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爺,咱們是回琳琅玉緣還是……”
下人硬著頭皮上前,躬著身子,生怕又惹怒了謝玉琅。
“不是說府上置辦了宴席嗎?”
謝玉琅緊緊地閉上眼,猛地睜開,忍著眼眶的酸澀。
“走,去宴席!”
他大步地進了門,直奔照花水舫。
這是永寧侯府常用以待客的宴飲場所,尤其是最近天氣已經越發炎熱,在水舫置辦筵席是再合適不過的。
隻是晚晚來了一步,隻兩人的宴席已經開了。
照花水舫裏隻置有一張圓桌,薑黎親自給薑元宸布菜的景象就撞進了眼簾。
這明明是獨屬於他的特權!
薑黎隻為他布過菜!
這個什麽勞什子元宸少爺,他憑什麽!
謝玉琅咬著牙根,努力地按下心頭的怒火和嫉妒。
他三兩步進了門,揚起笑臉。
“娘親,您……”
才開口,薑黎就冷冷打斷了他的話。
“出去,去照顧你姑姑。”
薑黎憎惡地看向謝玉琅,她的親骨肉已經埋骨多年,而這個替代來的杜鵑子,卻依然眾星捧月。
現在單單是看著謝玉琅,她便覺得按捺不住殺意。
“我不!”
謝玉琅已經很久沒有對薑黎說出過這兩個字了,他走到了桌邊坐下。
梗著脖子望著薑黎,“她一個借住在家裏的外人,我才不要去看她!”
他已經明白過來了,薑黎就是在趕他走。
若是他繼續聽從薑黎的話,那麽薑黎肯定是會越來越遠離他!
這個不知道哪裏來的野孩子元宸,就是鐵證!
“娘親,我也餓了!我都很久都沒和你一起吃飯了!”
他裝作看不見薑黎已經黑下來的臉色,“青竹,給我加上碗筷!我想吃你做的桃花魚羹了!”
“哼!”
薑元宸放下筷子,扭頭盯著謝玉琅。
“這宴席沒你的位置,硬擠進來,可真是好沒臉沒皮!”
雖然才與這謝玉琅見了兩麵,但是薑元宸已經從謝玉琅身上感覺到了兩次惡意。
而且他也確定薑黎討厭謝玉琅,偏分這個謝玉琅還跟瞎了一樣,非要湊上來。
謝玉琅一直死死地壓著的妒火蹭得燃了起來,他同樣盯了一眼薑元宸。
“我在自己家裏吃飯,還需你指手畫腳嗎?倒是你,用膳禮儀都不懂,不知道還以為是從哪裏來的乞丐!”
然後轉頭可憐巴巴地看著薑黎,“娘親,他怎麽配與您同席!不過,看在他是客人的份上,就另開一席吧!”
按照以往,隻要他不喜歡的人,薑黎定不會再讓他出現在宴席上的。
這個元宸要禮儀沒禮儀,跟個剛開化的野人一樣!
坐在薑黎身邊,都是侮辱了薑黎!
薑元宸雖然在回京路上被薑黎惡補了一通禮儀,看起來像模像樣,但是到底時間太短。
比不上出生後就生活在侯府,貴族禮儀浸潤到了骨子裏的謝玉琅。
“啪!”
薑黎一拍桌案,麵色不善。
“謝玉琅,無禮待客,不遵長輩之意,這就是你的教養?”
謝玉琅表情頓時僵住,薑黎居然毫不猶豫地替那個元宸說話!
又聽薑黎冷冷說,“來人,既然少爺不願意去望春院,就送少爺回琳琅玉緣。”
“娘親!我不走!”
青竹立刻招呼著人上前將謝玉琅拉住,可任憑他如何掙紮,也拗不過下人們的力氣。
青竹這一次親自押著謝玉琅回了琳琅玉緣,她看著憤怒的謝玉琅。
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少爺,您多體諒體諒世子妃的苦心,莫要再惹怒世子妃了。”
“你什麽意思!”
謝玉琅猛地看向青竹,“娘親是在做什麽,你說清楚!”
難道薑黎討厭他,不是因為他以前是被謝嫣和謝雋當槍使。
讓薑黎徹底對自己失望了嗎?
“少爺自小就聰慧,您現在入學了,更該知道世子妃為何會這麽對您,您現在越來越好了。”
青竹不好多說,薑黎為謝玉琅付出的已經夠多了。
若是挑明薑黎是為了板正他的性子,謝玉琅恐怕尾巴又翹到天上去。
那麽薑黎做的一切恐怕是白費工,謝玉琅又會變成以前那種調皮搗蛋的模樣!
現在他好不容易才走上正道,學堂裏也極其用功,一切都在變好了。
“莫非是……”
謝玉琅的確是聰明,瞬間就明悟了青竹的意思。
眼前一亮,喜笑顏開。
“夫子說,玉不琢不成器,娘親果真是為了曆練我嗎?”
這下子他什麽怒氣都沒有了。
青竹沒有點頭也沒搖頭,隻是又囑咐。
“稍後廚房會給您送來膳食,您早些休息。”
若是不說,她百分百地肯定,謝玉琅還是會百分百地跑去找薑黎,而且借口都不帶換的。
“等等!”
謝玉琅喝住轉身要走的青竹,他咬了咬牙。
目光緊緊地盯著青竹,“我可以不去照花水舫,但你得告訴我,那個元宸是誰?”
“這……”
青竹回想薑黎提前送回府中傳信,安排了薑元宸的事情,隻是倒是不曾說過要對薑元宸的身份保密。
但是,這件事恐怕不該由她告訴謝玉琅。
等明日,謝玉琅就自會知道。
“奴婢不能說。”
然後就轉身離開了琳琅玉緣。
謝玉琅壓著眉,還是氣怒,但是到底是想著青竹說的薑黎對他是有苦心的,他才沒有失了理智衝出去。
他也的確不能再讓薑黎失望,他會如她所願!
隻是,這個元宸的存在還是讓他如鯁在喉。
“去,打聽打聽,元宸住在哪!”
他要去會會這個元宸!
而另一邊,照花水舫之中。
“謝玉琅行事瘋瘋癲癲,被嬌慣地惡毒了些。你莫要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薑黎重新給薑元宸布菜,又安慰道。
“禮儀這種事,你天資聰穎,隻需要時間來學,就不會差的。”
“嗯。”
薑元宸倒是不怎麽生氣,他隻是好奇,薑黎對謝玉琅的惡意竟然這麽大。
他在薑黎眼中,真切地看見了殺意。
這是為什麽呢?
當時藥穀之中,薑黎知道她尋找的孩子極有可能都死了時,可是極度絕望,心脈受損,直接暈了過去。
薑元宸嚐了一口魚羹,隨口道:“謝玉琅是不是妾生的,我看他長得與你一點都不像。”
甚至他比起謝玉琅,都更像是薑黎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