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歸

直到德川慶朝的身影消失在院子中,才有人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所有人站在出口伽椰麵前,為首的伊藤慎猶豫了一會之後才開口說道:“伽椰.......”

出口伽椰默默的彎下了腰,對著諸位師兄們鞠躬。

“不用這樣,這次是我們的失誤。”伊藤慎扶起了出口伽椰,揉了揉綁著繃帶的傷口,咧嘴笑了笑說道,“那是個難纏還狡猾的對手,誰都想不到會變成如今這樣,你說是不是?”

出口伽椰抬頭說道:“他犯法了,詐騙也好,私人暴力也好,反正不管什麽由頭,我們可以走法律途徑.......”

“哪有時間給我們走法律途徑?”伊藤慎這回才真正的是眼下這群人當中的第一人,他的頭腦無比清晰明亮,否則,楚景言也不會在來東京著手處理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伊藤慎的車禍。

“而且,從一開始我們其實就已經輸了,但他還是來了東京,為的是什麽?”伊藤慎看了眼身後幾個麵色陰鬱的師弟,說道,“他可以讓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蹲大牢,伽椰,我們其實早就輸了。”

“有人安排了三次意外,可每一次都失敗了,為什麽會這樣呢?”出口伽椰疑惑的問道。

伊藤慎搖了搖頭,他也並不清楚,即使其中的一次是他親手策劃。

出口伽椰不再說話,發髻插著的那朵櫻花有些萎靡,不再嬌豔。

德川家迎來了從明治維新之後的第一次失敗。

不能說真的全敗在楚景言的手中,但也占了絕大部分的原因。

“三年。很快的。”伊藤慎笑著拍了拍出口伽椰的肩膀,領著身後的人對著德川慶朝居住的那幢黑色古宅再次跪拜之後,紛紛離開。

他們要開始囚徒般的生活,是那位年輕的理事長大人送給他們的禮物。

不得不收的禮物。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能笑眯眯看著這一切發生的。目前為止隻有那位隱在幕後坐收漁翁之利的孫正義先生。

楚景言隻不過是把在東京的合作夥伴換了一個而已,順便再從原來的夥伴手裏拿一些報酬回來。

然後這些報酬,有很大一部分進了孫正義的口袋。

這是件無奈的事,對此理事長大人也很心疼,可也很無奈。

時間可以短暫到,在分秒之間決出一個讓無數人驚愕的勝負。

戚清榮。這場戲當中最最成功的無間道,決定了勝利的走向,毫無疑問的,那位理事長大人已經成功粉碎了所有人的期盼,他依然牢牢的把那座大廈掌握在手中。以及代表盛世萬朝這四個字的所有一切。

而那些想要搶走這些的人,除了德川家,也就隻有德川家,誰還能如此好運氣呢。

很多人麵臨著破產,麵臨著諸多困境。

此時此刻對於楚景言的怨念,恐怕會衝破天際才是。

但是對於首爾的那些人,理事長大人沒有手軟的想法,他們死有餘辜。

收尾工作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牽扯的資金和資產需要很多很多的專業人士前去收拾處理,這裏有吳元靜看著,楚景言沒有什麽需要親力親為的事情。

他不累。隻是煩了而已。

“我想回去了。”

坐在陽台沙發上的楚景言對一旁的宋佳說道:“想去吃一份炒年糕,還有部隊鍋。”

宋佳抿嘴笑了一下,伸手挽了挽被風吹散的頭發。

把腦袋靠在沙發上,整個人就像陷進去一般全身放鬆,楚景言微微抬著頭望著很遠很遠的富士山,淡淡的說道:“我這輩子去了很多地方。也生活過很久,可為什麽從來就產生不了依賴?”

宋佳望著楚景言笑著說道:“因為你沒有家。”

“等你有了妻子。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許你就再也不想走了。”宋佳看著楚景言微笑道。“這是爸爸對我說的,當年要不是因為媽媽突然懷上我,爸爸還準備去紐約念書,說不定現在可能念到了博士。”

楚景言啞然失笑:“雖然不太相信,不過老宋也是我認識的飯館老板裏麵,頭一個有書房的人。”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著話,客廳裏擺著三個行李箱。

楚景言的行李。

他真的準備回去了。

“你這樣當甩手掌櫃可真的不太好。”宋佳看著楚景言說道,“葉理事現在每天忙得飯都沒時間吃,戚清榮先生也是,大家都在為了你工作,可作為老板怎麽可以這麽閑?”

楚景言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可不是為了我。”

“再說了,我也不想你們為我做什麽,這樣容易欠人情債。”

從屋外走進來了兩個人,提起了楚景言的行李,宋佳歎了口氣,背起了包跟著楚景言走出了客房。

作為秘書,她可不能把楚景言看丟了。

路上遇到了沈東,他好像在等著楚景言一般,看見人之後便開口說道:“我已經安排好了時間,你可以馬上去見陳朔。”

“人怎麽樣了?”楚景言邊走邊問道。

沈東搖了搖頭:“我不清楚。”

“不清楚?”

