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眼中沒有光明的女人
當初在那艘夜色下依然煌煌生輝的巨輪頂層天台上,陳朔問過楚景言一個問題,他說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命運,但是你覺得命運到底是什麽?
楚景言回答,命運就是天注定的東西。
陳朔搖了搖頭,對楚景言說道,命是弱者的借口,運是強者的兼詞。
陳朔大多的話在楚景言看來都是相當有道理的,隻是那時楚景言認為,一個早已經功成名就的人來說這句話,就有些太過輕鬆愜意。
大多的人都拚過都奮鬥過,各種無望之後泯然眾生,誰又能說什麽?
羊就是羊,狼就是狼,天注定的事情,又怎麽可能輕易改變?
陳朔總是把成功形容的很簡單純粹,他認為每個人都可以成功,區別在於,那些人有沒有用心去做。
楚景言問什麽樣才算用心。
陳朔說,舍得用命拚就算。
於是楚景言了然,從那天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必須也必定會出人頭地,因為他每一次,每一次都在用命拚。
十分舍得,即使現在依然如此。
因為這樣的人大都自私,連自己的命都舍得,還有什麽是舍不得的?
“但是話又說回來,這世上比我命中重要的東西多了去了,我算老幾?”楚景言看著錢包裏的那張泛黃的老照片,笑了笑。
這次東京之行,一行二十多人,陳朔隻帶了秘書木龍和兩個老華僑離開,其餘的人全都交給了楚景言安排。
一行人的吃喝住宿倒是不需要楚景言勞心勞神,東京方麵的人早就提前做好了準備。
走在繁華的東京街頭,楚景言依然在想,陳朔到底是去見了誰?
這裏有他需要拋掉東方國際會長這個閃耀頭銜,幾乎是用最低調方式去見的人?那麽整個人到底是誰,是做什麽的。
楚景言很好奇。
但也隻是好奇而已。
這種事情的吸引力,還不如楚景言現在手中拿著的烤肉串。
很久沒有在深夜裏這樣走,東京是個國際化的大都市,它的夜生活自然豐富多彩,小巷內的酒肆到處都是,裏麵坐滿了白天因為工作而焦頭爛額,晚上來買醉的普通上班族,夜店裏充斥著年輕男女,相互摩擦,相互索取。
那裏不是楚景言喜歡的,所以他盡量的往人少的地方走。
然後來到了一座公園。
現在不是櫻花的季節,也不是個好天氣,自然沒法欣賞粉紅色的海,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在深夜裏緩緩走。
不合情理,所以會引人矚目。
楚景言把肉串的竹簽扔進垃圾桶,點燃一根煙,站在小道旁,看著夜色下隨著冷風飄舞的樹林嘩嘩作響。
偶爾掀起地上的櫻花瓣,飄在半空中然後再無力的落下,如此反複。
很無聊的場景,所以楚景言隻是埋頭吸煙。
“你為什麽跟著我?”
楚景言聽到了聲音,卻以為是小情侶之間的對話,並沒有回頭,低頭吸了口煙,混著濁氣,全部吐了出來。
天已經有些冷,好在李靜淑為楚景言挑選的衣服都足夠厚實。
“你為什麽跟著我?”
又是一聲。
楚景言這才抬起了頭,四下望去,然後才在不遠處的路燈旁看見了一個人。
看樣子是個女孩,年輕女孩,隻是她戴著口罩,楚景言看不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孩。
看著穿著,楚景言隻能知道這人身材不錯。
黑色的大衣,下身是筆直勻稱的大腿,很白,即使有長襪包裹,楚景言也能從大腿**的部分看出來。
這女人皮膚很好,身材很好,個子在日本女人當中絕對算高。
女孩看著楚景言,再次問道:“你,為什麽跟著我?”
楚景言回頭看了看,四下無人,這才確定女孩是在跟自己說話。
“我沒有。”楚景言說道。
他的日文隻是半吊子,生硬且緩慢,但很顯然不遠處那個女孩聽懂了,並且微微皺起了眉頭:“你不是日本人?”
楚景言把指間的煙放到唇間吸了一口,然後說道:“日本人沒我這麽高。”
女孩已經確定了楚景言肯定不是日本人,因為他的日文實在太差,她需要在心裏重複一遍,才能明白楚景言的意思。
然後女孩語氣中帶著絲嘲諷和笑意說道:“有。”
楚景言沒有說話,轉身準備離開。
他可沒什麽興趣和一個民族自尊心暴漲的女孩產生什麽爭執。
楚景言剛剛轉身,女孩忽然上前了一步,聲音稍微大了一些:“你懷裏有肩帶,我知道那是什麽,那是裝槍的,你到底是做什麽的,不說,我就報警。”
楚景言回過聲,覺得有些荒謬。
這個女人膽子還真是大。
就算喝醉了酒,也不應該做這些事,因為實在太白癡。
女孩站在路燈下,忽然把口罩摘了下來,看著楚景言說道:“我不怕,如果你認識我,就應該知道我為什麽不怕你。”
楚景言笑了起來,因為荒唐。
“我不認識你,也不想讓你怕我。”楚景言也上前了一步,“但是,你很沒禮貌。”
“所以我不想跟你說話。”
女孩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紅撲撲的臉驟然變得有些猙獰,即使猙獰,想來在大部分的日本男人看來,也會是最可愛的。
“站住!”
