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快上去搶親!”

宮城之下,傳來北臻人的高呼。

我看著身前的這些臣子,絕望至極。

不幫我也就算了,還要開門放敵將我拱手推出去。

都是些怕死的孬種,既然如此,就都別活了。

扔掉手中弓箭,我連詩都不用念,抽出的兩枚峨眉刺套在指間,朝那些大臣們踱步走去,

雙手輕輕一抖,峨眉刺在我手中快速旋轉,旋出騰騰的殺意來。

膽小怕事的猴兒們一個個驚慌失措起身後退,在我殺了兩個的老臣後,剩下的都連滾帶爬地落荒而逃。

真是滑稽至極。

就這樣,還好意思一口一句家國大義,江山社稷。

是時,有數十名北臻人和南晉的禁衛軍衝到了宮城之上,將整座城牆圍得水泄不通,除了身後的宮牆,根本不給人留活路。

禁衛軍統領玄武對我拱手作揖,神色凝重道:“公主殿下,當初咱們奪江山不易,死了多少的人,您不記得了嗎?還請公主殿下莫要一意孤行。否則,在下也......”

那幾名於家軍走到我身前。

一人開口回懟道:“既知這歲氏的疆土是公主殿下帶我們出生入死奪回來的,又怎能不顧公主殿下的意願,讓她到北臻去送死,爾等可還知良心二字怎麽寫?”

“更何況,北臻狼子野心,就算這次送了公主去和親能解一時之緩,誰又能保證北臻君王以後不會繼續南征吞滅諸國?到時你又要送什麽?”

玄武仍勸道:“可眼下,我們就要自相殘殺嗎?”

“說這麽多廢話作甚?”

搶親的使臣不耐煩地衝著身後的屬下發號施令,“給我活捉歲和公主。”

黑壓壓的一群人朝我而來,又一個接一個地在我身前倒下。

頃刻間,宮城之上屍體橫七豎八,血濺四方。

可殺了一波,又上來一波,讓人心乏力竭,同胞的鮮血濺了我一臉一身,就連昔日並肩作戰過的玄武也死在了我的峨眉刺下。

我抬腳踏上城牆,帶著最後的一點驕傲,俯視著腳下。

宮門外,春日驕陽下,卻是滿目屍體,一灘灘鮮血也將青石磚浸染成了刺目的紅色。

春風拂過,入鼻的不是花香,而是屠戮後的血腥之氣。

玄掣和長生公公仍帶著人在下麵與其他北臻人死拚。

此時我就像是站在懸崖之上,沒有前路,也沒有後路。

身後,一群禁衛軍見我要尋死,各個驚慌失措,大聲高喊:“快攔住公主。”

北臻人則一邊喊著“捉活的”,一邊朝我疾奔而來

我縱身一躍時,一道身影忽然從身後撲來,腰間猛地一緊,竟是秦顧突然衝上來抱住了我。

可是衝力太大,他的身子也被帶出了城牆之外。

一切都晚了,再掙紮也是徒勞。

秦顧抱著我一同墜下城牆,並貼在我耳邊低聲道:“艸,死了都不叫上我,真不夠意思。”

秦顧果然是秦顧,一如既往地癲狂。

他一手緊握著刀,伸臂去劃割宮牆,試圖減少下墜的速度。

刀尖劃割牆壁,尖銳的摩擦聲聽得人頭皮發麻,並帶起一陣火花。

然墜落的速度很快,快得好像隻是眨眼的一瞬間。

我都來不及同秦顧說點什麽,巨大的衝擊就從頭貫徹至全身,五髒六腑都好像在此刻碎裂,而三魂七魄也仿佛被震出了天靈蓋。

很想伸手去摸秦顧的臉,想確認他的死活,可是身上卻是一點力氣都使不出啦。

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出現了幻覺,我又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柒娘”和陣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漸漸黑下來的世界,我隱約看到有個人影朝我飛奔而來。

痛感越來越輕,眼皮越來越沉,塵世在此刻歸於黑暗。

迷離之際,從小到大的事,跟走馬燈一般,在腦子裏快速地過了一遍。

最後,記憶停留在我在睿王府見到魏馳第一眼的那一刻。

他側身而立,一雙清清冷冷的眸子朝我輕飄飄地看過來,隨後他負手踱步朝我走來,然後在我身前蹲下。

冷白幹淨的皮膚,清晰精致的五官,近在咫尺,看得人心跳漏了一拍。

我與他四目相對,看著彼此的眼睛,端詳了許久。

還記得當時我跪在地上,扮嬌扮柔扮可憐,心裏卻覺得老天待我也算不薄,暗歎:好一個孱弱可欺、俊美無儔的獵物,這個細作任務......挺值!

靈魂抽離......

我的故事在此刻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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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馳番外(20)

連夜離開了那富家千金的家,魏馳與玄影尋到了虛顏。

魏馳一到藏龍關,便迫不及待地同手下問道:“歲和公主那邊如何?”

“回太子殿下,已經平安出城,隻是.......”

玄羽同魏馳憂心忡忡地稟報著。

“如今通往東魏的關城城門大鎖,不管東魏還是北臻百姓全部禁行,既無法派人送信出去,外麵送信來的人也進不來。”

“想來,有玄掣、長生公公,還有那個北臻秦太子在,歲和公主這功夫應該已經在邊陲關城候著殿下了吧。

魏馳自行給傷口上藥,默了半晌,他又問道:“從北臻去西周的關城可正常放行?”

玄羽有些拿不住:“應該吧。”

魏馳沉聲下令:“去打聽打聽,若是正常的話,派一人先從北臻和西周的城關處境,去打聽下歲和公主那邊的情況,然後再花些銀子辦幾個假戶籍和通關文牒,越快越好。”

“屬下遵命。”

“熹國公秦陽伯那邊動靜如何?”魏馳又問。

玄羽搖頭,神色凝重道:“遲遲未動兵,似乎仍心存疑慮。”

聞言,魏馳沉思了片刻,同玄羽吩咐道:“之前找人刻的玉石胚子,想法子,讓人進獻給秦昊蒼。”

“另外,再去找人扮成賒刀人,在北臻各地以及洛安城裏,預言下熹國公將一統天下......”

魏馳眸色幽深地冷笑了一下.

“本宮倒要看看,秦昊蒼和熹國公兩人誰能坐得住。”

幾日後。

魏馳在虛顏的易容術下,換了副麵孔,帶著一隊人馬入境西周。

當收到信使來報,知曉柒娘回了南晉,而秦昊蒼又派了百人兵馬從西周入境去南晉迎親後,魏馳立馬改變了返回東魏的計劃。

他寫了一紙調軍令,命手下送出,讓趙書亦另外趕去東魏與南晉交界的邊陲,調動萬人兵馬壓境逼城。

隻是,魏馳沒有想到,他緊趕慢趕,還是慢了一步。

當他騎著戰馬疾奔趕至永安城的宮門之外時,見到的卻是秦顧抱著他的柒娘,從高高的城牆上墜落的場景。

一聲低沉的悶響,卻仿若將他的世界震得支零破碎。

魏馳翻身下馬,腳步虛浮地走到柒娘身旁跪下,手伸出又縮回,往返數次,才將人從秦顧的身上攬過來,抱在懷裏失聲痛哭起來。

心中恨意滔天,魏馳發誓,要將那些逼死她的人挫骨揚灰。