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九章 誰的宏圖誰的偉業

寬敞明亮的會議室內坐著幾十號人,能坐在這裏的都是東方國際這座龐然大物中最頂層的人物,許久以前楚景言隻能默默的站在這些人的身後,聽著看著他們對於集團的走向提出意見和想法,最後由坐在最上位的會長大人決定。

隻是如今他們沒變,楚景言卻變了。

不隻是身份上的轉變,還有很多說不清的東西,楚景言想不明白,這些人肯定也想不明白。

在座的理事們對於楚景言當然不陌生,距離他狐假虎威大鬧集團的事才過去了一年半的時間,黃東政進了監獄,金龍一進了監獄,數位理事黯然退場,這些事情都是由眼前這個年輕男人一手操作完成的。

但也正是因為楚景言做了這些事,不少人才有機會坐在這個屋子內。

所以大家對於楚景言的情緒很複雜,愛恨或許都各摻著一般半。

東方國際的董事猶如鳳毛麟角,楚景言熟悉的隻有兩位,一個是被他一手搞得家破人亡的黃東政,一位是李智賢的叔叔,那位高陽大戶。

至於退休了的李董事,楚景言並不是有過多的了解,雖然如今他那個社長的位置,也是搞下了李董事的侄子才坐上去的。

東方國際五位董事,加上楚景言到了三個,很顯然另外兩個選擇了副會長白繼明。

楚景言走到李石武麵前微微鞠了一躬,然後目光投向了另外一位董事,東方國際董事席位中唯一的一位女性,秦可卿。

秦可卿今天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色衣物。律師粉黛給這位已經歲數不小的女人添上了一絲青春的味道。

這女人從楚景言第一次見就感覺無法看出她的年紀。

“坐這來。”秦可卿衝楚景言揮了揮手,楚景言看了看猶豫一下之後便走了過去坐下。

一旁候著的職員很快從外麵送進來的一杯熱茶,誰都知道東方國際的會長是個茶道高手,不僅會品茶甚至還會泡茶,所以為了緊緊跟隨會長大人英明的腳步。東方國際各個員工休息區內擺得最多不是咖啡機,而是一套茶具。

秦可卿看著楚景言微微笑道:“嚐嚐,我從日本帶來的,親自曬得茶葉。”

楚景言點了點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李石武在跟身邊的一位理事小聲說著什麽,大廳裏的氣氛同樣如此。對於最近緊張的對峙和無法解決的局麵,所有人都顯得很著急和憔悴。

大家的狀態大概是這樣,說幾句話就用餘光瞄一下楚景言,說幾句瞄一下,說幾句瞄一下。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循環。

楚景言如今扛著鎮壓白繼明的大旗,一應的措施和資金都在他手裏,這些人勤勤懇懇做著後勤工作,說的不誇張,因為對於陳朔這將近二十年來強大的魄力和盲目崇拜,在座的除了李石武,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放在了東方國際上麵。

所以他們不希望東方國際這座大山倒下去,也不希望它換主人。

那麽到底能不能成功。他們自然不會把希望放在楚景言身上,如今那位深不可測的會長大人依然安安穩穩的隱於幕後,靜靜的看著楚景言在台前賣力表演。

楚景言還沒倒。那麽會長大人連出手的念頭都不會有。

秦可卿清麗的麵龐在溫煦的陽光照耀下更顯明媚,看著楚景言古井無波的狀態之後問道:“知道今天自己要做什麽嗎?”

楚景言很誠實的搖了搖頭。

秦可卿很好的掩飾了眼中的那一抹憐惜緩緩說道:“他要給你一個名義。”

“名義?”楚景言明顯沒聽明白。

“跟白繼明針鋒相對的名義。”秦可卿看著楚景言說道,“這很重要,因為不止首爾的人在看著這場戲。”

“還有很多人都在看。”秦可卿說道,“或許你不知道,現在的你是真正的萬眾矚目。”

楚景言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又等了一會,那扇朱紅色的大門再次大開。東方國際最有權力的那個男人,在一幹人等的陪伴下走了進來。

在楚景言的記憶當中。這位會長大人永遠都是一副信心滿滿,勝券在握的樣子,有時候楚景言在想,到底是因為什麽才能讓這個男人如此的強大自信。

甚至是自負自傲。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一時間椅子摩擦光滑地板的聲音響了起來,著實有些刺耳。

“好了,坐。”陳朔率先坐了下來。

今天的臨時董事會主題直到現在楚景言還不清楚,如果陳朔想要展現什麽的話,那麽應該是在把白繼明徹底摧毀之後,而不是在這種緊要關頭。

楚景言低頭想著,卻沒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疑惑的抬起頭,才發現原來是陳朔在看著自己。

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著裝儀表,沒什麽問題。

陳朔看著楚景言有些拘束的模樣之後笑了笑,隨即說道:“坐那麽遠幹什麽,坐近一點。”

這話當然是對楚景言說的。

楚景言坐在秦可卿的身邊,秦可卿坐在陳朔左手的第二個位置,第一個位置當然是屬於缺席的白繼明的專屬。

而楚景言坐在左下第三。

還能怎麽坐近點,那當然就是坐到白繼明的位置上去。

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些驚訝,或許如果沒有昨晚年會會長大人當著所有人的麵宣布楚景言成為東方國際新任董事的話,那麽現在人們的目光應該是震驚了。

見楚景言依然坐在原位,陳朔語氣開始變得不滿起來:“怎麽,沒聽見?”

楚景言深吸了口氣,站了起來走到陳朔身邊坐了下來。

如果說在此之前所有人心裏想的還是會長大人為了對抗白繼明特意扶持起了楚景言。這麽個年紀輕輕並且毫無根基的董事就算在將來真的擊垮了白繼明,那麽在以後的日子裏還是很容易掌控的。

但現在會長大人向眾人傳遞了什麽信號?

