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智者吃智,力者吃力,這三個人,是享福的享福,受罪的受罪,一副活動的擔架,就這樣一步一個腳印的,艱難地行走在冰天雪地中。

邵文自幼吃苦耐勞,這樣出苦力的勞作方式,可能尚能接受;而姚遠,除了練習武功,其它的,可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呢,這麽勞心勞力的付出,可是史無前例的頭一遭啊!

一路艱辛,一路汗水,數日後,三個人終於到達了雪宅的大門前。邵文和姚遠,忍不住回頭望望艱難曲折的來時路,不由自主地長籲了一口氣。這一路顛簸,灑下了多少汗水,留下了多少腳印,連他們自己也數不清楚了!

邵文隻知道,再艱難,也要完成任務,因為這是孕榮小王爺的重托,君子重承諾,一諾千金嗎!

越接近雪宅,莫名的熟悉感,越侵襲著姚遠心底最隱秘的情感。仿佛這裏的每一個角落,他都熟悉的能找到自己過去的影子般。這份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竟窒息般,緊緊地攥住了他的心,令他心痛刺骨。

他臉上變化多端的表情,泄露了他內心的情愫,和他麵對麵躺著的吳心平,無一遺漏地,盡拾在眼中。由此看來,久別重逢,送給義父義母的這份大禮,應該是萬無一失了吧?

邵文和姚遠抬著擔架,站在了雪宅的大門前。緊閉的大門,彰顯著雪宅的肅穆神秘,神聖而不可恣意侵犯。

邵文:“司徒遠,你家大門緊閉,是不是沒人在家啊?”

吳心平:“這裏是冰天雪地,嚴寒刺骨的天山雪宅,人們都窩在裝有暖爐的室內,享受溫暖呢,你以為這是在江南陽春白雪,溫暖怡人的氣候裏啊?”

邵文:“你不得其門而入,怎麽辦?”

吳心平:“你豬啊?你那聲振寰宇,撼山動嶽的咆哮聲呢?”

邵文:“你那仆人是個聾子,我喊破喉嚨,有用嗎?他還是聽不到啊!”

吳心平:“我爹娘耳聰目明啊,別說是你的咆哮聲了,就是你放個屁砸在雪坑裏,他們也聽得到啊!”

邵文:“咱倆的說話聲,總比我一個人放屁的聲音大吧,你爹娘為何還沒出來呢?”

吳心平忍不住輕笑出聲:“邵文,原來,你也有不

說人話的時候啊?”

邵文難得糊塗:“我說什麽了?我什麽也沒說啊?”

吳心平:“放心吧,我是君子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我不會給你穿小鞋的!”

邵文:“別臭美的自以為是了,我可從來沒拿你當做是主子過!”

吳心平:“我這個主子,可不比孕榮差。”

邵文:“嘻,連個聾子仆人都不稀罕你,放任你自生自滅,你以為,你還算黃山頂上哪顆蔥啊?”

一向沉默寡言的邵文,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這一路走來,已經變得牙尖嘴俐,得理不饒人了。

吳心平長歎一聲:“唉!奴大欺主哦!這個小奴才,是該好好的管教管教了!”

邵文:“現在怎麽辦?越牆而入嗎?這裏可是你家哎!”

吳心平:“擔架放下,你扶我起來站著,姚遠,你去叫門。”

兩人依言,將吳心平放下,邵文扶著他站在稍遠的地方,將正前方的路,讓給姚遠,讓他去叫門。

姚遠緊蹙眉頭,雙腳好似重如千斤,他那急劇起伏的胸膛,好似欲蓋彌彰般,掩飾不住他患得患失的恐慌。

為什麽?為什麽千裏之外的一個陌生地方,一個自己有記憶以來,初來乍到的地方,卻給自己的心靈,帶來那麽強烈的震撼,好似周圍的點點滴滴,都是那麽的熟稔……

這裏,似乎早已滲透到自己的生命中去了,應該和自己息息相關,密不可分。但是,為什麽前塵過往,自己已經遺忘的點滴不剩,記憶裏,隻剩下一片白茫茫的空白。生命中如此珍貴的記憶,為什麽會被自己遺忘的一幹二淨呢?打開這扇門之後,是久違了的,溫暖的幸福,還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的殘酷現實,自己還能在談笑風生間,把定這瀟灑的人生嗎?

一向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姚遠,此時此刻,心中竟然沒有了壯誌淩雲的衝天豪氣。一扇簡陋的大門,就已經擊潰了他的整個人生。

邵文哪知道姚遠在猶豫不決什麽啊,他隻知道,他一個人,承擔著吳心平所有的重量,有些不堪負荷,畢竟,這些時日的餐風露宿,負重而行,他的體力,也消耗殆盡呢!

他忍不住催促道:

“姚遠,叫門啊,你像個門童似的,杵在人家門前幹嘛啊?”

姚遠淒然苦笑,不說話,心事不能言,腸中車輪轉,誰能明白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啊!

邵文:“姚遠,叫門啊!再不然,一腳踹開好了,咱們橫衝直撞,暢行無阻。”

吳心平:“哼!你以為這裏是南苑獵場呢,任由你胡作非為,還得由皇上替你買單?”

邵文:“有你這個主人在,咱們怕什麽,充其量,咱們是救人要緊!”

吳心平:“紅口白牙,你倒會強詞奪理啊?”

邵文:“那你自己站好了,那根木頭不叫門,我去叫!”

邵文狀似鬆手,而吳心平則身不由己地,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雪地上。邵文趕緊一招定海乾坤,又把他扶穩了,惡作劇得逞,他看著吳心平嚇得慘白的俊顏,忍不住哈哈大笑。

姚遠回頭,詫異地看了他們一眼,不明白他們何以能笑得這麽開心?人生若都能如此笑口常開,那該有多好啊!

邵文:“姚遠,叫門啊,咱們快累死了呢!”

吳心平一語雙關地說:“姚遠,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咱們總要堅強地去麵對;不該來的,咱們杞人憂天也沒用,叫吧,大門打開以後,門裏和門外的人生,咱們一樣可以活的精彩紛呈!”

姚遠不確定地看著吳心平,他好似看到,吳心平的雙眸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神情。那神采奕奕,炯炯有神的雙眸裏,竟然一改往日的頹廢和傷痛。

他不禁疑惑:“你……”

吳心平:“敲門吧,裏麵已經有人走出來了!”

姚遠好似受了他的蠱惑般,竟然真的舉起手,敲在了並不厚實的木門上。

耳中,傳來了拉開門閂的聲音,接著,大門敞開,隻見一對靚男靚女,身著素色的衣衫,衣袂飄飄,飄然出塵般,赫然站立在門前。

三雙眼睛,如膠似漆般,牢牢地定格在了對方的臉上,好似失散已久的親人,曆經了千百年的輪回,又重聚在了一起,即陌生的相逢不敢相識,又熟悉的令人刻骨銘心。

司徒月和雲秀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問道:“孩子,你——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