然間,不想離開。

和她在一起後,他變得不再那麽聽話,有時候也會突然覺得,自己那樣老好人地活著,實在太無趣。

徐媽媽打遍了學校和同學間的電話,就差要撥打110,找他找得快發瘋。

他們在黑暗中點起蛋糕上的蠟燭,她閉著眼睛許願,而他湊過去,輕輕地吻了她的唇。

“你的初吻給我了,我會負責。”他笑著對她道,兩個人的臉都憋得通紅,可卻無比幸福。

那一晚他回家就被徐媽媽痛打了一頓,屁股腫成了兩個包,睡覺不能躺著,隻能趴著,可依舊睡得香甜。

他那時以為,他們會一輩子。

所以蘇家突然出事的時候,他就像是作夢一樣,無法將自己帶入那個突發的狀況中。

變故來得太快太迅猛,他對蘇笑解釋說是他爸爸沒辦法幫忙,然而實際上,徐媽媽絕口不提這件事,並且告訴他,“蘇懷民是罪有應得,你以後也別再跟那個蘇笑有任何瓜葛,就算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你爸爸想想。”

他沒有什麽辦法,聽說蘇笑的媽媽生了病,唯一能做的就是找朋友們借錢。他說破了嘴皮,好不容易湊到了不小的數目,興高采烈跑去找蘇笑時,女孩隻是淡淡地看他一眼,冷漠地道,“沒用的,徐子默,我們分手吧。”

為什麽?

她一句解釋也沒有給他,不再來學校,家也換了地址,像一陣風般一夜間就從他的世界裏完全消失。

那個時候,他不懂得,也沒有勇氣。

他隻能懦弱地把這一切歸罪於愛情的荒謬,而她對他的感情,就是脆弱得經不起一點風浪。她甚至不給他任何努力的機會。

他徹底絕望下去,開始自暴自棄,潛意識裏覺得自己這樣,她就會心疼,她就會回來找他。而當他放開手腳去玩感情遊戲的時候,卻發現原來自己是個中高手,老好人的魅力令女孩子不可抵擋。

他沉溺進去,每天換個玩伴,新鮮感彌補裏心中的傷痛和空虛。

他第一次去九夜玩,完完全全是個意外。

那時一家常去的CLUB正在裝修中,有人查了附近幾家不錯的店,他隨便選了一個,就選中了這個最簡潔的名字:NINE。也就是在那裏,他和蘇笑整整分別一年後,又再次重遇。

她輕盈的舞姿和魅惑的雙眼,不是勾得他失魂落魄,而是砸得他血肉模糊。

那一晚他為她點酒,卻被她拒絕,淡漠的嘴唇說著這世上最絕情的話語,“我們已經分手了,兩不相欠。”

他不知道自己那幾天是怎樣過來的,他對她的誤解太深,以至於不需要再聽到什麽解釋,他隻有放縱地傷害自己和別人。

直到後來因為一次意外搞大一個二十幾歲女孩的肚子。他並不是故意的,而且這個女孩瞞著家人做酒吧的陪酒女,身家本來也不清白,不一定這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他被女孩的父母扇了幾巴掌,很疼,但那時他隻覺得無所謂。放學後,他累得不願走動,趴在桌上睡了會,醒來時,蘇笑就站在他班級的門口,滿臉是淚。

以為不會再在乎了,可那一刻,心髒那麽結實地痛了一下,清晰得要死。

她哭著道,“對不起。”

他恨過她,怪過她,可聽著這三個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很多年後,他才知道,這個女孩從來沒有對不起過他什麽。

她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心裏想的也都是他,她的心從來沒有給過別人。

可是那時候她站在班級門口,卻向他道歉,抽泣著道,“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已經愛上別人了,你也不要再這樣傷害自己,好嗎?”

他笑自己的愚蠢。

笑自己從來都相信她,卻不知道她最真實的謊言,騙了他一輩子。

他自以為是地原諒了她,覺得自己很偉大。他開始認真學習,努力備考,覺得自己實在是個堅強成熟的好男人。而蘇笑,她墮落了,可他不在乎,他隻要天天能看見她就好,這樣陪在她身邊,也就足夠。

他一直以為,她愛的是秦言,她對他不過是年少時最懵懂無知的一段情感。

是她給了他這樣的錯覺,是她讓他覺得,自己是被傷害的那一個,可以理所應當地不用覺得內疚。

直到他長大,直到他慢慢地,了解到蘇家當年那段悲慘的過往。

可是一切已經晚了。

他再也聽不到她親口的解釋,也聽不到她對他最真實的想念。隨著蘇笑的死,所有的一切都成為了謎,永遠埋葬在了時光的廢墟中。

那枚小小的金戒指,是當年蘇笑媽媽結婚時戴的古董,金的純度很高,所以戒指很軟,可以自由地變換環的大小。她十五歲那年的生日,在他吻了她之後,她便掏出這枚戒指,對他道,“來,我們先練習一下,你把它戴在我的無名指上。”

小小的金環套過她纖細的手指,她的笑容仿若金光,明媚而耀眼。

結過婚了,她曾經。

所以,這一世,已沒有遺憾。

完。

……

……

……

感謝大家一路的陪伴,文章到這裏就全部結束了,我愛你們。

有不足的地方的,還請大家多多包涵,將近四個月的連載過程,苦了你們呀TVT,所有給過我支持的親們,某羊都銘記在心。

我真的愛你們。血淚遁走。

我們新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