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似乎是有些惱羞成怒:“大膽,本閻王問你話呢,你因何不答?”

孕榮邪魅地揚起唇角,笑得淡若春風,剛欲回答,忽見孟婆飄身而至,手中依然捧著孟婆湯,在他身側,向堂上的閻王跪倒行禮:“回閻王,王爺他不肯喝孟婆湯,還擅闖奈何橋,老身無能為力,攔不下他。”

閻王尚未答話,孕榮忽然邪笑著看向孟婆,眸光中的森冷,令人不寒而栗:“你既然認識本王,為何剛才,卻口口聲聲,稱本王為公子?”

孟婆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令人不易覺察的慌亂無措,正不知該如何回答,就聽閻王不慌不忙地接話道:“勾魂使者,即是勾你來此,你的一切,便都不再是秘密。在陰曹地府裏,上至九五之尊,下至黎民百姓,皆是一視同仁,人人平等。前世的是非功過,自由判官手中的朱筆來判定。仁義禮智信之人,魂魄進入天堂,再投胎轉世時,會投入上好的人家,繼續成為引領後世之人的楷模;而大奸大惡,傷風敗俗,倫理缺失之人,則投胎到三教九流之家,看其在來世的表現,再做定論。所以,前世的你,縱然是貴為王爺,如今到了我這閻王殿,也隻是和普通人無異,該例行的程序,你都必須遵守,一樣也不能少。”

孕榮雙眼微眯,淡漠的聲音裏,閃爍著令人不易覺察的魅惑:“你確定,本王會對你言聽計從?”

莫名其妙的,閻王有些心驚肉跳,他再次微聳雙肩,威嚴地說:“在整個陰曹地府,我最大,你必須無條件地聽我的。說,你是何人?”

孕榮譏諷地冷哼:“幼稚,明明知道,還多次一問!”

閻王:“這是每一個魂魄來此地時,必須要走的程序,否則,我們如何記錄在案?”

孕榮:“那是你的事,與本王何幹?”

閻王:“你必須回答!”

孕榮:“本王若是堅持不說呢?身為明察秋毫的閻王,難道你會不知道,隻要是本王不想做的事情,還沒有人,可以勉強得了本王嗎?”

閻王:“別在這裏拽王爺的架子,在這閻王殿裏,你什麽也不是,和一個默默無聞的無名小卒一樣微不足道!”

孕榮玩味地瞅著閻王,眸中,盡是鄙夷不屑之色:“前世,還沒有人,能威脅得了本王;現在,站在這裏,你也一樣,最好是——想都別想!”

閻王顯然是不想將氣氛弄僵,妥協道:“好——好——好,這個問題,暫且擱置一旁,我們再換一個問題。”

孕榮:“說。”

閻王:“你為何不喝孟婆湯,就擅自闖過奈何橋?”

孕榮:“因為本王想死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閻王:“死都死了,你還追究什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知道世上有一句話,叫做難得糊塗嗎?”

孕榮:“本王若是這麽好糊弄,早不知死過多少回了,所以,本王的問題,你必須回答!”

閻王:“好,既然你不到黃河不死心,不撞南牆不回頭,本閻王就破例一回,滿足你所有的好奇心,條件是,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

孕榮冷哼一聲,看著閻王再次不經意聳動的雙肩,眸中的冷色,又加深了幾分:“說,本王究竟是中了何毒?”

閻王亦是不甘示弱:“先回答我,你為什麽不肯喝孟婆湯?”

孕榮:“因為我不想忘記前世的一切,不想忘記我愛到刻骨銘心的女人。該你了。”

閻王:“你死於七步斷腸毒,此毒劇毒無比,無人能解,。換你了,你為什麽要擅闖奈何橋?”

孕榮:“本王一向叱吒風雲,縱橫馳騁,小小一座奈何橋,就斷了塵世所有的念想,你以為,本王會是那種被人任意宰割之人嗎?”

閻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本閻羅殿,也不例外。你可知,擅闖奈何橋,就等於塵世的欺君之罪,是罪無可恕,隻有死路一條?”

孕榮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罪無可恕?死路一條?若是本王沒記錯的話,本王之所以會站在這裏,是因為,本王早已經死了。沒有了凡胎肉體的魂魄,難道還可以再經曆一次死亡嗎?”

閻王有些張口結舌,難以自圓其說:“這——這——你有所不知,魂魄來到閻王殿,待遇也是視情而定,並非是一視同仁的。像那些曆盡十八層地獄之人,就等於再經曆了十八次的死亡,所以,本閻王說,你的魂魄再死一次,也並非是奇談怪事。”

孕榮:“那好像是十八次生不如死的殘酷折磨,而並非是十八次死亡。”

閻王:“大同小異啦,本閻王說讓他再死一次,誰人又敢說個不字?”

孕榮冷哼:“那你的意思是,

本王還得再死一次?”

閻王:“對,前世的你,雖然功大於過,但是,畢竟是滿手血腥,殺人無數,兼之你又不肯喝孟婆湯,就擅闖奈何橋,所以,本閻王決定,數罪並罰,罰你再死一次。”

孕榮:“哼!本王倒真是拭目以待,這閻王殿前,還有何種死法?”

閻王伸手,指指孕榮身旁一棵*的木樁,木樁上,是大大小小懸掛著的數根鐵鏈,鏽跡斑斑,森冷奪目,似乎,不知曾有多少魂魄,曾經在這上麵慘遭折磨。

“這叫捆龍柱,在這上麵,是龍你得給我盤著,是虎,你得給我蜷著,還從來沒有哪一具魂魄,可以從這裏逃出升天。”

孕榮雙眸寒光四射,語氣,也森冷的令人毛骨悚然:“是嗎?本王倒還真想試試,它的威力,究竟如何?”

話音未落,人已飄然躍向捆龍柱,瞬間出手,扯下一根鐵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向閻王身旁,一直未曾言語的判官。

從孕榮進來到現在,判官始終手握一杆又長又粗的朱筆,漫不經心地,在麵前的紙上點點劃劃,狀似在記錄他和閻王的對話。但是,孕榮是誰啊,蔫能看不出這其中的玄機?若他沒有猜錯的話,整個閻羅殿裏,其它的,不足為患,真正有害的,是判官手中的這杆朱筆。

因為這座閻王殿,應該是記憶中絕跡江湖的“兩極炫魂陣”,是一種以*控人的思想和意識,而故弄玄虛的陣法。無論是來時的路上,還是這殿前,始終有嫋嫋縈繞的青煙,而這青煙裏,夾雜著似有若無的迷香。人置身其中久了,自會被其侵蝕,在不知不覺中,陷入思想混沌之中,被人*控意識。心知肚明的孕榮,可不想在這裏,將一世英名,付之東流,所以,他手中扯過鐵鏈的瞬間,毫不猶豫地,襲向判官手中的朱筆。因為,隻有那貌似不起眼的朱筆,才好似是破這陣法唯一的陣眼。

形勢突變,判官始料未及,出於本能,他急忙旋身躲避,手中的朱筆,不期然點錯了地方,於是,就好似那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般,整個陰氣森森,死氣沉沉的閻羅殿,刹那間已是一派空明,所有的幻象,頃刻間皆消失的無影無蹤,空曠幽靜的山野上,隻餘下孕榮,閻王,和判官三人。那根捆龍樁,隻是一棵葉落枝枯的大樹而已,樹上,掛著幾根鐵鏈,倒是真有其事,而並非幻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