“就是不樂觀的意思。”

楚景言沒有停下腳步,說道:“告訴吳元靜,半個月的時間足夠把這裏的事情全部處理完,下個月的今天,在首爾召開董事會。”

“不,在中國。”

沈東問道:“用誰的名義?”

楚景言想了想,搖著頭說道:“用他的或者用我的,隨你,誰會在乎呢。”

“很多人都會在乎。”沈東說道。

從德川慶朝親自派人與孫正義見麵之後,形勢便徹底明朗起來。德川公爵的弟子們全都上了山進行清修,這是德川慶朝做出來的退步,也就是說,德川家認輸了。

如果說當初楚景言用著陳朔留下來的財富抵擋住了那些腐.敗的高層和辭職風波,大抵也就是讓人們開始認可他的能力和手腕。

而如今。大家都開始學著像當初畏懼陳朔一般的,畏懼楚景言。

這是個很難得的轉變,能做到的人,都是厲害的人。

“你該去看看他了。”沈東說道,“那裏有很多你該見的人,不會怕吧?”

楚景言站在車前。回頭看了眼沈東之後開口說道:“很多時候當人開始有執念,那他就會不知道自己眼下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我一直很好奇,陳朔在和以前的那些人爾虞我詐牟取暴利的時候,他真的還記得自己當初是因為什麽才去的首爾?”

沈東不是陳朔。所以無法回答楚景言的這個問題,所以他選擇沉默。

楚景言說道:“這個道理不是我想明白的,即使明白了我還是沒法弄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麽,所以這次回去.......我準備問問他。”

“問問他到底是因為什麽,然後再告訴他我準備停下來看看。”

“看什麽?”沈東問道,“有什麽好看的?”

“很多,以前都沒來得及看的地方都得去看看。”說完,楚景言便坐進了車內。

首爾

剛剛結束一場公演的鄭秀妍還沒來得及換下演出服和臉上的濃妝。點開手機的短信之後,原本清冷的笑臉頓時迸發出了濃烈的色彩,整個人開始變的興奮無比。

大家都是共同生活了許多年的密友。自然能懂為什麽鄭秀妍的心情會有如此大的反差。

當年出道也沒見她這麽興奮過。

那自然就是.......她家的那位理事長大人回來了。

如今楚景言和少女時代的諸位說實話關係都很不錯,按照韓國人對於朋友的定義,楚景言早就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好朋友,自然也就可以多說些什麽。

高興的不隻是鄭秀妍。

金泰妍已經習慣了這樣暗暗的開心,然後默默的等著楚景言來尋她。

這就是金泰妍最開心的時候。

從東京回來之後就顯得有些沉默寡言的黃美英起色好像也好了不少,聽著鄭秀妍繪聲繪色的說著些什麽。臉上也浮現出了恬淡的笑容。

回來了啊.......可算是平平安安的回來了。

握著手機的那隻手掌心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開始有些汗漬,黃美英沒去管這些小細節。她也想看看楚景言,即使知道如今也算是養尊處優的他不會有什麽變化。但好歹......也要親自去看看他才是。

“是家裏吃飯哦,不帶你們這群酒鬼去搗亂。”鄭秀妍哼了哼。

崔秀英攤了攤手問道:“然後呢?”

“沒然後了哦。”鄭秀妍笑顏如花。

華南

這裏有塊地方,依山傍水,空氣很好。

擱著一片湖的地方有一棟看起來很舊的房子,大抵也有好幾十年的曆史,房子的一側布滿了爬山虎,韻味十足。

有張輪椅擺在湖畔。

有個老人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厚厚的毛毯,臉色蒼白,眼睛裏好像有什麽光亮,可微弱的好像隨時都會熄滅的風中燭火。

老人的頭發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看得出年輕的時候,長得一定很好。

從某個方向忽然刮來了一陣風,掀起了地上的枯葉,好像是被這陣風給傷到了什麽,老人低著頭咳嗽了起來。

悶聲的咳嗽,顫抖的眼角好像在掩飾什麽無法忍耐的痛楚。

良久之後,咳嗽聲才慢慢停了下來。

立刻有人上前遞上了熱茶毛巾,小心伺候著。

秦可卿從那棟古舊的房子內走了出來,一身黑色的旗袍端莊大氣,她走到陳朔的身邊,望著湖麵說道:“他要回來了。”

陳朔沒有說話。

秦可卿示意身邊的人散去,輕聲說道:“他沒讓任何人失望,想來也不會讓那些人失望才是。”

陳朔從口袋裏掏出了煙盒,皺著眉頭給自己點上,緩緩嗬出一口氣之後對上了秦可卿蹙緊的眉頭。

“我都不在乎了,你還在乎什麽?”陳朔搖了搖頭,又吸了一口。

指間在顫抖,他一絲力氣都使不上來了。

直到一根煙完全燒完,陳朔也沒能抽上幾口,頗為煩躁的扔掉煙頭,他才開口說道:“他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的話,我會很放心。”

“就算現在就去死.........又有什麽好擔心的?”

風停了。

秦可卿緊了緊身上的坎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