“不站住我馬上報警,先生,我說的是真的。”
楚景言覺得今天真是諸事不順,就連出來閑逛都能碰到個神經病,難道真的是出門沒看黃曆?
今天難道不宜出行不成?
“請回答我幾個問題,拜托了”女孩語氣中忽然帶著一絲哀求。
楚景言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你是哪裏人?”女孩問道。
楚景言沒有說話。
“你很快就要離開東京嗎?”女孩又問道。
楚景言點了點頭。
“你是個厲害的人,對嗎?所以,你絕對不會是那種喜歡在網上說閑話的人對不對?”
楚景言依然沒有說話。
女孩又上前了幾步,看著楚景言說道:“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這很好,你有槍,我是女人,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不利,我是新垣結衣,我也不怕你對我做什麽。”
“我很煩,你甚至聽不太懂我在說什麽。”女孩深吸口氣,然後說道,“所以,求您了,聽我說幾句話。”
楚景言不知道新垣結衣是誰,所以他沒興趣知道女孩接下來要說什麽,於是他再次準備離開。
遠處的叢林中忽然閃爍了一下亮光,女孩習以為常的站在原地,楚景言皺了皺眉頭。
他已經被這個白癡女人搞得十分不開心,而現在還有人在玩偷拍?
看了看那片灌木叢,楚景言猛地衝刺起來,跨過竹椅衝進叢林,一腳踹倒躲在哪裏的黑衣男人,看著他倒在地上哀嚎,楚景言彎腰撿起了丟在一旁的相機。
看了看裏麵的照片,楚景言回身看了看女孩,才確定這裏麵的主角全是她。
順手刪掉了照到自己的幾張照片,楚景言重新把相機還給了男人。
男人接過相機,滿臉的驚嚇過後的惶恐不安,見楚景言不準備再對自己做些什麽,邊倉皇小跑著離開。
楚景言撣了撣褲腳的灰塵,跨過灌木叢,重新回到小道上。
新垣結衣看著楚景言一氣嗬成的動作,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靠在了電線杆上,好像又覺得自己這麽做實在太過弱小,便立刻站直了身體。
風很冷,她凍得瑟瑟發抖,卻緊緊抿著嘴唇。
“你是新垣結衣,你好像是個有名氣的人。”楚景言把雙手插進口袋,看著女孩說道,“可你就是個白癡,最白癡的那種。”
話語依然生硬晦澀,但女孩顯然又聽懂了,咧著嘴笑了笑,對於楚景言的惡言惡語好像沒有任何的反應。
冷風吹過,順著帶來了女孩身上的香氣,裏麵混雜著酒味和嘔吐過後的那種難聞味道,楚景言用手遮住鼻子,不再說話。
“對,我是新垣結衣。”
女孩看著楚景言,完全無視他毫不掩飾的厭惡表情,忽然笑了起來:“我不是個厲害的人,我隻是個明星。”
“他們說我是處.女,可我知道我不是。”
“他們說我是個卑賤的女人,我知道我是。”
“他們說新垣結衣很美,我知道這是真的。”
“他們說新垣結衣心理有障礙,不會和人溝通,我知道這也是真的。”
“我是新垣結衣,我心裏就像報道說的那樣全是陰暗。”
“我的世界沒有光明。”
“所以全世界都是我的敵人。”
楚景言靜靜的聽完女人的話,仔細琢磨翻譯過,才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後楚景言更加堅信,這個喝醉了的女人不是白癡。
她是個瘋子。
都說日本藝人壓力大,現在看來,傳聞都是真的。
如果鄭秀妍清冷的性子是跟著楚景言學的,她其實是個典型的外冷內熱,但楚景言不是,麵對不需要熱情的人。
他有絕對的清冷。
過了很久,楚景言又點了根煙,看著對麵的女人緩緩說道:“你說,全世界都是你的敵人?”
新垣結衣抬起了頭,麵無表情,卻早已梨花帶雨。
楚景言不知道她為什麽哭,也不想知道,於是接著問道:“可你怎麽配當這個世界的敵人?”
“你就是個喝醉酒發酒瘋的白癡,僅此而已。”
“你說你心裏全是陰暗。”
“可你沒搞清楚,這個世界比你的心還要陰暗的多。”
“相信我,絕對比你見的,接觸的,還要陰暗。”
“聽懂了嗎,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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