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血的味道。
薑黎眸色厲然,輕輕握住了身側的雙劍。
小木屋外來人越來越近,血腥味也越來越濃鬱。
隻當對方接近攻擊範圍,薑黎瞬間彈起身,雙劍寒光閃閃。
夜色黑暗,連月光都消失了。
來人的形貌不可知,隻能看見高大的身型。
對方應對得也很迅速,同樣出手長劍。
兩劍相接火花四濺,發出刺耳的兵戈之聲。
薑黎麵色微變,對方劍上氣力極大,她第一招居然吃了虧。
而接下來,對方更是抓住機會,強勢地進攻。
最後一劍架在了她的脖間。
薑黎麵色沉鬱,心有疑惑,她看向對方。
他在此刻停手,難道並不是皇帝和薑檀的命令來殺她的?
下一刻,就聽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救我。”
楚寧寒!
薑黎瞳孔大睜,怎麽會是楚寧寒!
他怎麽會來此?
是巧合還是……
短短刹那,薑黎腦子裏就閃過無數念頭。
但是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楚寧寒手裏的劍就“哐當”砸落。
而他更是直挺挺地朝著薑黎倒了下來!
“雍王爺!”
薑黎下意識地丟了手中的劍,抬手將楚寧寒接住。
他身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實在是狼狽得很。
沒有一點猶豫。
薑黎將楚寧寒帶進小木屋。
燈燭燃起,也叫薑黎看清楚了楚寧寒現在的模樣。
他臉如金紙,毫無血色,眼上的黑紅帛帶已經鬆鬆垮垮。
一身黑色勁裝被血浸潤濕了大半,胸前被刀劍所傷,衣服劃破,血肉模糊。
除此之外,四肢上的衣物也被刀劍劃破,帶著細微的傷口。
薑黎死死地咬著牙根,立刻著手替他治傷。
雖然她學的是毒經,但是醫毒不分家。
臨時治療楚寧寒的刀傷自然也是可以的。
此外,楚明昭叮囑她帶著的傷藥和治傷的東西都用上了。
收拾好楚寧寒的事情,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絲絲光亮照進了小木屋內,暈厥的楚寧寒竟然恢複了幾分意識。
“你是……薑黎……”
楚寧寒眼前恍惚,他好像真的見到了薑黎。
薑黎抿了抿唇,不打算說話。
她捏好臨時製作的簡易被子,起身就想走。
但是楚寧寒都重傷成這樣了,他的速度依然極快。
在薑黎起身的瞬間,一把握住了薑黎的手。
“薑黎!”
他聲音沉了幾分。
薑黎眉頭緊蹙,怕牽扯了楚寧寒身上的傷勢。
僵著身子站在原地,壓著聲音特意改變了聲線。
“殿下認錯人了。”
楚寧寒應當是不想見到她的,更不願意再欠她。
此時救了他的人也不該是她。
這一次參加狩獵的女子也不隻她一個,還有武勳世家的一些貴女以及他們的侍女之類的,特意被放進山裏的女子也有。
楚寧寒眼盲,隻聽聲音定然是認不出她來。
再說昨夜他是強撐著來此的,意識不大清楚,肯定也忘記了她與他打過一場的細節。
楚寧寒唇瓣微抿,又白了幾分。
但是握著薑黎的手勁更大了些,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
唇瓣一掀,冷冷道:“你是誰?”
薑黎道:“小的是依附貴族的庶民,名姓輕賤,就不汙了殿下的耳朵。”
現編一個人肯定不行,瞞得了一時可瞞不了一世。
隻要一出去,楚寧寒自然可以發現她是騙人的。
依附貴族的庶民這個身份就很好,武勳世家進來的人大部分如此。
他們名姓無人得知。
畢竟按照大周慣例,庶人投入貴族門下就拋棄自己原本名姓。
“如何稱呼?”
“隨便殿下如何稱呼。”
薑黎回答得滴水不漏。
她無論說什麽名字,都是有可能暴露身份的。
楚寧寒沉默了一下,抓緊了薑黎的手。
“你準備是要去哪?”
“殿下傷的有些重,需要休養,小的不敢再打擾殿下休息。”
薑黎抽了抽手,沒抽出來。
楚寧寒的手像鐵箍一樣,死死的抓著她。
“不許走……留下……”
楚寧寒意識好像又不大清醒了,斷斷續續地說完這一句話,就再也沒了聲音,握著薑黎的手也慢慢的鬆開。
薑黎垂眸看著楚寧寒,神色說不出是懷念多些還是無奈多些。
她重新坐下,閉目養神。
而暈過去的楚寧寒唇角似乎微微上揚了幾分,仔細一看又像是錯覺。
木屋子裏兩道清淺的呼吸聲直到了天明。
楚寧寒再睜開眼,眼前依然是模模糊糊的。
但是鼻翼之間卻是熟悉的鮮美味道。
是魚羮的味道。
他明明沒有吃過,卻莫名的熟悉,而且確定這魚的味道不錯。
“殿下醒了。”
薑黎端著魚羹進了小木屋,便直直的對上了楚寧寒的雙眼。
楚寧寒醒來後居然摘下了遮著眼睛的布帛。
但是,楚寧寒的雙眼無神,十分的驚豔隻剩下了七分。
薑黎心尖一顫。
她記憶裏的小哥哥遮著麵容,但是雙眼明媚,熠熠閃光。
而現在卻……
薑黎舌尖抵著牙齒,竭力壓下心間奮起的殺意。
楚寧寒是八年前失去的視力,不出意外的話,應當也與皇帝脫不了關係。
昨晚,若是楚寧寒沒有遇到她,也是凶多吉少。
“你沒走。”
楚寧寒眨了眨眼睛,向來冰封似的臉上露出了詫異之色。
明明昨夜薑黎給他下了毒,迷暈了他。
她已經救了他,大可以不聽他的話直接走人。
薑黎不想暴露身份,這是最好的路子。
可是她還是留下了。
楚寧寒喉頭幾動,啞聲道:“為什麽又不走了?”
“救人救到底,殿下傷勢嚴重,小的若是走了,殿下有個萬一,小的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薑黎上前幾步,笑道:“殿下可餓了,小的做了魚羮。”
以前在青陽時候,魚肉是最容易獲取的。
她便常常做魚羮,那時小哥哥很是喜歡。
此地的魚更大更鮮美,做出的魚羮比青陽時更好。
不過,也不知道多年過去,楚寧寒是否還喜歡魚羮。
楚寧寒坐起身,抬起被藥紗纏住的手,抬眼望向薑黎。
“我目不能視,一隻手受傷,恐怕要勞煩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