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黎轉身就走了。

楚寧寒緊閉著唇,望向門外。

眼前依舊模模糊糊,夜色越深,幾乎看見不了什麽。

他抬手摸著眉心。

臉色不太好看。

薑黎不是一直執著於他的身份,懷疑他就是當年的人嗎?

難道上一次雍王府水榭的事情過後,薑黎就直接放棄了?

按照薑黎多疑的性子,她不應該會輕易就相信的啊?

但是直到現在,薑黎都沒有再接近他的意思。

就連這一次救了他,也不承認自己身份。

薑黎對他。不說是避如蛇蠍但是也差不多了。

如果是因為水榭她已經徹底相信他不是的要找的人,那麽薑黎現在的確是按照第一次合作時候所言。

她絕不沾染雍王府半分。

“你找的僅僅隻是當年的我嗎?”

不用薑黎回答,楚寧寒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薑黎是厭惡他的。

能救他已經是看在他們還有合作在的情分上。

想起百裏赦這一次帶來的消息,楚寧寒合上眼,幽幽地歎息一聲。

他中毒事件太久了。

即便是可以解毒,毒素對身體造成的傷害也是難以逆轉的。

他的眼睛,複明也不知道能恢複到什麽程度。

而他本就受損的記憶。

好的情況可能會想起來,但是最大的可能是,想不起來。

越是遺忘得久,就越難想起。

無論是傳授雙手劍,還是青陽找回來的東西。

以及他這一個月新得到的消息不難知道當年他何等看重薑黎,不肯放手讓她離開。

十八年前,薑黎與安國公府離開之後。

他當年就直接回了雍王府。

那時候安國公府二小姐歸家的消息不起眼,但是雍王府的卷宗上卻有記載。

雖然隻是一筆,可那是他親手所記下。

等級是絕密。

除此之後,雍王府暗衛營中的卷宗裏就再也沒有提及薑黎的名字。

直到今年,他令暗衛營調查薑黎。

薑黎的名字才再一次的出現在了雍王府的記錄裏。

楚寧寒對自己秉性很清楚。

寫下薑黎歸京的那一筆,絕非是隨手所寫。

他不會做無用功,且對自己看重的東西很在意,在意到完全藏起來。

寫下薑黎的那一個消息就是他的私心。

若是他永遠都想不起來了呢……

楚明昭和他解毒之後,他便真的放薑黎離開嗎?

隻是這麽一想,楚寧寒的心就條件反射一般提起來,血液都翻湧上頭。

血腥執拗的念頭像是憑空而起,又像是沉寂多年再一次被主人想起。

不。

他不能允許薑黎離開他。

即便是他已經記不起來了。

薑黎也是屬於他的,這是他們當初的約定!

薑黎是他的!

黑暗之中,月光悄然越過了門照了進來。

楚寧寒身隱沒在黑暗之中,隱約看見他的容貌。

絕美,又滿是瘋狂。

像是鬼魅一般。

接下來四日,楚寧寒像是完全放心了薑黎不會離開。

未曾出現過抓著人不讓走的事情。

“天地保佑,殿下福運綿長,傷勢愈合的很好,再休養個十天半月,應該就完全無虞了。”

薑黎打上最後一個結,鬆了一口氣。

楚寧寒的身體內有毒,還是她未曾見過的毒。

之前玉峰上楚寧寒曾借著他身體不適,不能動用內力武力的事情,讓她不得已在與他的合作中退讓。

直到這一次,她親自給楚寧寒治傷。

趁機又給他查了查久病不愈的緣由。

是毒。

是她前世今生都不曾見過的毒。

楚寧寒的眼睛看不見,或許也是與之相關。

這種毒仙醫穀也棘手嗎?

以至於仙醫穀到現在也沒能給他解毒。

隻是將他體內的毒平衡住,用深厚內力壓製住。

一旦楚寧寒動用內力,毒素就會爆發,到時候神仙也難救他。

以至於這幾次與楚寧寒的交手中,他都未曾動用內力。

而這一次受的傷,她已經是最保守的手段救治。

這樣會拖慢恢複速度,但是能最大限度地保護他的性命。

好在楚寧寒的恢複很好。

“不是天地保佑。”

楚寧寒搖頭,無神的眸子盯著薑黎。

他手上的紗布已經被拆掉,傷痕基本痊愈。

手指動了動,最終蜷縮起來。

“是因為姑娘的悉心照顧。”

“殿下言重了。”

薑黎失笑,她並不是迷信,不過隨口一說罷了。

倒是沒想到楚寧寒一本正經的反駁。

她抬眼不期然又撞進了楚寧寒那雙無神的眼裏。

心尖一痛。

“殿下的眼睛,是如何傷的,可還有治愈的法子?”

說出口,薑黎就有些後悔。

她現在沒有身份和立場來問楚寧寒眼睛之事。

這對楚寧寒是一道心傷。

不應該問,起碼不應該是現在問。

但是,也隻有現在,她能從楚寧寒口裏問出一星半點的消息。

他眼睛失明,是毒的緣故。

她研習毒術多年,說不一定會有幫到楚寧寒複明的辦法。

楚寧寒會說嗎?

下一秒,就見楚寧寒起抬手。

薑黎心裏咯噔一下,楚寧寒是動怒要動手?

但是,楚寧寒的手直直的摸向了自己的臉。

沒朝她攻擊過來。

“姑娘對我的眼睛感興趣?”

楚寧寒摸了摸眼尾,冷清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個笑。

“也不是什麽隱秘之事。八年前,自北疆回京的路上,遭遇奇毒,因此傷了眼睛。”

薑黎急聲道:“是誰重傷的您,這毒又是什麽毒?”

楚寧寒望著薑黎,長睫眨了一下。

“是皇帝。”

“這一次,追殺我至此的人,也是皇帝。”

他定定地看著薑黎,“隻是我運氣不錯。”

八年前落鳳嶺有薑黎救了他性命,這一次雖然也是他故意為之。

但若是薑黎拒絕幫他,他定然會有些麻煩。

“至於這毒……”

楚寧寒搖了搖頭,歎息一聲。

“並無名姓,來曆不詳,中毒者本該逐漸失去五感,最後心衰而死,我運氣好,隻是失明。”

若非是遇到薑黎,又有仙醫穀竭力救治。

他現在已經死了。

五感全失,心衰而死。

薑黎呼吸都艱難了幾分,楚寧寒現在能安然無恙的,便是因為他壓製住了毒性。

一旦爆發,他會直接失去剩下的四感,直接心衰竭猝死。

“您既然壓製了毒性,可有了解毒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