難道自此以後,楚景言就真的成了東方國際的沒有爭議的第二人?

一股荒唐的感覺在眾人心底油然而生,但卻都很好的掩蓋住沒有一個人對於會長大人這個小小的舉動有異議。

楚景言苦笑,心想難道這就是秦可卿剛才說的。名義?

這還不如不要。

見楚景言坐了下來,陳朔這才滿意的笑了笑,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他身後那塊寬敞的牆壁;落下了一塊帷幕。

站在窗子旁邊的職員手腳麻利的拉下了百葉窗,會議室內陷入了昏暗。

投影機開始放送起了一段視頻。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眾人所在的東方國際這棟黑色大廈,但大廈上的字卻換了。

換成了所有人都陌生的四個大字。

盛世萬朝。

緊接著畫麵來到了黃浦江邊。依然是一棟高聳入雲的雄偉大廈,那四個金色的大字熠熠生輝。

隨即便是東京塔旁。

最後來到了天使之城洛杉磯,著名的回音公園旁。

理所當然的,意料之中的,那裏都聳立著一棟屬於東方國際......不對。如今應該叫盛世萬朝,屬於盛世萬朝的大廈。

畫麵結束,職員們拉起了百葉窗,屋子內重新恢複了明亮。

楚景言看著坐在身旁的陳朔,頭一回發現原來自己離這個男人如此的遠,他用了將近七年的時間,一步一步的以為自己已經走到了這個男人身邊,現在看來。

差之千裏。

會長大人掃視了眾人一遍。隨即說道:“我想大家都看見了,那麽所有事情都可以擺到桌上來說。”

這個強大的男人站了起來,朗聲說道:“在今年年底。東方國際將會進行新的改革和重組,以此來適應集團全新的目標和形象。”

“各位以後將不再作為東方國際的股東和管理層坐在這裏。”

“而是作為盛世萬朝在韓分公司的管理層的身份坐在這。”

“這是一次前所有未有的改革。”陳朔的語氣逐漸有些感情,楚景言能聽出來這個男人現在十分亢奮,“對於我本人,對於在座的各位,對於除此以外更多的人而言。這都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陳朔,以我個人的名向眾位發出邀請。”

“我要一個新世界。”陳朔看著桌上的人。其中有不少追隨了他將近二十年的忠實的屬下,他深吸了口氣。緩緩問道:“各位能否跟我攜手並進?”

場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短暫的時間之後便爆發出了最強烈的掌聲。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所有人都用盡全力的在鼓掌,這群在商海摸爬滾打多年的人,人精一般的存在,就算是為了在陳朔麵前博一個好印象,又或者真的是被會長大人的雄圖偉業所征服,此時此刻。

掌聲是真實的。

董事會接著進行,大部分時間由木龍和他身邊的職員向在座的人們講解著盛世萬朝的組成和項目,這些楚景言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是真的,戚清榮說的全是真的,唯一不對的是,會長大人的野心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大,大到讓楚景言都無法接受的地步。

這樣看來,戚清榮是不用走了,抬頭看了眼牆壁上那份宏圖,楚景言陷入了沉默。

會議上並沒有講關於白繼明的任何事,或許在如今的會長看來,首爾的副會長已經不是什麽值得他煩心的事情了。

或許在很久以前,副會長白繼明就已經跟現在的東方國際一樣,在會長大人眼裏是必然被淘汰的事物。

想到這,楚景言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望向陳朔的眼神逐漸多了一絲忌憚。

一旁的秦可卿看著台前意氣風發的會長大人,又看了眼沉默不語的楚景言,在眾人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微微歎了口氣。

會議結束,在跟陳朔一一告別之後,碩大的屋子內隻剩下了三人。

秦可卿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陳朔脫下外套看著楚景言許久之後說道:“白繼明......撐不了多久了。”

楚景言點了點頭。

“全州那裏的事情你讓我很滿意,我的人已經過去了,崔家會得到之前你給他們承諾的東西,至於仁川.........”

“那裏的供貨廠,我會拿到手。”楚景言說道。

“不用你,會有人過去。”陳朔點燃了一根煙,吸了一口之後說道,“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兩個月之內給我一個滿意的結果。”

此時此刻的陳朔才是一位真正的集團首腦,頭腦冷靜,甚至是冰冷,想的,琢磨的,永遠都是利益。

“我會的。”楚景言說道。

“沒什麽事情的話,你去忙吧。”陳朔擺了擺手,“股份轉讓,這幾天我會派木龍過去跟你詳談,c&o那邊,等事情都結束,找個人頂了你的位置,以後......就回來吧。”

楚景言再次沉默點頭。

他用了將近兩年的事情重新回到了這棟大廈,獲得的比他想象之中要多得多。

屋內隻剩下了陳朔和秦可卿。

一根煙燒完,陳朔看著秦可卿略顯陰霾的臉緩緩說道:“你清楚我為什麽這麽做,現在這種時候,我不可能給他一個名分。”

“他會被你們這些人給玩死的。”秦可卿不客氣的嘲諷著,她沒有單指陳朔,而是把矛頭對向了另外一群人。

會長大人眼神裏閃過一絲莫名的憤怒:“你既然清楚,就應該明白我這麽費盡心思是為了什麽。”

秦可卿沒有說話,隻是站了起來走出了會議室。

一時間,這位強大無比的男人身邊,竟然空無一人。

會長大人在沉默許久之後才深深吸了口氣,看了看窗外有些刺眼的陽光,依然不言不語。

木龍和其餘的人候在門口,不敢上前打擾。

鰥寡孤獨。

不外乎如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