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搖晃晃繼續朝番館的方向而去。

我撩起車簾看向街旁,魏馳則與靈仙兒在旁側低聲細語地聊著。

兩人聊的都是很日常的事情,日常到我開始懷疑他們之前是不是相處過一段時間,日常到我突然覺得兩人可能不是演的。

自古君王皇子哪個不是後宮佳麗三千?

魏馳既成了太子,以後身邊鶯鶯燕燕自是少不了的。

他一個大男人,一旦開了葷,食髓知味,又哪會為了我幹素著兩年。

更何況,他後來不是讓趙書亦帶信說不等了嗎,說不定那時身邊便已經有了這位新人呢。

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兩人明明聊得很小聲,落在我耳裏卻是聒噪異常,搞得我好想......

揍人。

我突然就理解了魏馳當年吃醋時的心情。

懂得他為何每每因為於世會暴怒,跑去找於世的麻煩,或者跟於世打一架。

因為,我現在就想揍靈仙兒。

腦子裏,已經在想象把靈仙兒的飛仙髻給薅成雞窩,然後再把她按在地上猛扇巴掌......

愛之深,恨之切。

可我又搖頭,這樣不對,錯的又不是靈仙兒,人家**有什麽錯?

錯的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可是......無論怎麽想,我還是好煩躁啊。

本公主他媽的還是想揍人,魏馳和靈仙兒兩個一起揍。

忍著撲上去揍人的衝動,好不容易熬到番館的巷頭,將魏馳和靈仙兒送下車,我耳邊才落個清靜。

可是這顆心卻是平靜不下來。

待回到我的院子裏時,卻在踏進屋門時恍惚了一下。

趙書亦怎麽來了?

我是做夢嗎?竟然在北臻見到趙書亦?

那刹那,我差點嚇得轉身要跑,可想起我回到洛安城後,趙書亦未曾見過我真容,便又故作淡定裝不熟。

但是,趙書亦和魏馳沆瀣一氣,我猜他應該也知曉我就是歲和。

“在下東魏趙書亦,見過歲世子。”

趙書亦在我這裏小坐了一會兒,聊了幾句後便走了。

臨走前,他說委托我將禮物轉交給歲和公主,說是感謝在南晉時的照顧。

其實我一直想說,那段時間,該謝的人是我。

沒有魏馳,沒有於世,孤軍奮戰的日子,幸好有趙書亦在。

他每日同我授業解惑,教我彈琴品茶,一起說法論道,陪我走過了那段艱辛卻無人關心在意的歲月。

也就是在那時,趙書亦讓我不再懼怕孤獨。

作為先生,他告訴我,孤獨是人生常態,但孤獨並不可怕,利用好反而會讓人不斷地成長且強大。

我很想謝謝他,卻一直沒臉去謝他,那聲感謝隻能藏在心頭。

待錦鯉將趙書亦送走後,我打開了他送我的木盒子。

禮如其人。

他送了一套極其珍貴的狼毫筆,另外還有一個南紅瑪瑙雕刻而成的貔貅鎮紙。

知道我喜歡金銀財寶,希望南晉國庫充盈,趙書亦這樣視錢財為俗物的書生,竟然送了個隻進不出的財獸貔貅給我。

趙書亦當真也是用心了。

次日。

為了不讓魏馳和那個靈仙兒蹭車,我早早出門,拎著箱籠去了文津閣。

到了黃昏時分,又坐秦顧的馬車回的番館。

今日沒瞧見魏馳跟靈仙兒在宮門外你儂我儂,心情本來舒緩不少。

可到了晚膳時分,糯團兒竟又鑽到了我們的院子裏。

正打算讓錦鯉去把糯團兒送回去,就響起了叩門聲。

不出所料,魏馳來尋糯團兒了。

找糯團兒就找糯團兒,還帶著靈仙兒一起來作甚?!

真是惱火!

看著靈仙兒抱著我的糯團兒,小鳥依人地站在魏馳身邊,我有種夫君成小妾的了,娃兒也被人搶了的錯覺。

魏馳是會惡心人的。

而我現在看著靈仙兒懷裏的糯團兒......想!揍!人!

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在袖袍裏緊攥成拳,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出口惡氣,將糯團兒奪回來。

可理智終究還是占據著上風,我麵帶笑容,看著魏馳和靈仙兒,同對錦鯉和聲交代。

“錦鯉,天黑路滑,快提燈送送魏太子和仙兒姑娘。”

轉身回到屋內,我坐在書桌前兀自生著悶氣。

想著提筆練字靜靜心,在拿起趙書亦送我的貔貅鎮紙時,忽然福至心靈,想到了一個惡心魏馳的法子。

魏馳番外篇(13)

是日。

魏馳從文津閣回來,便來尋趙書亦,卻沒想到他閑來無事正在院子裏練習射箭。

魏馳走上前去,從靶心拔下羽箭,扔給了趙書亦。

他唇角掛笑,目光讚許道:“本宮竟不知趙兄何時學會了射箭,還射得如此精準。”

趙書亦謙虛笑道:“在南晉時......”

話說到半截,趙書亦停了一下,“閑來無事學的射箭,但箭藝不精,又怎敢在殿下麵前炫耀。”

魏馳來了興致:“不如趙兄同本宮比試一番,如何?”

趙書亦點頭應承:“那文淵就獻醜了。”

比試過程中,魏馳留意到趙書亦射箭的姿勢甚是熟悉,尤其是弓弦壓唇的動作,跟他的柒娘怎麽就那般像?

魏馳試探問了一句。

“趙兄的箭藝是同何人所學,拿弓的姿勢甚是標準。”

趙書亦靦腆笑了笑:“跟一名獵戶所學。”

笑意不達眼底,魏馳又問:“男的女的?”

趙書亦略顯窘迫地避開魏馳的視線,溫聲回道:“男的。”

......

與趙書亦一同用過晚膳後,魏馳回到書房。

他摸著糯團兒的頭,尋思了大半晌,同一旁的長生公公問了一句。

“你說,有人會對捅了自己一刀的女子動情嗎?”

長生公公默了片刻後,怯生生地看向魏馳。

“殿下對歲和公主不也是用情至深嗎?她在殿下心裏可不知捅了幾刀。”

擼糯團兒的手頓住,魏馳側眸冷冷睨了一眼長生公公。

他無話可答。

無論他的柒娘怎麽騙他,怎麽在他麵前虛情假意,怎麽往他心頭上捅刀子,怎麽走得義無反顧,他還是心悅於她,且在意得不得了。

魏馳低頭沉思了片刻。

他的柒娘,他的歲和,美豔絕倫,聰慧勇敢,敢愛敢恨,又壞得那麽有特色,惦記她的人多點兒再正常不過。

可惜,他們也隻能惦記惦記罷了。

魏馳長籲了一口氣,將糯團兒放開,慢聲道:“該幫趙太傅給趙兄定門好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