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個可能,楚寧寒猛地扣緊了手心,腦子一片空白。
水榭時候,薑黎當時極有可能是確認了他的身份,但是假裝沒發現。
小時候的他對薑黎如何,楚寧寒不記得了。
他隻知道從自己留下的蛛絲馬跡能看出當年自己是多麽的在意薑黎。
毫不誇張地說,他將薑黎視為逆鱗。
恨不得將她一輩子都鎖在身邊。
而他現在,隻是不記得了。
重逢之後,他又在不知情下,一而再的警告薑黎遠離他。
過去和現在的他,幾乎是兩個模樣。
薑黎確認了他的身份卻假裝不知道的原因,是她明白他已經與小時候的自己不同了,失望之下,假裝沒發現嗎?
薑黎以此便想離開他了?
可這怎麽可以呢?
狩獵十五日裏反複在他心間跳躍出來的血腥念頭再一次的浮現。
哪怕他現在與當年相比已經是麵目全非,薑黎也不能放手離開他!
是薑黎一直追著他的消息不放的!
是她先一步的接近他!
是她一次次的說要找到他!
楚寧寒抬手扶著額頭,臉色霜雪一般白,就連唇都褪了色。
“薑黎,你如此平靜,當真是一點都不在意他了嗎?”
“怎麽會,雍王爺說笑了。”
薑黎心頭一跳,神經都繃緊了。
楚寧寒未免也太敏銳了,一句話就覺察出了不對勁。
“我隻是一路車馬勞頓,又要憂心救人。”
欲蓋彌彰。
楚寧寒心間的巨石狠狠地砸了下來,恐懼之下是嫉妒叢生。
薑黎就那麽喜愛當年的小哥哥嗎?
以至於知道他是誰後,直接退避三舍,再也不提當年。
若薑黎真當他和過去是同一個人,那麽她難道不應該直接挑破,與他相認才對嗎?
為什麽她要隱瞞呢?
心裏念頭百轉,楚寧寒能說出的口的一個都沒有。
他該用什麽立場去質問薑黎呢?
他是最沒有資格質問薑黎的人。
一開始,就是他最為恐懼薑黎發現他的身份,發現他失憶與小時候不同。
是他一而再的告訴薑黎,他不是當年的小哥哥。
也是他,一次次的試探薑黎對當年的他到底是什麽感情。
咎由自取。
“咳咳!”
心緒波動過於劇烈,楚寧寒體內內力失控,唇瓣頓時溢出一縷刺眼的鮮紅。
薑黎下意識的朝他衝了不過去,但在伸手摸向楚寧寒的時候,頓住了。
她以什麽身份關心楚寧寒呢?
毫無疑問,楚寧寒是厭惡她的。
從重逢開始,他就一而再的竟敢自己遠離雍王府。
不能覬覦楚明昭,更別妄想與他相認。
他們之間的聯係,不過是脆弱的一扯就斷的合作。
這都是楚寧寒主動拋出來,誘導她能為之辦事的條件罷了。
他們說到底,合作者都稱不上。
從始至終,她連關心他的機會都沒有。
“雍王爺,你若是不想說小哥哥的事情,等我救完人,你再一同說也可以。”
薑黎唇瓣扯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她站直了身體,伸出的手也悄無聲息的往回撤。
“我相信雍王爺不會食言。”
疏離,克製,冷淡。
這是楚寧寒希望的。
她如他所願。
“薑黎!”
楚寧寒卻像是眼睛複明,能看見似的。
一把握住了她往後撤的手。
他蒙著白巾的眼望著薑黎,無人瞧見麵巾下已經緋紅的眼。
“你……當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與我劃清界限?”
一開口,就連聲音都啞了下來。
“雍王爺此話怎講?”
這簡直是倒打一耙。
薑黎僵著手腕,語氣生硬。
“從始至終,都是雍王爺你怕我黏上你們雍王府。”
她忍不住歎息一聲,苦笑道:“我不過是遵照雍王爺的期望而為之。”
“……”
楚寧寒唇瓣微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但是他執拗的抓著薑黎的手不放。
“雍王爺,煩請鬆手。”
“你要找的小哥哥,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故此不曾出現在你的麵前,與你相認。”
薑黎不耐煩的神情頓時僵在了臉上,連掙紮的手也頓住。
她沒聽錯的話,楚寧寒這是在解釋?
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是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薑黎看著楚寧寒的臉,她控製不住的尖銳質問。
“雍王爺不是親口說過,我隻是他的拖油瓶嗎?”
明明苦衷也是她曾為楚寧寒不與她相認而找到的借口,現在卻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楚寧寒的口裏。
“對不起。”
楚寧寒氣短,褪色的唇瓣被溢出口的鮮血染的嫣紅。
薑黎長睫顫了顫,忍不住別過目光,強壓著眼中的水漬。
她冷冷道:“楚寧寒,你是為誰而道歉?”
到底是以當年小哥哥,還是以用小哥哥消息吊著她的雍王爺。
楚寧寒喉結幾動,他的聲音發啞,強行轉移了話題。
“薑黎,我需要你救兩個人,今日要救的是昭昭。”
不管薑黎的反應,楚寧寒繼續道。
“昭昭曾是藥人,體內毒素無數,仙醫穀竭盡全力才讓她體內的毒素保持平衡。但是,她還是會不定時的毒發,每一次的毒發都痛徹心腑。幸好得到你贈予的東海金蓮,她毒發的時間可控製了。”
空****的房間內,隻餘下楚寧寒的聲音。
“但穩定毒發的時間,這隻是治標不治本,毒發之事避免不了。”
楚寧寒握著薑黎的手緊了緊,“而且,因為控製的原因,此後每一次的毒發,她承受的通痛苦都會增加。”
這也是他們在楚明昭控製毒發後的第二次毒發時候才發現。
換句話說,楚明昭要盡快解毒才行。
否則,她很可能熬不過幾次毒發。
所以這才不得已直接將薑黎帶了過來。
“我要如何救她?”
薑黎一開口,聲音也發啞。
藥人自小經曆無數痛苦,楚明昭受苦多年,一直被毒素折磨。
她原以為楚明昭從容城回京後好轉了,沒想到竟然留下這樣的隱患。
“換血。”
一道陌生的聲音突兀的從屏風後麵傳出來。
薑黎尋聲看去,一個胡子拉碴,頭發稀疏的醫師繞過屏風,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現在根治昭昭的方式,有且隻有換血一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